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离开
就算人不入睡，白昼也会出现。
李思仁靠着六大袋土豆，感受着睡在膝盖上的张耀文，心中一阵忐忑。
今天，真会有大难降临吗？
李思仁拜拜头，企图忘掉思绪，他低头叫着：“醒醒张耀文，滚去上学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张耀文直接回答：“哥，今天不行。”
“那上街买点东西？”
李思仁说完，起身点起火堆。
张耀文抬头看向李思仁，眼眶有点点泪光。
“这几天请长假，我带你去旅游，我们离开这里吧，去大城市生活。”
李思仁穿起土豆，在刀片洒上盐，随后将土豆用刀划出口子。通过这个方式，土豆直接吸收盐。
那次“鬼怪之乱”，张耀文提前一天就预言到。但由于张耀文是小孩子，没人相信他。因此，“故里”的人没做好准备，最终只活下李思仁两兄弟。
李思仁知道，从那时起，张耀文进入一个不好的状态：人前看起来笑嘻嘻、很机灵，但在人后就非常自卑，害怕。就连偶尔的预言梦都不明说，藏着掖着。
李思仁相信他弟，他必须顺着张耀文的思想，帮他走向未来。
旅行吧，一场能活下来的旅行。
这次预言肯定不好，但李思仁信他。张耀文怕李思仁不信任他，李思仁就用旅行当借口，鼓励张耀文说出预言。
说是旅行……其实是一场流亡吧。
张耀文听到“旅游”时眼睛发光，一脸震惊道：“旅游……对！哥，咱们旅游吧”
“走吧，去买旅行要的东西，比如……棒棒糖？”
李思仁说出棒棒糖时，张耀文眼睛突然发光，连忙跳起，趴在李思仁腿上喊着：“亲哥啊！”
李思仁无奈，把土豆送到弟弟手上：“行行行，先把早饭吃了。”
天终于明亮，李思仁背起六袋土豆，带着张耀文离开大桥。
“哥，先去药店，重要的药买点！”
张耀文拉这李思仁，径直跑向中药店。李思仁本要阻止进门，但想到张耀文不会乱花钱，就放过了。
张耀文一阵小跑进店门，进门就喊到：“爷爷，有薄荷萃取液吗？我哥哥要买点。”
药店老中医看跑进后一阵咳嗽，随后慈爱的看着张耀文说：“哟，这不是张耀文吗，上次你的药磨得好，劲我都没缓过来。”
啊，李思仁傻了。张耀文不是长时间待在学校吗？这怎么认识的？
张耀文小跑道老中医身旁，给老中医捶背道：“瞎学的，勉强能帮您忙就行。”
李思仁见他们还要聊，连忙打断聊天，“喂喂喂老爷子，您有药就卖，我和张耀文还要走人哈。”
“行。”老中医从柜台拿起两瓶红药水，说道：“这两瓶是张耀文磨薄荷得的，就不收你小子钱了，拿着。”
“啊？”李思仁接过药水。药水通体透明，红棕色液体在阳光下竟有一丝明路。
“谢谢爷爷了……哥，走了你，去下一家了。”
张耀文拖着李思仁出门，边走边说“谢谢爷爷”。李思仁收起药水，道谢后背着土豆离开。
老中医在门口远眺两孩子，用手轻抚胡子，不住的笑着。
张耀文这孩子，每天中午翻出学校帮助老人磨药。张耀文磨药粉又细又干净，老中医多因了他而药效更好。
老中医自己配药时，张耀文在旁边会悄悄记着一点药方。他不忌讳这个，他身下无子女，张耀文算他半个徒弟。
但最重要的是，他还想救了老中医的命。但可惜啊，老人老了，也不想跑了。
老人正在伤感时，门口突然出现不速之客。
“老爷子，走不走？最近这地方不太平。”
老中医眼神定睛一看，李思仁拿着麻袋，正望着老人。
没想到，张耀文孩子人好，他哥哥也不差啊。
活了这世上几十年，还有个人喊他走的。
“不走喽，人老喽。”
“不走还行”，李思仁认真说道：“你走了我还带不走你。”
老中医：“？？？”
“你……咳咳……你给老子滚！”
老中医气的不轻，李思仁想跑。
“等一下，把这本书带给张耀文……张耀文有你这么个哥哥，血亏！”
老中医见李思仁要走，把柜台上一本书丢李思仁。李思仁看封面挺新，就问道“您传徒弟，就用新书糊弄啊？”
老中医又气的不轻，大吼道：“这是外面西药配药指南！张耀文叫我带的，你扯什么乱七八糟的？带张耀文跑远点。”
“是是是，我马上滚！”
……
几十分钟后，老中医喝完茶，正生着李思仁的气。突然一句“老爷子在吗？”他差点吐出来。
气不过，他闭眼劈头盖脸一顿骂，直到睁眼后才吃惊道：“王老板，您有何贵干？”
肉店老板姓王，老中医当然知道。可两人几乎老死不相往来，老中医不吃他家肉，王老板生病不在他家治。
今天到访，邪门！
王老板被披头盖脸一顿骂，脸色还能保持笑容，果然是“老油条”。
老中医本想送客，但王老板下一句话令他大感震惊。
“东南神医，天下大乱，您走不走？”
“你走不走？”
张耀文抱着自行车，李思仁怎么拉都拉不走。
“哥，我要这个，这个去接朋友。”
张耀文假哭着，李思仁见周围人越来越多，蹲下来悄悄说：“听话就买！”
“真的？”张耀文擦擦泪水，“真的听话就买，那我听话。”
李思仁笑道：“听话啊，咱不买。”
张耀文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几秒后想到“听话不买不听话不买”的逻辑。听话，听他说不买车；不听话，不听话不出钱。
见张耀文进入脑子死机状态，李思仁哈哈大笑，向店老板租了一辆自行车，拉起张耀文说：“这局，你破不了啊。”
“哥，‘我不听话也不买车了’，可以破吗？”
“不能。”李思仁摇摇车铃，“租了，怎么想话语都没用。这说明啥？”
“说明‘有钱就任性喽’，弟啊，你还要学。”
一阵响铃，李思仁挎上车，喊道：“上车！”
所以说，李思仁在前面蹬着车，张耀文抱着土豆坐在后排。
中午了，大人门已经在午休回家的路上。马路上，他们骑着自行车走向城中心，赶向文明发达的地方。
而李思仁和张耀文，背向城市，走向荒野。
“中午出发，向东南走五十公里，走最近的小城。”
“那这车不用还了？”张耀文问？
“呃……看破不说破。”
“嗯……”
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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