第8章 烟丝
第八章/008
再穿过几个回廊，季景铄跟着小厮来到一个别苑门前，小厮站住脚，季景铄也跟着刹住了往前的脚步。
“还请公子先留步，小的进去通禀一声。”
季景铄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小厮进去不久后又步履匆匆地打开了苑门。
“公子，我家小姐有请。”
进了苑内，季景铄收住了自己方才刚进宅院时四下打量的眼神。
内苑既是女子居所，自己一个男人，确实不应当如此打量，古代很重视女子清闺之名，自己一介市井小民自然不可能对富家小姐造成什么污名，毕竟到时候黑锅肯定是自己背。
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季景铄目不斜视地跟着小厮进了别苑的正厅。
厅堂里的装潢亦是豪华精致，小巧玲珑的红木椅子上坐了一个妆容清淡却又极美的姑娘，另一边坐了一个仪态雍容的贵妇人，两人正在说着什么，见小厮带着季景铄进来，便止住了之前的话题。
“这位公子倒是瞧着眼生得很，不知如何称呼？”
贵妇人缓缓踱步到季景铄面前，季景铄这才发现原主的身量居然还不及一个妇人。
“鄙姓季，名景铄。”
季景铄自然知道无需与面前的妇人解释过多，她也不过是客套使然，他们之间不过是会有一场交易而已。
他虽然想打开门路，但也不想自找麻烦，往往达官显贵之人麻烦事更多。
贵妇人显然对季景铄的名字也无多少兴致，她转身让一旁的丫鬟拿过自己女儿那支打碎的玉钗，横眉冷眼看着季景铄道：“季公子，这玉钗，能修好吗？”
季景铄对她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实在反感，像极了自己欠了她八百万没还一样，但碍于自己目前的境况，只能忍着。
“还请姑娘再上前些，我才能看仔细。”
丫鬟闻言看了贵妇人一眼，贵妇人点头后，又挪动了半步，季景铄有些无语，站得这么远，是怕自己抢了这已经不值钱的碎玉钗跑路吗？
“姑娘，我需要看细节，修补玉器是个细致活，若是看不到细节，我也不好做评估。”
丫鬟又看了一眼贵妇人，随后又挪了半步，季景铄无奈扶额。
最终在贵妇人女儿的干预下，季景铄还是拿到了碎玉钗。
玉钗碎得有些彻底，几乎看不出来原身的形状，季景铄问丫鬟要了些宣纸和碳笔，循着贵妇人女儿的描述，将玉钗原有的模样给画了出来。
女子拿过丫鬟递去的宣纸，看着纸上活灵活现的玉钗，顿时声泪俱下。
贵妇人有些不耐烦地瞥了一眼自己女儿，随即转过脸看着季景铄，“季公子，这玉钗对我女儿来说意义非凡，我不是不能给她重新买一支，只是这故人之物”
贵妇人欲言又止，又在故人二字上加重了音量，别说是季景铄了，就连一旁的几个人都听得出来这话外之音。
眼见一旁的女子脸色变得煞白，季景铄也无心知晓别人的家事，他将宣纸收起，又拿过了丫鬟递来的装着碎玉钗的紫檀盒子。
“关于报酬，只要季公子能修好这玉钗，随便开价便是。”
季景铄揣着紫檀盒子，面上乐呵呵，心底却是想骂人，他平日里最烦的就是随便两个字眼，尤其是跟季景玥在一起的时候。
你想吃什么？随便。
那吃火锅吧？不行，我减肥。
那吃汉堡？不行，妈妈说了，那是垃圾食品，不吃。
那吃麻辣烫？路边的麻辣烫不卫生，吃了容易拉肚子。
那你到底想吃什么？随便！
真的很欠揍。
你让我自己开价，价格开低了我吃亏，开高了你不乐意，这不是成心为难男人？
季景铄眼角眉梢都带着些不满，贵妇人便让一旁的丫鬟给了季景铄一张两百两的银票。
季景铄拿着银票，心底又吧嗒吧嗒打起了算盘。
按前几天的经验，在这个社会，一两银子约等于自己之前生活世界的一百块，也就是说，两百两就是两万块，虽然面额看着确实是大了些，但其实他也没赚多少钱。
毕竟这玉钗也是上等好玉，修补时只能用相同的玉来填补，要买到如此资质的玉也是需要很多银子的。
贵妇人似乎看出季景铄眉间的想法，她扬起涂着丹蔻的手指，轻轻拢了拢自己锁骨上的墨发，漫不经心地道：“这两百两算是给季公子的小费，若是玉钗修好了，我们自然会奉上对等的酬金。”
有钱能使鬼推磨，季景铄也没什么大的理想，就是想多挣点钱，既然顾客愿意花钱，那自己也没有理由去推辞。
“那我便先在此谢过夫人。”
季景铄学着前几日里祝浩言的身法作揖，随即转身离开，余光里瞥见那个一袭青烟翠衫的姑娘站在门前望着，那眼神，是在望着自己最心爱的男子。
当然，她看的自然不是季景铄，而是他手里紫檀盒中那玉钗的主人。
回到巷尾的家里，季景铄刚进院子，肥啾和瘦啾就从石榴树上扑腾着翅膀飞到了他的肩头，一左一右站好，像极了左右护法。
“你今日去哪了？怎么的邓老头都回来了你还没回来？”
肥啾质问季景铄，瘦啾没它那个胆子，只敢在一旁不断地点着鸟头附和着。
“我去找挣钱的门路了，若是只靠你俩，我们何时才能住上大宅院？”
季景铄弹了一下肥啾圆润的鸟屁股，肥啾吃痛，扬起翅膀就给了季景铄一个耳刮子。
季景铄：？？？
季景铄：
季景铄：！！！
自己居然让一只瓜王雀儿给打了？
“你这只雀儿胆子够大啊，你信不信我把这棵石榴树给它锯了？”
季景铄抓住肥啾往空中一抛，肥啾扑腾着翅膀飞回了石榴树上，瘦啾见状也立马飞走，它还在深陷于季景铄打算将它吃了的恐惧之中。
“你要是敢锯了这棵树，我就敢把你脑袋上的头发都给你啄了，让你变成一个秃驴！”
季景铄感觉自己被威胁到了。
原主身体素质虽然不好，不过比起原先世界那个极限上移的发际线来说，这一头浓密的墨发确实很不错。
至少没有秃顶的危机。
“小铄，该吃饭了。”
在厨房里忙活着的邓远从窗口处探出半个脑袋，看着正在与两只麻雀玩闹的季景铄，心底跃过丝丝暖意，他的夙愿从来就不是什么住上大宅院，而是这个他视为亲孙的孩子能快乐健康的长大成人。
如今，他的夙愿，也许就要实现了。
“来了爷爷！”
季景铄应了一声，瞧见正从屋里出来的小八，一个箭步上前捞过小八就往厨房去。
“我说哥哥，我还是只奶狗，你能不能对我温柔一些？”
小八有些无语。
季景铄把小八揣到了一旁的草堆上，又拉过凳子坐下，拿起筷子捻了一块红烧肉，在小八鼻尖处绕了一圈，随后放入了自己嘴中。
“爷爷，今儿怎么舍得买肉吃了？不过说实在话，你这红烧肉做得可真不错，都可以跟御厨媲美了！”
邓远端着一盘炒好的蚕豆过来，脸上满是笑意，但嘴上却说着相反的话。
“你还在长身体的年纪，要多吃一些才能长个，你瞧瞧你现在，个头只比我这个老头子高那么一些，远远不够的。”
邓远往锅里舀了些水，就着灶台里还在冒着红光的炭火烧些热水，一会好洗碗，“还有啊，你这孩子，话可不能乱说，你吃过御厨做的饭菜？就知道你爷爷我做菜的功夫比别人强了？这宫里的御厨可是经过层层选拔的，哪是我们这般的乡野村夫能与之比较的？”
季景铄一边嚼着肉一边帮邓远盛好饭，“我懂我懂，我们那个世界里啊，有一类厨师叫米其林厨师，按照烹饪就是做菜水平分成三个等级，以你的意思来看，这御厨应该可以跟三星的米其林厨师媲美了。”
邓远乐呵着坐到季景铄对面，“管他什么米其林三星不三星的，这御厨做的饭菜反正我这辈子是见不到也吃不到了，市井小民，吃点粗茶淡饭的能饱腹就行咯！”
季景铄笑笑，垂眸看着碗里有些良莠不齐的杂米，心底划过一丝痛意。
那个让全世界的人不再挨饿人人都能吃饱饭的人，已经去了那个不会有饥荒的世界。
“是啊，能吃饱饭就行了。”
邓远没觉察处季景铄的低落，他乐呵呵地给小八夹了一块不肥不瘦的红烧肉，小八朝着季景铄哼哼两声之后开始享用自己面前的美食，虽然自己还是只奶狗，肠胃可能还不太能够承受得了红烧肉的油腻，但美味当前，减肥的人都能毫不犹豫地吃下去，何况自己只是一条小奶狗！
吃过饭，季景铄起身收拾碗筷，邓远则是坐到灶台边上，开始剪烟丝。
“我说爷爷，你就少抽些烟，吸烟有害健康。”
看着拿着剪子细心细致地剪着烟丝的邓远，季景铄有些无奈，这个小老头，抽烟抽得确实有些频繁。
“我身体好着呢！”
邓远白了季景铄一眼，继续剪着自己的烟丝。
季景铄撇撇嘴，有些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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