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重逢
协理王府典仪之事,相当于主母之权,若放在其他人那里肯定高高兴兴地领命,可对于栗夏来讲,心中骤然浮起一千个拒绝的理由,脸上一丝高兴的意思也没有。
淑贵妃正因为她的木讷反应满脸不悦,赵泽先于一步上前拉住栗夏,二人一同跪倒在淑妃面前。
“母妃莫怪,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她这是高兴得紧,一时不知道如何回话了。”赵泽说着,捏了捏栗夏的手心。
栗夏暗自深呼吸,终是点头道:“谢母妃抬举。”
淑妃垂眸看着她,沉声道:“你上辈子积了福,能嫁到王府历来,趁此机会多学些皇家规矩,别辜负王爷对你一片宠爱。”
与赵泽一起从翊坤宫出来,栗夏感觉心头如同压了一块巨石,十分堵得慌。
赵泽却阴魂不散般,一直将她送到飞羽阁的门前。
“告辞。”栗夏没过脑子,出口便是一句,转身之际,却被赵泽一把拉住。
“孤以为母妃不会允准。”他仿佛松了口气。
“是啊,她为啥轻易就同意了呢。”栗夏糟心地想。
“这两天好好歇着,往后有你忙的。”赵泽一双桃花眼定定地看着她,沉沉眸底透出读不懂的情愫。
月朗星稀,难得的好天气,
发生那么多事,栗夏心情烦闷,细细摩挲的袖中的扳指,好像在和赵沛倾谈。
走进院中,听雪快步迎了出来。
“主儿回来啦?”她道,“可用过晚膳?”
栗夏这才想起还没吃晚饭,脱力地摇头。
“点心刚热好。”听雪拥着她往楼上走,“奴婢还愁呢,再热可就不好吃了。”
想到有好吃的,栗夏的心情明朗了些,还是听雪懂她,不但留着鹅油卷儿,还新添了莲叶粳米粥和水晶虾饺。
“听说登基大典定在十一月初七?”听雪问。
“你可真灵通。”栗夏笑道,“头先刚听贵妃娘娘说起。”
“主儿啊,”听雪在旁凑趣,接过栗夏递来的虾饺。
“没旁人,坐下说。”栗夏将她拉到榻上,一起歪着。
“您说登基大典是不是特别热闹?”听雪问。
虽然没亲眼见过,但不少影视剧也有所体现,新皇登基可以说是最隆重的典礼,各地藩王、封疆大吏、各国使节街市将汇聚颖都,共襄盛事。
赵沛手握兵权,能回京一趟必得理由充分,堵住幽幽之口。
栗夏想着,不经意间露出会心的微笑,他果真是要回来了。
距离登基大典还有一个多月,接下来的日子,栗夏的生活果然忙碌许多,除了照看身体日益沉重的姜蕙,关于登基大典的许多准备事宜,也需要帮着淑贵妃裁度。
自那天赵泽出现了一次,此后便如人间蒸发一般,再也不见了踪影。
中秋过后的某一日,栗夏从翊坤宫回来已是深夜,方来到飞羽阁门前,忽有条黑影从山石后面闪了出来。
“谁?!”栗夏警觉,
对方站在那里,既不说话也不动弹。
栗夏小心翼翼地靠近,“谁?”
直到走得很近,才在黑暗中传出很小的一声,“黎姐姐,是我。”
“玲儿?”栗夏疑惑道,
一道瘦削的人影从假山的缝隙里慢慢走了出来,果然是骆玲儿。
“真的是你?”栗夏道,“为何这么晚出来,可是受了委屈?”
骆玲儿换下僧服,穿着一身宫女的衣服,身披黑色斗篷,戴着黑色的风帽。
“我是……”她刚要开口,却剧烈地咳嗽起来。
“玲儿,为何咳得如此厉害,可曾看过太医?”栗夏关心地问。
“佛门清净地,哪会有太医给瞧,”骆玲儿自嘲地笑笑,“偶感风寒而已,没有大碍。”
“那便好,”栗夏迟疑道,“深夜到访,有事找我?”
骆玲儿仰起头,一双眼睛终于有了一些神采,摇头道:“没……就是想看看你们。”
“我,们?”栗夏蹙了蹙眉,恍然道:“哦,刚从翊坤宫过来,是不是去看王妃了?”
骆玲儿缓缓点了点头,“王妃待我如妹妹一般,许久不见,有些想念,但是……”她望向栗夏,“我更想见姐姐。”
“外头冷,进屋说吧。”栗夏道,拉起她手便往院子里走。
身后之人却并没配合她的动作,沁凉的手指在手心稍稍用力,便挣脱了她的手掌。
“姐姐,”骆玲儿的声音被夜风吹得缥缈虚无,“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
不得栗夏回答,她已经转过身去,一瞬间的工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栗夏呆呆看着她走的方向很久,直到听雪跑过来,为她披上氅衣,“主儿,看什么呢?”
栗夏沉吟片刻,“没什么。”
斗转星移,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新皇登基大典在即,王妃身子越来越沉重,眼看华荫王世子便要出世。
栗夏最近越来越忙了,在现世的时候,每到季末、年末最忙的时候,都不像如今这般多的杂事需要料理。
颖都位置靠北,十月底气候已经寒意逼人,阴冷的天气,时而飘下零星的雪花。
姜蕙即将临盆,却十分畏寒,寝殿中加了数只炭盆,仍需盖着厚厚的被子,灌好几个汤婆子。
栗夏一直为她的身子担忧,日日精心照护,终于挨到这个时候,离最后放下心来的时间越来越近。
“夏儿,大典隆重,不容有失,你时常去太子妃那里看看,还有什么要帮手的。”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淑贵妃对栗夏的态度也有所转变,淑贵妃时常嘱咐她,对新皇的登基仪式非常重视。
太子和太子妃居住的东宫与皇宫一墙之隔,从翊坤宫过去走路要一个小时。
最近这段日子,栗夏腿都跑细了,所以特意研究出许多条近路,根据不同的时长要求做决定,虽然功法恢复不少,但在高手如云的大内随意露出身手并不是明智之举。
像今儿这般风和日丽,手上的又并非急差,栗夏选了条适当的路径,边走还能边看风景,符合她一贯坚持的“生活情调”。
清爽的秋风吹散压抑的心情,栗夏的脚步轻松不少,长街之上隐隐传来颂钵的沉静绵长的声音。
自打北疆回来,颂钵仿佛和那个人联系在了一起,每次听到这个声音,他的脸便会浮现在脑海之中。
“清心阁的早课结束了吧?”像是为了说服自己,栗夏很快找了个理由,却又马上推翻了。
以这里到清音阁的距离,不可能听得这么清楚。
“那么……”栗夏蓦地停住脚步,转身穿过不远处的花园门,又走过两道垂花门,迎面便见两扇朱漆宫门,门上悬着匾额,上书:承乾宫。
这是宁贵妃的宫殿,靖远王赵沛的母妃。
栗夏心跳莫名加速,脚步也在不经意间快了许多。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
颂钵声依旧悠远绵长,一声连着一声,源头正是宁妃寝殿的佛堂。
这里的陈设、布局和北疆的靖远王府如出一辙,栗夏沿着记忆中的路径,很快来到佛堂,里面空无一人,白玉观音前的瓷瓶里,也是空空如也。
“也对,现在又不是梅花盛开的季节……”栗夏暗道,却难以掩饰内里的失落。
原是她想多了。
栗夏叹了口气,回过身往外走。
晨光透过窗棂,木地板上绘就一排排金色的菱形。
栗夏数着脚下的格子,淡淡松香味飘至鼻端。
蓦然回首间,一袭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
赵沛身着墨色长袍,长身玉立,手里握着一束白色的菊花,于回廊之上投下颀长的影子。
“王爷……”那一刻,栗夏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夏儿。”赵沛黑眸一闪,仿佛带着星光。
栗夏看着他缓缓走近,直至来到面前。
“王爷金安。”栗夏低头颂道,俯身间已被他托住手肘,掌心温度透过衣料丝丝缕缕蔓延开来。
“免。”他语气温润,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她的胳膊一瞬,又慢慢地送开了。
“您何时回来的?”栗夏半垂着头,怕自己多看他一眼便不知所措。
“今晨。”他道,抬起手臂,修长指尖正欲触到她的脸颊,却停在半空,“数日不见,忘了叫我什么?”
深宫之中没有秘密,处处皆是耳目。
栗夏抽了抽有点儿发酸的鼻子,扯出一个笑容,“言初,你的伤好全了吗?”
赵沛唇角上扬,黝黑眸底全是她的倒影。
“嗯。”他点头,清冽嗓音道:“这段日子,可好?”
“还好……”她道,感觉他的目光从未离开。
赵沛沉默片刻,“老七近来事忙,想必无暇为难。”
栗夏蓦地抬头,“言初你都知道?”
赵沛微微躬身,凑到她耳畔,淡淡松香气息萦绕鼻端,清亮的声音道:“忍忍,不会太久。”
从承乾宫出来,栗夏整个人都轻盈许多,心里像是有只小鸟在飞。
待去过东宫后,一直回到飞羽楼,栗夏心里暖暖的、痒痒的,像是有蝴蝶在飞,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激动,不经意间还是将开心写在脸上。
“主儿,您今儿是遇上喜事儿了?”听雪在旁边瞅了栗夏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
“没有啊。”栗夏摸了摸泛红的脸颊,这么容易被看出来吗?
“你没有,孤这里倒真有件喜事。”说话间,一道声音自楼梯传来。
两人不约而同望了过去,赵泽步履轻盈,很快出现在面前。
“王爷金安,”栗夏道,雀跃的心情平复骤然平复不少。
听雪很快奉上茶来,赵泽啜了一口,点头:“茶不错。”
“太子妃送的。”栗夏道,“今年南方岁贡。”
“嗯,”赵泽满意地点了点头,“太子妃也与孤赞你,”抬手一拉,将栗夏拽进怀里,“差事办得不错。”
“谢王爷。”栗夏挣脱他的手,来到桌前,“对了,太子妃让奴婢给您捎了样东西。”说着,拿出个红缎子长条盒子递在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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