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陷阱
赵明夙心里其实对这件事没有感到任何的愤怒或者不满,但他知道如果自己真这样说了的话,执玉绝对会再找另外的事情来挑衅他,直到他冒火为止。
于是他睁大眼睛,故意粗声粗气地说:“竟然只和你讲,它是不是看不起我?”
收到了对方嫉恨的眼神,她昂首挺胸,终于肯放过他,转过身继续找这附近鬼珠的下落了。
时候已经很晚,赵明夙想着明天还要与宁月去羡山找道长占姻缘,就出言劝她:“既然没现形,就是还没魔化,不如先回去。再等几天,等它们破茧了过来抓,得到的东西也会好百倍。”
“这些家伙破茧的时候可是会死很多人的,你不会不知道吧?说不准就会误伤宁月哦。”
赵明夙顿了下,没再反驳了,只默默走到她旁边。他拿出几张符纸,借执玉举着的火折子来烧。那摇曳的火光就在两个人脸上晃来晃去的,叫人看得有些眼花。
执玉穿的是单薄的夜行衣,她身上发冷,就忍不住朝那团火凑近了些。
有种树木的味道随之扑到赵明夙鼻子里。他抬头,看到执玉的脸颊和鼻头被冻得有些发红,眼睛里却映着火焰的倒影。
很快,符纸都燃成灰烬,落在他掌心里,带着一点残存的温度。他握紧了手,四下看了看,跃到院子里一株枯树上,又把手掌松开。
黑色灰烬被风吹散,撒落到雪地上。
“这里也没有?”执玉拧着眉毛,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又辗转换了好几个僻静低矮的院子试。然而结果都是一样的。
符灰是用来确定鬼珠踪迹的道具,变成金色并不代表它们就在眼前,只是说明那些东西在某个地方出现过。执玉后边去的几个院子,都是她和赵明夙之前杀过鬼珠的地方,符灰绝不可能没有反应。
那难道是符有问题?
执玉随意抽了一张出来,贴在旁边赵明夙身上,听到对方立刻疼得叫了一声。她像是全没看到赵明夙的眼神,只若无其事地将东西又撕下来。
没问题啊。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赵明夙先开的口:“觉不觉得这里太安静了?虽然最近要实行宵禁,可住在这种院子里的人,昼夜颠倒,晚上才是最有精神的时候,怎么可能早早地都睡下了?”
“的确是很奇怪,刚才来的路上我一个人都没瞧见……”她这样说着,忽然皱着眉卡了壳,想起之前其实看到个黑衣人。
赵明夙没察觉到她的分神,只接过话头,说是既然不能擅闯民居查探,那就各自先回府里看看有没有异常。
执玉对这个提议倒是没什么意见,头也不回地走了。到了英国公府,她照常是先在墙头趴着看了会儿院子里的光景,却发现廊上竟然一个侍卫也没有。而上次发生这样的情况还是在她八岁时候。
她从墙上跳下来,越过满是积雪的庭院,从半开的窗户跳进屋子里去。执玉四下望了望,又在房间里走了一圈,仍然没见着锦月和春序。
角落燃着的灯花哔啵响了声。她正坐在床沿上出神,忽听外头一阵响动。
有人从窗子里进来了。是赵明夙。
执玉像是很无聊地晃了下腿,问他:“你回过赵府了?”
他点一点头,又把眉毛皱成一个“川”字:“府里半个人影也没有,你这边也是这样?”
两个人齐齐垂下脑袋思考起来,片刻后执玉说:“难道是有什么东西把满城的人都藏起来了?”
“那怎么偏偏我们两个被遗漏了?”
“因为我们会法术能使符咒,那东西怕我们。”
“可我方才回府,黑猫也不见了。”
执玉噎了下,想了会儿才看着他说:“那难道我们是进到什么陷阱里了?”
赵明夙错开她的目光,抿着嘴唇,神色有些沉重:“我猜是的。”
但执玉其人脑子就不是正常的,非但没有害怕,听了这话,反而斗志昂扬。她一下子从床上站起来,捏了捏手腕,自袖子里掏出一整叠的符纸来放在圆桌上,又从腰间掏出把锋利匕首来。
赵明夙看得眉头直跳,顾不上其他,连忙按住她的手,嘴上还安抚着,说对方在暗,他们在明,就这么出去恐怕胜算不大。
她哼了一声,虽然嘴上没说好还是不好,但赵明夙知道这位小魔王是已经被说动了。心里松快下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搭在她的手上,于是连忙将一双手都缩回袖子里去了。
幸好执玉似乎没察觉到这个,只是坐到桌子旁边,漫不经心地翻起那堆符咒来。虽然只比执玉长两岁,但不知道怎么,赵明夙总觉得她比自己要小许多。
他走过去,坐在执玉边的椅子上,即使被她瞪了一眼,神色也依然冷静。算了,跟个小孩儿置什么气呢?
赵明夙语重心长地说,此地凶险,当务之急就是找法子出去,又让她别这么冲动行事。
但这小丫头大概真是天生反骨,懒散散地瞥他,眼神和语气都带着轻蔑的意思:“真笨,杀了那个困住我们的家伙不就能出去了。”
“那要杀了它的话,至少要先确定对方是什么东西,在哪个地方藏着吧?”
执玉点了点头:“当然。”
赵明夙打算挫一挫她的锐气:“这么说你有办法能知道这些?”
“就说你笨吧。这东西既然会把我们两个困在这里,就肯定是想对我们动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自己蹦出来了。到时候杀了它不就好咯?”她理所当然地又勾勒着一副自己神勇无比的画面,声音轻快。
“那东西既然能把我们两个困住,还不被发现,就说明它远比我们之前碰到的任何鬼珠要更厉害。你还想着能直接杀了它?”赵明夙的神色一点也没和缓,反而越来越冷肃。
执玉有些生气了:“只会涨他人威风,你怎么这么懦弱!”
再是好脾气的人,平白被接二连三地骂,也不能保证自己还能心如止水。赵明夙看她一会儿,只让她留在屋里待着,自己要出去查探情况。
执玉背过身去,一点也没挽留他的意思。又等了会儿,转过身来,就见窗户大开着,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庭院里黑黢黢的,仿佛有什么鬼魅下一瞬就要从里头钻出来。
她打了个寒颤,把窗户关上了,又脱了鞋子躺在床上,拿被子裹住自己。她顺着细细的绳子,把脖颈上挂着的那枚温热的辟邪古钱取出来摩挲了会儿。
虽说这世界都不过是幻觉,可躺在床上的安心感是真实的。执玉冷静下来,就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眼皮也慢慢垂下来。她睡着了。
月亮不见了,四下里一片黑暗,街上的灯笼倒还亮着,勉强让人看得清脚底的路。
赵明夙漫无目的地乱走了一阵子,眼睛也到处看。目之所及,他所见到的御街、东十字大街、州桥等等地方,除了没人这一点,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推门进那些店铺,见到的摆设甚至也都同现实里一模一样。他越看越是心惊,难以想象能布置下这些地方的东西到底有多强大。
他的步伐最终在座宅邸前停下,抬眼一看,这宅邸的匾额上写着“张府”两个字。
照理说这条街上住的都是平民,哪有什么张府?
府邸的朱漆大门紧闭着,台基高旁边街道约莫三四尺,门口宽大敞亮,大约是某位高官的家。不过门口两侧各蹲着的一座石狮,因盛着顶上灯笼撒下的红光,显得有些狰狞骇人。
赵明夙有些纳闷,抬步走上台阶。他推了下门,大门吱嘎一声,缓缓打开了。
他本以为这门是上了门栓的,不想竟然这样就被推开了,于是反而被吓了一跳。
赵明夙没有贸然往里面走,只站在门口张望了下,本想往里看看情形,不想照眼就是堵影壁墙,将他打探的目光都隔断了。
忽然一阵欢快的笑声从里面不知哪间屋子传出来,有男有女,此时此地听了,却叫他觉得有些瘆人。赵明夙转过身,朝着来路走回去了。
在他身后,那扇门缓缓关上,雕着狮子的门环晃了晃,又恢复平静。
执玉睁开眼,被一片闪光刺得掉了几滴眼泪。
她拿手背揉了揉眼睛,嘟哝一声,翻身下床,探着脚去找自己的鞋。不想有人忽然将她整个抱在怀里,又轻轻地晃起来,嘴里还唱着什么歌谣。
执玉想骂人,张嘴却是一阵意味不明的“哇哇”叫声。
“怎么啦?念儿是不是饿了?”
一个陌生女人从上头凑近了,又在她脸上亲了亲,看她的目光温柔又怜悯。执玉还是头一次见到衣着打扮这么简陋的人,正莫名其妙,就见对方拿着个破了口的陶碗往自己嘴边送。
什么东西?她才不要喝呢!
她手脚并用地折腾起来,将那碗都碰翻了,又不由自主地大哭起来。女人咬了下嘴,只腾出一只手,抚了抚她的额头,轻声安慰道:“不哭不哭,再过些日子,等娘买只羊回来,咱们念儿就能喝上奶水了。是娘不好,但现在先喝着这个对付着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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