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二月的京市冷得厉害，风起便刮起漫天的黄沙，开口说话就能兜一嘴尘。不过五点天就完全黑了，下班的人们都赶着奔向下一个目的地
这个城市没有春秋，夏季结束就陡然入冬，头天短袖拖鞋大蒲扇，下一秒就披上保暖的大棉袄
有些人的脾气也跟着京市的天儿一样，昨天还笑脸盈盈的周弘琛，今天就想提刀砍人。
“改改改，还要改，这些老东西”周弘琛挂断电话的力度都比平时重，就控制不住怒火咒骂道
吃饭收礼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精明，要办事就各种打马虎眼
能让活成精的老狐狸大动肝火，证明对面的修为还是要更深一些。
宣泄完的周弘琛一个电话打给沈舒窈，熬了几个大夜的沈舒窈还在甜甜的睡梦里，她都快梦到自己在接受电影终身成就奖了。
下一秒一盆凉水就把她泼醒了，一大早就电话轰炸的人指定是有什么猫病，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沈舒窈想现在立马罢工。
只要电话开机，一天24小时老板随时把你逮回去上班。
“沈舒窈，片子还要重新剪一次”一接通就听到这种晴天霹雳真的想原地埋了他，好好的一个假期就泡汤了。
他两都知道这电影是不可能一次过审的，只是希望最后不要剪得七零八碎。
又在床上眯了一下，沈舒窈便赶紧起身做事，要赶在五一档前上院线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五一国庆元旦春节这类档期对于电影人来说是兵家必争之地，为了票房冲了。
她果然就是个勤勤恳恳的社畜罢了。
重复着送审被打回重新剪辑再送审的一系列循环之后，四月终于拿到上映许可证。
现在距离上映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剧组紧锣密鼓地召集演员全国各地跑宣传。
宣传的地方早在影片制作后期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这也得多亏周弘琛公司。
沈舒窈愈发觉得这个年代做独立电影太难了。
因为时间比较紧，要跑的只有周边的几座城市的高校，高校生有钱有闲是假期消费的主力军。
时别半年剧组又是一次大聚头，尤其是莫姿妍和路祁两个经历上次化干戈为玉帛的尴尬事件后，关系倒是不错，颇有银幕情侣的感觉。
可惜就她两人在片子里关系，上映了之后估计会被骂成狗男女。
路祁在拍完电影后又双叒叕失业了，跑了很多剧组也没有人要他，加上没有签公司就更加没有资源了。
而学霸体制的莫姿妍就好多了，还没有毕业就进了电视台实习，现在在做少儿节目的主持人。
路祁聊起自己的近况真的是眼泪掉下来，亲戚朋友都劝自己放弃，他有的时候也开始迷茫自己是不是就是没有天分
“等电影上来，公司排队请你拍戏。“莫姿妍笑着向他举了杯橙汁，路祁此时满脸通红。
大家一边聊着现状一边向沈舒窈敬果汁，因为明天就要开始路演，今晚全体都是饮料，喝得沈舒窈迫不及待要去解决生理问题。
包间里热火朝天，洗手间颇有一丝清冷之意。
"沈舒窈？"刚刚洗完手，突然听到背后有个女声在叫她，语气中没有恶意。
沈舒窈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穿着时尚，画着淡妆的女孩子正一脸惊喜地看着她。
王偲没想到在这里可以看到沈舒窈，她和沈舒窈是一个班的，关系也不错。
不过沈舒窈在大四结课后就消失了，只有论文答辩出现过，毕业证都是直接找老师拿的，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你在哪儿上班啊，同学都联系不上你"听到王偲话中明显的担心，沈舒窈有些别扭，她不是原身，不知道怎么和以前的同学相处。
"最近我有一点忙，所以没看消息"沈舒窈只好祭出应付大法，不过王偲好像是想歪了
"我现在在编辑社上班，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去找我"在毕业的时候王偲就听到学校传的一些流言蜚语
在毕业的时候她听说沈舒窈的书好像被骗了版权，男朋友也和她分手了。现在她们班上好几个都进了编辑社，做得也不错，如果沈舒窈要出书可以直接找她们，有老同学照应也好一点。
沈舒窈确疑惑，当时她被班上那个关系户顶替的事情就没有一个人知道吗？
她没办法也只好先做答应，寒暄了好一会之后沈舒窈才回到包间。
吃饱喝足的沈舒窈回家已经快一点多了，今天遇到王偲的事情让她对于原身的大学记忆有点怀疑。
按照王偲的说辞，她在大学的人缘应该还不错，但是原身的记忆里几乎很少关于大学的事情，这一点就很奇怪了。
可能因为睡前想得太多，梦里一直都是渣男前男友和学姐的身影。
不容任何感怀，沈舒窈就要马上投入路演，因为演员都是些半素人，周弘琛还特意找了几个助理照顾他们。
因为年纪都比较近的原因，大家在台上也放得开，除了路祁。
有的时候沈舒窈也挺疑惑的，明明看着像锦衣玉食养大的小公子，做起事来一点都不爽快利落，反而有些优柔寡断，再稍微过一点就是刘诚那个渣男样。
就连老刘都在说后期的路祁就是刘诚本诚，心里很多小九九，但是什么都写在脸上的那种。
上升的温度和越来越少的衣服衣服都在提醒大家，夏天快到了，五一也快到了
这些日子大家都忙得吐血，当然也包括周弘琛，剧组去跑路演他这边也没闲着。
光是和院线就排档问题就扯皮好久，各种软件线下的营销也是费了不少事。
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五月一日这一天，暗黑的会场，唯一的灯源便是银幕，倏尔四周的灯光亮起，台下观众如大梦初醒，下一秒便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近年少见的题材，荒诞的现实主义加上悬疑的气氛，对准那些生活在小城里的人，一点点揭开这个时代繁华下的些灰白底色。
看完电影的众人只觉呼吸不过来，有很多话想说想呐喊，但是所有的言语到嘴边都变成沉默。
考虑到成本问题，首映会请到人不多，唯一的大牌就是汤伟梁导演，这还是周弘琛刷脸请来的。
放映结束后，作为本片的核心人物，沈舒窈就成了记者狂轰滥炸的对象。
很多人看电影的时候都觉得导演是个三四十多岁的大汉，上台发现是个20来岁的小姑娘，还是一个面容姣好，脸嫩得像个高中生的女孩子。
虽然记者都是周弘琛筛选过的，但是总有些为了头条不怕死的。
“沈导，请问，编剧真的是你自己吗？全片看起来更像是以男性视角拍摄的电影”穿着灰色polo衫的男子，语气有点咄咄逼人。
表面上看什么，其实是在质疑电影是不是沈舒窈拍的，这个年代容易造神，也容易毁神。
在场至少有一半的人都不相信这样的一部电影是由一个黄毛丫头拍出来的。
会场的气氛一变，台下的观众有些开始交头接耳地小声讨论。
沈舒窈并没有被激怒，这些年她收到的质疑比这多多了“非常感谢这位记者朋友，我剧本的灵感来源于一位朋友长辈的真实经历，在这里就不好透露是哪位朋友了”
沈舒窈打着马虎眼似乎正面回答了，“至于你说的男性视角的问题，请问什么是男性视角？我的镜头只有长短，可没有性别。”
那个记者明显是有备而来“据我所知，沈小姐大学的专业是文学，为什么在大学毕业之后会选择从未接触过的电影呢？”
“看来这位记者朋友在采访之前做了很多的功课，选择导演其实是一个意外，编导不分家，在大学的时候我就写了好几个剧本，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影视化”
沈舒窈不紧不慢地做着解释，“后来在一个朋友的鼓励下，尝试自己拍摄短片，没想到第一个短片效果还不错，所以才有了现在的长电影。“
”至于所有的质疑我都会当成一种夸奖“
那个记者还想再次提问，主持人赶忙上前原场。，现场的气氛总算是热闹起来了。
首映会结束后，周弘琛还要安排了剧组聚餐，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饭店去。
京市贤德酒家，走的是私房高档中式菜路线，这里的保密性不错，很多明星名流都在这聚餐。
“周总这次大放血啊！"”沈舒窈一边打趣，一边点菜，宰资本家的手是没有停过。
沈舒窈上辈子就爱喝酒，偶尔小酌几杯能刺激灵感，这辈子她还没钱喝啥好酒，这次有机会她是不会放过的。
包厢里热火朝天，尤其是莫姿妍简直就像鱼儿游进大海，调动气氛很在行，这大概就是主持人的专业素养。
首映会后就消失的周弘琛终于过来了，身边是汤梁伟导演，包间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就像自习课吵闹的教书老师突然来了。
大佬来了大家也不好放肆，周弘琛在介绍完众人之后就坐在了。
汤导其实也是个奇人，之前是做动画片的，三十五岁才做导演，第一部就拿下金梅奖最佳影片，而后成为了六代导演的领军人物。
最让人好奇点就是他的感情生活，他的第一部电影的女主角就是他的前妻，结婚没多久就离婚了，之后汤梁伟就一直花边新闻不断，只恋爱不结婚，女朋友也是遍布圈内外。
“小沈，电影拍的不错，有想过送电影节吗？”汤梁伟俯身询问沈舒窈。
这个年代虽说送审电影节是个简单的事情，她的短片也早早地送了欧洲电影节，但是汤梁伟问起这句话就是有话外之意。
要知道汤艺伟可是华国顶尖导演，还是很多顶尖电影节的座上宾，得到他的引荐就是拿到一大波的人脉。
对于现在的沈舒窈来说可是事关重要，毕竟送上门的资源。
沈舒窈顺杆往上爬：“如果有汤导介绍就再好不过了”三只老狐狸对视一笑。
汤梁伟因为后生女至少会谦虚一下，不过可能她之前答记者的时候就知道她不是谦虚的人。
剧组众人就在汤梁伟会沈舒窈两人的你来我往中吃了这顿奢侈的晚餐，莫姿妍都觉得消化不良。
好在散场的时候，周弘琛一个包了一个大红包，就这么捏着都很有分量。
和汤梁伟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沈舒窈也回到了自己的小出租屋里。
看着堆着各式各样的书和文稿，沈舒窈就有一种满足感，打开电脑想看下网上关于电影的讨论。
现在流量最大的就是海角论坛，千度贴吧和歪脖app以及电影人聚集的绿瓣，这些几乎是这个网络时代的风向标。
能看得出来周弘琛在宣传上还是花了心思的，没有找些几毛钱的水军，通稿的质量也不错。
没有像发大水一样狂轰滥炸，虽然那种方式会增加基础盘，但是会坏了名声，对于一部要冲奖的电影来说，只会得不偿失。
现在就等着口碑发酵，至于能赚多少钱，沈舒窈也是没有把握。
上辈子她在娱乐圈浮浮沉沉10余年，可谓是精准把握观众的爽点，甚至就连有些电影节奖项的尿性都拿捏得死死得。
那个时候几乎电影没开拍她就能预计大概能做到什么样子，可是现在不行。
她的那一套搁在60年后是管用的，可是在60年前的娱乐圈到底是什么样子，她也不知道。
她能做的就是把电影尽自己最大的限度拍好，现在就是市场检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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