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悬案
过年时候在京城发生这样骇人听闻的案子,惹得皇帝大怒,下令让大理寺与刑部必须在七日之内破案,否则就要拿人是问。
众人都是瑟瑟缩缩,齐齐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下了朝,与大理寺丞钱若瑜一党的官员俱是面如死灰,唉声叹气不断。
隔日一早,几人在钱府厅堂内分开坐下。将仆役都屏退了,底下坐着的一人就立即站了起来,焦急问道:“诸位同仁以为,这案子究竟该如何破解?”
另一人道:“莫急,依我看,再高明的罪犯都不会毫无破绽。只要静下心来,慢慢寻找线索与证物,必然能将此人绳之以法,告慰逝者冤魂。”
最开始说话那人冷哼一声,瞪着眼睛提高了声音:“说得好听,可你难道忘了,皇上是要咱们七日内结案?真照你平日那磨磨蹭蹭的速度去查,怕是还没等到案子水落石出,我几个就都被革了头顶乌纱帽,发配到南省去了。”
“二位说的都有理,可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先弄清这案子究竟是怎样发生的,那几位死者又究竟是怎么死的。钱大人,仵作那边可验过尸了么?”连向来沉默寡言的赵叔慈都开了口,那两个人也不好再争吵了,只瞪了对方一眼,就坐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了。
钱若瑜扶额,低沉着声音说道:“验不了。”
“为何?”
“都化成血水了,仵作还能怎么看?”
厅堂内便默了一刻。忽然有人说,这样的手段,不像是人做的,反而像是妖怪作祟。
钱若瑜面色不大好看:“出了什么大事都往妖怪身上推,你以为皇上会信?前些天有桩案子,都察院里新来的不就是拿这由头上奏的?结果呢,呵,直接被流放崖州了。”
“他们还是太年轻,没怎么历练过,也是可惜,竟敢在皇上面前提怪力乱神的事儿。诸位同僚也需谨记,皇上虽宽厚仁慈,但千万不要去触今上的这片逆鳞,否则的话,落得那人一样的下场都已经算是万幸了。”他捋着胡子摇着头,一双细长的眼微眯起来,叹了口气。
片刻后,坐在赵明夙身侧的人开口献计:“倘若到时候实在破不了案,我们大可以另寻他路。据我所知,这世上会杀人,能使手段将皮肉化为血水的可不少,住在京城的也有好几个。”
钱若瑜听了,原本沉重的面色稍稍和缓。底下众人却神色不一,又谈过一阵话后,就纷纷起身告辞。
赵叔慈回府的时候,见到几个少年人正围坐在凉亭中的石桌旁。当中的少女十四五岁,容貌漂亮非常,脸上带着一点得体温和的微笑。论样貌气质,即使是往常所见的宫妃们,也全不能与之相比。
怎么看都该是出身优渥的女子,从前竟然和明夙一样,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让人不由感叹命运无常。
他收拾下心情,也不走过去打扰几个孩子谈天说笑,只让随身的侍卫在那儿候着,等他们要散了,就将赵明夙叫到书房里去。
一幅山水画已完笔,墨渍都已干了。他打量片刻,用绢布将画纸镶好边,又小心装上画轴。直到夕照从窗纸透进屋子里,赵明夙才姗姗来迟。
“父亲叫儿子来可是有要事商量?”身量还有些纤薄的少年躬身立在底下。倒是对上面坐着的人一副极敬重的样子。
赵叔慈看他一会儿,有些无奈地说:“你我既是父子,这么拘谨做什么?方才我见你和宁月姑娘相聊甚欢?”
被黑发掩着的耳朵悄悄红了,赵明夙压着声音,勉强解释:“并非是我和宁月妹妹单独谈话,还有其他人在场。父亲这样说,儿子倒是不要紧,可她到底是个女孩儿……”
这个年纪的孩子真是不会藏心思。赵叔慈看着他,仿佛看见自己当年,不由得笑了:“现在屋子里只你我二人在。怕什么?宁月这姑娘品行端正,与你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又从小与你玩到大,知根知底的,嫁进来为父也放心。”
见他犹自沉默,赵叔慈好奇问:“难不成你有其他心仪的女子了?”
赵明夙摇了摇头,抿着嘴,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向上弯了下:“儿子只是觉得,婚嫁并非一人之事,还是该先问过宁月妹妹,若她也有此意……就好。”
赵叔慈捋着胡子笑了笑,也没再劝,只接着问了下赵明夙近来课业如何,春试可有把握。最后又语重心长地让他们少出些门,毕竟前些天街上出的事,到现在还没查清到底是何人所为。
赵明夙若有所思地点头,退出去时,还不忘将门轻轻掩上。
院子里其他几个人都已散了,只宁月穿一身素白的衣服,手里拿着卷书,如枝莲花般,袅袅婷婷地立在株枯树旁。地上雪光映着她的脸,让她更如仙人般清冷不可及了。
听到脚步声,宁月慢慢抬起头来,目光温柔地落在他身上。
赵明夙想起方才与义父的谈话,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强装镇静地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手里的书问:“这本书我看妹妹翻过许多次了,书页都有些卷了,是特别喜欢么?”
宁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拿书捂着下半张脸,只露出双湿漉漉的眼睛,小声说:“喜欢是喜欢的,但也因为这书太过深奥,我愚笨得很,总是不解其意。快要过年了,先生又没来上课,我也就只好多看几次以求自己参悟了。”
“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就是,就算是我不晓得,两个人讨论一二,也总比独自思索明白得快。”
她笑着,点头称是。宁月往常清清冷冷,难得露出这种姿态,赵明夙看得有些心猿意马,一时将赵叔慈的叮嘱都忘在脑后了。
眼见天气晴朗,赵明夙又想起临近年关,前几天,闭关三年的黄延道长终于又出了山,最近去拜访的话,不仅能占梦,道长还可以帮着占一占吉凶姻缘之类的。城中能占姻缘的道士虽然也不少,可到底不如黄延灵验……
赵明夙起了心思,就打算带着宁月去那里看看。但他虽然心中激动,可也不至于真的连周全都不顾。赵明夙想了会儿,只让她回去稍等片刻,自己要先回屋准备些东西。
要准备些什么呢?
宁月也并不发问,只笑着说:“麻烦你了,不过全要你去忙也不好。羡山远在城外,过去必定要花许多时间,不如这样,路上的吃食全交给我来安排好不好?近来我新学了一道糕点,正想做了给你们尝尝,试一试自己手艺如何呢。”
他看宁月的目光愈加柔软,说了声多谢,又让她多穿些衣服免得冻着了,就匆匆往院子里走。
推开门,皮毛顺滑的黑猫正懒散散地趴着案几上,时不时还抖下耳朵。即使听到开门的动静,黑猫也仍然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只伸着爪子挠了挠脑袋。
“啧,身上一股味儿,又是和那女人待了许久吧?”
如若是普通人,一定会被这口吐人言的猫咪吓得半死,但五年的时间,赵明夙早已习惯这种离奇的状况,对它恶毒的刻薄言论也已经能做到无动于衷。
当下听到这番话,也只是挑了下眉毛,转而问道:“街上作乱的那些都是鬼珠么?”
猫咪终于起身,踱步到他跟前,一双金色的瞳孔隐隐发亮:“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前些天你两个去街上玩的时候,难道自己没看清?”
赵明夙蹙眉说出心中疑惑:“那些人的死状,的确与往常被鬼珠碰到而死的一样。不过这些年遇到的鬼珠,都是在偏僻人少的地方才会出现,这次怎么会突然在大街上就现了形?”
“你亲眼见到了?”
“当时人群拥挤,我与宁月隔得远了,就没能看到。”
黑猫语气里带着嘲讽:“说得好听,我看你们是忙着眉来眼去才没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
赵明夙咳了一声,倒是没反驳:“是我不对,事情究竟如何,之后我会自己去查清。只是这次希望您能帮忙再给几张符咒,解一解眼前的燃眉之急。”
它晃了晃尾巴,眨了下眼,半蹲在桌上,凭空变出一叠黄符来,又拿一只爪子踩住,往赵明夙前面送。
“对了,听那些侍女所说的,你已经满十五了吧?还记得五年前我们约定了什么吗,不会为了那个女人你就要反悔吧?”
赵明夙取过符咒,低垂着头,额发落下来,遮住他的眉眼,让人看不清神色:“记得,只是……”
“只是什么?让我猜猜,你想要和宁月成婚?”猫咪那双金子般的瞳孔定定地看着他,像是能洞穿一切隐藏在人心中的秘密,“不过依我看,她并不想要嫁给你。不信?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开口去问呢?你自己也明白我说的是真的吧?”
赵明夙转过身,语气平静:“我们只是朋友,谈什么婚娶,还早着呢。”
“你能看清那是最好,看不清的话,吃亏的也只会是你自己。”
眼见着人已离开了,黑猫才舔了舔爪子,自言自语道:“啧,看来就算是神仙,没了道心,也不过是会为情所困的普通人,倒不如之前梁家那丫头看得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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