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中秋刚过,柳儿巷王家便来了消息,说家里老人去了,夜里突然犯了病,还没等来大夫便撒手人寰。
王氏得知后一时怔怔,听得身旁忧心呼唤才落下两行泪来。
因着守孝,王氏便带着女儿从搬去了大相国寺。
府里与了五百两银钱,这些钱够她母女二人在城里买间不大不小的院子,还能余下许多。厉嬷嬷提点了几句,让王氏早日将房子买下,除了日常开支余下再买两间铺子,怕的就是她哥嫂二人纠缠。
到了离别这日,明月带着婉然送她们上车。静娘几乎哭晕过去,被巧慧半抱着哄道:“又不是见不到了,姑娘莫哭了,日后若想大姑娘了,常常写信回来看就是。”
“巧慧说的对,耿姐姐要常给我写信呀。你不是极喜欢那套梅兰竹菊的书具吗,我给你放匣子里了”
“我,舍不得你。”她哭的梨花带雨,湿了两条帕子,婉然起先也抱着她哭,可许久了不见停,便也只顾得上劝她了。
直到车子消失不见了,她才停下挥帕子的手,叹道:“婶婶,没想到静娘这么舍不得我呢。”
“你倒半点也没有舍不得。”
她驳道:“哪有,只是没她那么舍不得罢了。想着终于不用念书了,我就开心的不行。”她挽着她往院子里走,“婶婶你不知,她总让着我,以前我不好好学,她便跟着我打板子,我,我没办法呀只能好好念书。如今,我竟是开心多些。”
明月听了便笑,敲了下她的脑袋方道:“这话可不能让人听见。”
“我便只同你一人讲。”她撒娇地摆了摆手
王氏虽走了,老夫人却没再为她请先生,而是让她时常跟在厉嬷嬷和明月身边,就是想让她学学管家之事。大相国寺时不时便有信来,她还从未与人通过书信,一时竟觉得颇有些意思,回信也十分积极。
到了重阳宫宴那天,明月进宫,她如今不比先前,张信方掌了武骑军,成了军中的指挥使,深得圣上信重。
她先同太后请安,前阵子太后同胞的弟弟病逝了,因此一遭她伤心过度身子瞧着也不大好。
明月知道这年冬天太后就要薨了
皇帝最后才到,还牵着一个小男孩儿。
明月没见过,六皇子跟在柳淑仪身边,她正疑惑,福安便同她讲,是宥阳,前两日方接进宫来的。
“父皇自六月雷暴皇后宫中起火后,便日日睡不安稳,说是明宪皇后忧心成王魂魄难安。前次宫里做了多场法事,后来父皇仍是头疼未止,时不时便提及成王,还是吕司侍想的法子,将世子接来。”
竟是他
明月多看了几眼,这孩子梳着双丫髻,模样秀气,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看着便让人喜欢。他被皇帝揽着坐在御座上,看着荣宠非凡。
剧情中写四十七年冬,成王世子宥阳坠湖溺亡,凶手不明,只找到一枚顺王妃薛氏的玉珰。当时薛氏时常进宫给太后侍疾,虽无直接证据,可皇帝却狠狠斥了顺王,骂他狼子野心,同他母家一样货色。
皇帝是恨他行事嚣张,借机敲打,却未料这恰触了他心中逆鳞。他原以为没了太子,皇位迟早便是他的,而他母家又何尝不冤,经此一故逆骨反生,才会在后来行逼宫之事。
明月再望过去便见这孩子已在柳淑仪身边,他同六皇子一道,倒是玩的很好。
入冬后,雍州刺史徐辉突然被召回,明月听了便急急问张信:“阿离哥哥可来了?”
“来了,如今在城外,明日入城。”
明月心中欢喜,却到得第二日快用晚膳时才见到。婢子通报,她便奔了出去,在院子里见得他站的笔挺,身上穿着窄袖袍子,腰带护甲,个子比寻常人都高,如今面上蓄了一圈胡子,看着年纪大了许多,眼睛却依旧如记忆中那般明澈温暖。
“明月。”
“哥哥。”她奔过去抓着他两只手臂,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三十九年他送她入金陵,四十年他回了雍州,如今已近八年未见了。
“怎还跟个孩子似的。”
他拿袖子给她擦着泪
“见着你欢喜极了。”她也有些不好意思退开,又问:“虎奴呢?虎奴可来了?”
“他吵着要来,可我等是奉圣上急召,又哪里带的了他。”
“急召?可知是为何?”
明月自知四十八年顺王逼宫,可如今还未见征兆。
“辽人皇庭分裂,宰相乌博愿割五城献给大梁寻求庇护。可是此人狡诈,不能轻信,兹事体大,是以才急召大人归的。”
明月懂了,那乌博历经三朝是个极会审时度势的,之后新皇登基眼见朝局不稳就要反水,张信后来领兵漠北就是为了杀他以绝后患,而阿离就是那时战死的。
思及此,明月握住他的手,急道:“不能直接杀了他吗?”
刚说完,她脑中一阵剧痛,是试图改变主要剧情系统给的警告。
“明月。”
她身子软倒,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郡主。”
“快去请大夫来。”
张信直接将她从阿离怀中抱起,急往屋内去。
“我无事了。”明月被他抱起时已经醒了,手揪着他衣袍轻轻拽了拽。
这是她第一次违反剧情,大夫来时也瞧不出什么,只说恐是悲喜骤转,一时心悸。
“哥哥。”她唤着阿离
“你好好歇着,哥哥在。”
夜里煎了药来,她怎么也不肯喝。
“我真的无事,我不要喝,阿乔你端下去。”只是系统警告,她喝这些药做什么。
张信送阿离出府,阿离上马前拱手行了一礼,“明月就劳侯爷多看顾了。”
“是我应当的。”
两人视线相接,还是阿离先移开,他上马后又拱了下手,方驾马离开。
“阿离哥哥走了?”葳蕤院中,明月见他回转便问:“他何时回雍州,我方才竟忘了问,到时要去送他。”
她巴着门框,有些怏怏。若无意外,这次再见,便是最后一面了。
他只道:“药喝了没?”
明月有些心虚,绕着裙上带子,说:“我不想喝。”
“去喝了。”
他声音冷厉,她许久没见过他这样了,一时愣了。
“你怎的了?”
他有些狼狈,望着她安静乖巧的模样,想到方才她眼中只有那人,眸中依赖是他从未见过的。
“你既病了,便该把药喝了。”他语气缓下来
“大夫说我是一时心悸,并无大碍的。”
不提便算,此番提起他眼中愈发冷沉,对阿姜道:“将药端来,我看着你喝。”
莫名其妙
明月要跑便被他直接拦腰抱了起来
“你放开我。”
他将她抱在怀中,让她坐在他膝上。
“我不喝。”
“你叫我一声哥哥。”
“啊?”明月睁大了眼睛,不明白。
“我比你大四岁,便也算哥哥了。”
“叫一声便不喝了吗?”
他没答应,她便不肯。
“便叫一声,明月。”他磨着她耳朵,还是头一次唤她小字。
她耳朵被他磨得发红发痒,直躲,望向他的眼睛水汪汪湿漉漉的。
“为何呀?”
“我想听了。”
她还是头一次听他说他想什么,像是要糖的小孩儿似的。这样,她便不忍不给了。
“哥哥。”她轻轻唤道
他唇微弯,眼中如繁花盛开,在她额心落下一吻。
转眼四十八年至
仲春时,江东水匪又生,甚至劫了一艘进贡的官船,还将船上官员全都杀了,此一来朝野震惊,皇帝下旨让张信领兵前去捉拿。
明月送他出行,她近日有些嗜睡,却没心思顾上,只因他这一去便是顺王逼宫之时。当夜,金陵城中五品以上的官员宅邸全被围了起来,国公府自然也在其中。
“这几日我不在,恰逢祖父忌辰,到时你便同祖母婉然一道去大相国寺住一段时日吧。”
明月抬头看他,他在她脸上轻轻抚了抚,面色无波像是随口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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