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你是年少时的风景
郁慕二十岁那年,第一次发觉盛楠西和郁隋的其他同学不一样。她清楚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温煦，甚至带着点浅浅燥热的午后,向来不怎么爱写作业的妹妹郁隋又带了同学回来。
郁慕是知道盛楠西的，过去两家在很多场合都见过，但真正熟悉起来还是当她跟郁隋成为同学。
自从离婚，郁仲倾醉心工作，一年里有大半时间不着家,而郁母则为了避免触景伤情远走异国，即便想念却再也没有考虑过回来。
哪怕想过要把她们姐妹接过去，也都因为郁仲倾的强烈反对只得作罢。郁隋想妈妈,郁慕又何尝不想,可是身为姐姐，她能表现出来的,只有坚强。
于是她对越来越叛逆的妹妹又哄又凶,可郁隋似乎并不怎么买账。上了高中也没半点着急,作业都得靠郁慕盯着才肯懒洋洋从书包里扯出来。
后来盛楠西来郁家的次数变多，经常是周五下午没课的时候过来。郁慕一开始不放心，陪着她们一起,后来发现有盛楠西在旁边督促,郁隋写作业的主动性高多了。
再后来,她觉得自己坐在她们旁边有点多余。毕竟她已经是大学生了,而盛楠西才是那个能够无障碍辅导郁隋的最佳人选。
她还听郁隋说,盛楠西的成绩可好了，学什么都特别快,老师和同学们都爱她。
郁慕更放心了，只是不忘提醒妹妹：“虽然盛楠西肯耐心帮你,你也不能太理所当然了，得加把劲啊。”
郁隋依旧漫不经心：“没事，她不会生气的。”
“你以为个个都像你姐我啊，那么惯着你。”
“姐，她比你还像我姐。”
郁隋说完这句就开溜了，郁慕摇摇头，脑中却浮现那抹黑色长发和白净的侧颜。
她曾在郁隋房外观察过好几次，最后注意力却都落在郁隋身边的盛楠西身上。她总是坐在固定位置，语气恬淡，文静温和，即使郁隋想耍赖或是偷懒，她也总是耐着性子一劝再劝。
有一次，郁隋被繁杂的化学公式给难住，烦躁地推开作业不愿意继续写。本来低着头认真解题的盛楠西被吓了一跳，连站在门外的郁慕都上火了。
她本打算离开，被郁隋突然的暴躁打断。眼看着屋内下一秒就要有一场争吵，她甚至做好了马上进去教育郁隋的准备。
然而盛楠西怔愣片刻后，依旧是用温柔平和的语气说：“阿隋，不会做的题目你归纳出来，待会我教你。”
郁隋对着那几乎空白的作业本生闷气：“烦死了，全部都不会！”
盛楠西把作业本拿过去看了一遍：“这些是昨天上课说的内容，你又没记笔记？”
郁隋心虚，声音放低：“嗯……”
郁慕更气了，可是这股怒火并非因为听郁隋说昨天又没认真听课，而是因为盛楠西。
没有来由的，看着那个楚楚动人，恬静斯文的女孩，郁慕就是心疼了。
郁慕在考虑是现在冲进去把郁隋教训一顿还是待会替妹妹跟盛楠西道个歉，只见盛楠西已经把自己的笔记拿了出来。
“这是我整理的，你先看一遍。”
郁隋呆愣看着她，没动。
盛楠西终于硬气了点，把笔记硬塞到她手边：“快看！我待会要提问的。”
这语气竟有点像小学老师，郁慕不觉笑了。
郁隋竟也乖乖听话，开始认真看起来。
没过多久，郁隋低低的声音再次响起：“这里……我看不懂。”
盛楠西停下动作，专心为她讲解，好在郁隋只是不爱学习但并不笨，认真听完后很快就想明白了。
郁慕叹了口气，再看下去她大概要心疼得今晚吃不下饭。
吃过晚饭，郁慕送盛楠西上车，临别前她特地让司机把车窗摇下来。
“今天谢谢你对小隋的耐心，现在只有你能治得了她了。”
盛楠西却是甜甜一笑，并不放在心上：“她就是调皮。”
郁隋就这样在姐姐郁慕和好姐妹盛楠西的拉扯下勉强跟上大部队，混了个中游成绩，偶尔发挥好一点，还能带给郁仲倾惊喜和欣慰。
而郁慕总会在见到盛楠西的时候，藉机寒暄。总又觉得不能靠得太近，来来回回，也不过只是说几句话。
她迟迟没有分化，家族的压力，郁仲倾的期许，还有内心对未来的不确定以及心底最深处那一股说不出缘由的害怕都成了她的心魔。
她的情绪从频繁起伏到几乎崩溃，全赖得到了教官楚嘉筠的及时开导和安抚，她才慢慢把压力吐露出来。然而藏在最深处的那抹担忧，她却说不出口。
直到拿到s级alpha的分化结果，郁慕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肩上担子瞬间轻了许多。
可是那份担忧仍未消散，一半的忐忑已然落地，然而另一半的未知仍让她不安。
郁慕起初不知道那份深处的隐忧到底是什么，又为何每次在见到盛楠西后格外明显，以至于她会处于想要靠近多聊几句又觉得不安不得不后退的矛盾之中。
她曾无意中听盛楠西小声问过郁隋：“阿隋，你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来你家啊？”
正对着题目发愁的郁隋咬着笔帽：“怎么可能？她巴不得你来，这样她多省心啊。”
“真的？”
郁隋咧嘴对她笑：“那肯定啊，你不觉得每次你来她都很高兴吗？”
盛楠西沉默了一会儿，淡淡说：“不觉得。”
郁慕：……
上了大学，盛楠西和郁隋的感情更好了，但跟郁慕的距离始终不远不近，只不过盛楠西不会再像过去那样直接把心里的困惑问出来了。
郁隋依旧闯祸不断，郁仲倾已经名正言顺把这个烂摊子丢给郁慕了。已经开始试着管理公司的郁慕不仅要处理繁忙的公务，还要盯着让人不放心的妹妹。
有一次她在外地出差，听说郁隋在静城大学和任许然她们又欺负同学了。人家家长都找到学校了，她不得不连夜往回赶。
看到她憔悴的脸，盛楠西主动提出：“郁慕姐，你就安心工作吧，阿隋的事以后我会多管着的。”
郁慕揉揉额头：“她要是肯听话就好了。”
她眉头拧在一处，交错缠绕，让盛楠西很想伸手为她抚平。然而垂在身侧的手却只能紧握成拳，什么都不敢做。
盛楠西踟蹰了一下，咬唇道：“你挺我的话，我就敢一直管。”
郁慕被她认真的语气逗笑，虽然不知道实际效果如何，但这种时候有人愿意为她分担，终究是好的。
在公司里，下属们等着她的指示；在家里，郁仲倾等着她的汇报，却没有人问问她，你这样累不累？
“行啊，我充分给你授权。她要是不听话，你就代替我教训她。”
郁慕也说得一本正经，可盛楠西就是乐了，两人相视而笑。
郁慕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那抹黑色长发。乌亮柔顺，和它的主人一样，令人印象深刻。
她每次见到盛楠西时，心里的愉悦压抑不住，脚步会不由自主往她那里靠近。但那份深处的忧虑不减反增，随着她分化日期的临近而让郁慕烦躁不安。
直到那个夜晚，她看到因为分化结果而躲起来偷偷哭泣的盛楠西，郁慕才弄懂自己一直以来在担心什么。
最初时她担心自己的分化结果，而后来，她更担心盛楠西的。
如果她们都是alpha，或许此生注定无缘。
如果盛楠西分化成了omega，对她来说又过于残忍，毕竟盛家的压力更大。
然而，当得知盛楠西的确成了omega后，郁慕却无法克制内心的激动。她矛盾着，疼惜着，却也难以否认地欢喜着。
那个夜晚，她多想从盛楠竹身边把柔弱的盛楠西拉过来，护在身边，告诉她：“分化成omega也影响不了你的优秀。”
可是郁慕之后更不敢在盛楠西逗留太久，因为她发现自己只要和盛楠西离得太近，就会情不自禁释放信息素。虽然极力克制，却还是有难以违心的时刻。
她比盛楠西大了四岁，在最初觉得盛楠西可爱又软萌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不够庄重。然而随着年龄增长，她非但没有变得成熟冷静，反而更加想入非非。
郁慕对此感到害怕，她怕自己稍微放纵，便对盛楠西造成伤害。这样美好的女孩子，应该被捧在掌心温柔呵护才对。
可当她疲惫，当她脆弱的时候，依旧只有盛楠西在一步步靠近。也只有盛楠西，总是能精准地看到她眼底的无力和黯然，只有盛楠西愿意为她分担。
直到钟鼎成的出现，郁慕才明白，所有的克制不过是浮云，什么都比不过心尖上的人被抢走可怕。
她第一次有了不顾一切的念头，无论如何，她要留住盛楠西。
或许行动迟了点，但总好过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她被别人牵走。
她自己也没想过，到了这个年纪，竟然还会因为一句表白紧张成这样。本该过了小鹿乱撞就脸红的年纪，可面对盛楠西，她依旧会脸颊发烫。
“楠西，你……不要喜欢钟鼎成。”
“为什么？”
“我……”
盛楠西的唇角勾了起来，郁慕紧张之余看见了，心跳更乱了。
郁慕发现这比在董事会上说服那群老顽固难多了，她甚至连呼吸都觉得不顺了。
可是盛楠西依旧在等着她的回答，此刻她不能逃避。
郁慕深吸一口气，缓缓对上她的眼眸。星光点点，晶莹透亮，郁慕从中看到了无限鼓励，原本躁乱不堪的心，忽然就平静了。
“你……会考虑，喜欢我吗？”
一声轻笑，几乎轻而易举就要把郁慕紧绷着的心弦震断。
“我等这句话，等了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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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啦，谢谢大家的鼓励和支持！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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