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126章命运的操控
佩吉惊恐地叫了一声，拉起伊狄：“怎么办，他快被包起来了！”
这会儿伊狄也已经顾不得莱斯特兰奇诡异的视线了，低头仔细瞧，只见德拉科腿上的金属色正不断往上蔓延。炼金术上附着了特殊的魔法，仿佛一只蜿蜒爬行的手正缓缓往上够。所到之处将人的躯干紧紧包裹起来，勒得透不过气。
“条件束缚魔法……”伊狄喃喃，“还有不到十秒，快！”
来不及了。伊狄拿起他手里的钥匙，迅速往里跑，大声呼唤其他人跟上去。莱斯特兰奇率先反应过来，比她更快到达了门前。
“快!”她也催促起他们来。
佩吉远远跑在队伍最后，离宅邸还有一段距离，她看着伊狄不管不顾，指尖颤抖着将钥匙对准了钥匙孔，忍不住焦急起来，大声吼道：“什么意思，我们就这样不管他了吗？”
叮叮当当几声，钥匙插了进去。厚重的黑色大门终于轰然开启。
紧接着，那柄钥匙就被伊狄恶狠狠地拔出来，往天空扔出了一道抛物线。“束缚条件是钥匙。用钥匙开了门尽快还到镜子里去，魔法才会停止！”
佩吉终于反应过来，摊开掌心，拢住了钥匙，转身往德拉科的方向飞奔。
就在这时，眼前的门忽然开始缓缓合拢。
“钥匙离开了锁孔，门就会开始关闭。没时间了，她来得及救他，恐怕来不及进来。”沃伦跟在莱斯特兰奇身后走进了宅邸。即将合拢的门逐渐将他的黑色袍角，还有手里那一摇一晃的禁制器牢笼吞入口中。
伊狄遥遥望着佩吉将钥匙扔进镜子，在金属色蔓延到德拉科头顶的最后一刻，揽住了瘫倒进她怀里的人。佩吉猛然抬头，与她四目相对。
她看不清门那头的情形。只看见伊狄对她似乎喊了句话，也转身消失在了门后。
“喂，”德拉科在她怀里挣扎了一下，脸涨得通红地支起身，“谢谢。”
佩吉回过神来，立马把他推开：“你！你刚才碰哪里呢？”
……
尼可·勒梅的宅邸黑漆漆一片，毫无蜡烛或油灯的燃烧，森冷异常。
门在身后彻底合上了。几乎没人发出脚步的声音，伊狄跟在他们身后，一同点亮了魔杖，静悄悄的地方，一声“荧光闪烁”都能在耳边反复回荡。
“这条走廊——不，”莱斯特兰奇在前方低语，“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此时他们所在的长廊，左手边是黑漆漆的窗帘组成的一排卫士。可如果掀开窗帘查看，背后却不是窗户，而是同样黑漆漆的墙壁。说来也怪，墙壁的材料似乎是某种石料，与宅邸外墙的材料并不相似。说是两种风格也不夸张。
不仅如此，从外面看宅邸内部，本不该容纳这么长的走廊。仿佛是谁用魔法在里面特地开辟出一段空间，专门用来存放这空无一物的走廊似的。这几乎毫无意义。
“怎么了？”
莱斯特兰奇猛地扭头，她不止在打量问话的人，而是她身后的两个男人。用一种近乎森冷的视线：“我明白了。这不是那老头的家，而是我的。”
伊狄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魔杖。
接下来，莱斯特兰奇却再也没有异常。她一直往前快步踱步，眼睛死死盯着右侧一排门缝。紧缩的门在右侧毫无底线地出现着，一扇扇深棕色的方形大门，一模一样，全都紧紧闭拢，看起来毫无区别。
直到走到某一处，莱斯特兰奇停下了脚步。面前那扇门底下，渗出一汪弧形的鲜血。深而浓稠。倒是没有什么浓烈的腥味。
“就是这里，我的房间，”莱斯特兰奇哗啦一下拉开了门，“快进来。”
“为什么？”沃伦也紧紧盯着她。
“哪有为什么？这是我家。只是一种直觉，”她神经质地笑了一声，“要是有什么，这里会是最特殊的场所——不过，你们该不会以为，这里真的是我家吧？”
“只可能还是炼金术，某种炼金术造成的幻境。”伊狄和她达成了共识。
“嗯，没错。”
两人跟在莱斯特兰奇身后，走了进去。地上的血液越来越多，却不清楚是什么流出来的。像是凭空一滩流淌在地上。逐渐漫过了脚踝，膝盖，还在上涨，外溢，仿佛可以膨胀到充满整个空间。
伊狄问：“这些血，到底是什么？”
“谁知道呢，”莱斯特兰奇回答得心不在焉，“就像你说的，也是幻境的一部分也说不定。”
“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沃伦忽然说。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伊狄叮嘱他们：“在这里找不到魔法石，我们就赶紧离开。去别的地方调查。大量的血，后面没有窗户的窗帘，都不像是正常的家该有的东西。至于你的房间……”
这无疑是一间少女的房间。墙上贴着许多剪报，都是同一个少年俊秀的照片。
就在伊狄仔细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剪报上的字的时候，门轰的一声关上了。
莱斯特兰奇消失在了门后面。只剩他们两个，被她关在了她的房间里面。和浓稠的血液一起。
“她察觉了。”沃伦说。
不需要他说。血海在紧闭的空间中央迅速螺旋上升，几乎是加倍地染红了床单，窗帘，剪报，淹没到了胸口。他们同时感到身上一轻，整个人抬升起来，在房间中到达了门顶端的高度。伊狄游到门后，用力地拧门，捶门，用魔法破坏，轰隆隆的声音同样淹没在血海中，悄无声息。
“莱斯特兰奇！贝拉特里克斯！开门！”
“不，”女人的闷笑声隔着门响起来，“在这个地方，你们值得这样的死亡。都去死吧！在挣扎、窒息、黑暗中，绝望地去死吧！”
“你疯了？”
“是你们疯了！胆敢在我面前耍心眼？复方汤剂？可笑的把戏。”
伊狄恶狠狠地瞪着沃伦，他正在血海中央漂浮着，事不关己似的与她对视。眼神中全是刺骨的冷漠。仿佛这一切和他毫无关系，他只是个意外地旁听者。
之前他们诡异的行为，还是露馅了。其中一大半也是沃伦的功劳。
“这些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对不对？”伊狄清醒地放弃了和莱斯特兰奇那个疯女人吵架。
沃伦凝视着她从伪装的焦虑迅速转为冷静到不可思议的状态。
反应真快。不愧是他的血脉。可惜，今夜她将由卑贱的他亲手葬送在这里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沃伦缓缓笑出了声。
伊狄抽出魔杖，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刺探，摸索。然而无论是哪里，那些血水都持续蔓延到了口鼻，而且没有任何变化。所有的魔咒都被反弹了回来——或者不如说，被吸收了——消失得无影无踪。转头一看，沃伦从其中堪堪冒出的一双眼睛，还在盯着她。
她游到哪里，他就转向哪里。没有扭头，只是一双眼睛，仿佛灯塔似的永远照向她前行的地方。
某一瞬间，伊狄忽然感到一阵彻骨的恐惧。
她不是不知道他想要她死，但从未有过这样一种被犹如附骨之蛆叮上的恶心感受。她不仅开始惶恐，而且开始困惑：她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他，让他对她展露出这种近乎乞怜的恨意？
真的只是莉雅的死亡这么简单吗？
慢慢地，伊狄的头脑开始重新运转起来。她开始思考，就当下的一切开始急速思考，分析。冷静。
死亡，总是让她瞬间冷静下去。即使是此刻。
她终于开始感觉到了不对劲。
味道——味道！这些貌似血水的东西，并没有那种腥臭的、腐朽难闻的血液的熟悉气味。也许一见到粘稠的红色液体救视为血，是她先入为主了。
可这到底是什么？看起来像血，数量多得惊人，从原地一股一股冒出来的东西——一股一股——还有，它不像真正的血水，却像真正的血水那样可以随意穿透，将他们容纳其间。
她一定见过这种东西，只是不是同一种形态。她知道她见过。可是，那到底是什么呢？
血水还在上涌，直到无论如何憋气，都实在忍不住要呼吸的地步。
“如果我死了，你还能活吗？”想到这里，她忽然笑了。
沃伦望着她骤然展露的黑暗的笑意，第一次肌肤起了反应。那是鸡皮疙瘩。是他向来最为畏惧的，面对未知时本能的反应。
明明是一张那么美丽，那么憔悴的脸展露出的微笑，却让他情不自禁畏惧起来。
“你说什么？”
张嘴时，那些血水灌进了他的口鼻。伊狄也一样。但她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不像他的，仅仅是徒劳地回荡在自己孤独的脑海里。
隔着血水，他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伊狄靠近了。她游了过来，朝向自己。脸上始终挂着笑，伸出手，伸向自己的脸颊，仿佛在抚摸，又仿佛在触碰。慢慢地，逐渐指向了自己的眼睛，手掌拢起，手指弯曲，然后——用力一抓！
沃伦往后一缩，本能地躲开来。
可他却发现，伊狄的目标并不是自己。
面前充满血水的一块空间忽然消失了，变成了透明，而她手中抓着一块哀嚎的浅红色玻璃流体，上面长着一张人脸，痛苦地捂住了双耳。
“不，别抓头发！救命！”
“救命？已经变换了本质的人，还想被拯救什么？已经不存在的东西吗？”伊狄语气近乎恶毒地说着，“真可悲啊，鬼魂们。”
她用魔杖一挥，这次，仿佛芝麻开门的咒语对了，眼前的一切血色轰然破碎开来。到处都是长满了人脸的红色粘稠妖精，或者如她所说的鬼东西。他们哀嚎起来，活像一只只愤怒的猫咪被踩到了尾巴。那种液体诡异的流动，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血水”疯狂地挣扎。
一个在她手中，还有千百个，缠绕着她魔杖发出的绿光，液体也被捆绑住了身躯，因为她的魔法。
不知不觉间，沃伦已经忘却了仇恨。他张大了嘴巴，几乎是震撼地望向此时的情形。那些奇怪的东西，他不是不知道可能是什么。他只是从来想过，她会以这样一种震撼的形式将它们破解。
她只是个一年级的孩子。她只是个一年级的孩子！她真的只是个一年级的孩子？
还是个女孩！
这不可能。沃伦往后跌落了下去。在虚空中，望着那个银发的女孩与破碎的血色一同坠落，和他几乎同时落到了地面。
鬼魂们四散而逃，却始终无法打开门。不知道莱斯特兰奇是不是在外面用什么办法锁死了。即使是幻境，这仍然是她的家。他们不得不认清这一点。
沃伦意识到时，发现自己正和那些鬼魂一起，绝望地撞着门。
他和它们一样，本能地不想面对这个怪物。这个恶心的、恐怖的、怪异的女孩。
“别逃啊，逃做什么？”她笑着朝他们走过来，做完这一切，嘴角的弧度从头到尾甚至没有变过，“我救了你啊，我救了你们啊！害怕什么呢？沃伦·诺菲斯？或者不如叫你沃伦·费因斯？”
诺菲斯（nenfies）。
费因斯（fiennes）。
这几个和那些可笑的拼字游戏一同出现在她眼前的字母，刚才一直在她脑海里打转。
再被骗到一次，她才是傻瓜。
如果这是麻瓜小报上的那些拼字游戏，不需要几秒钟就能解出来。算不上谜题，只是玩弄所有人命运的某个人，习惯性开着的一个玩笑。
真是恶趣味。真是——让人畏惧。
“无论你们这些人到底想要怎么样，我要告诉你，我，或者我的命运，不是随便谁可以摆弄的玩具。如果是你安排我将走向必死的结局，那我告诉你，我不光不会在这里悲凉地死去，还要活得光芒万丈，活得比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活得理直气壮一万倍。因为我认出了你们，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的把戏。”
伊狄一字一顿地说着，说着说着，她感觉自己哭了出来。
“你们很强，你们可以决定很多事情，是，那是无可改变的事实，你们可以任意地揉搓我，冷眼旁观着看戏，把我当作一个玩笑，但那都是过去。”
沃伦颤抖着，往门板上用力砸了上去。他望着她逼近，颤抖得越发厉害。
“我实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们决定不了我想做的事情，”伊狄的胳膊撑到他身边，越过肩膀，狠狠压上了门板，发出砰的一声，“无论你们要怎样对待我，我都不会再怀疑自己，不会再犹豫，不会再对任何人、任何事屈服。”
“我想做的事，我一定要做下去，谁也阻止不了——让我死啊！”
沃伦看着她越过自己，一拳捶在了门板上面。眼底胀满了血丝。他忍不住注意到，她脸颊上已经湿了一片。
第一次，他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女孩想掐住他的喉咙。那是真实的杀意。
混合着微咸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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