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036
傅泓之没有惊喜,反而有种不妙的感觉,小声地:“嗯。表白了。”
花斐对他的回答表示满意,又转过去对着汲煜朝:“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傅医生长得比你好,学历比你高,物质条件”
花斐天天富二代富二代讥讽傅泓之,可较起真来,却没信心作为医生的傅泓之收入能搞得过全行业泡沫的金融精英。
不过事到临头,该吹的牛还得吹。
“物质条件比你优越。”
汲煜朝脸上犹如被捅了三四刀,表情管理逐渐失控。
“你想说什么?”
花斐抱手挑眉:“我连他都拒绝了,更何况你?”
噗地一箭,把傅泓之和汲煜朝串成了一串。
傅泓之:“”
汲煜朝:“!!!”
花斐事不关己地拍拍手:“好了,二位与我有关的事到此为止,我还有事,你们请便。”
“为什么要这样?”傅泓之盯着她,泠然问。
花斐皱眉:“什么为什么?”
“这么伤人你感到很开心?”
花斐板着脸:“这就伤人了?你们的自尊心宝贵,我的时间就不宝贵?”她拿起手机,屏幕显示5分30秒。
“浪费这5分30秒谁赔给我?我的时间是用来做手术用来保障危重孕产妇安全的,不是给你们做心理疏导的。”
花斐一番绝情绝义的陈词,让傅泓之惊了个天翻地覆,一股气梗在喉咙里,下不去又上不来。
汲煜朝垂着头,一手捂住心口,趴在桌子上,濒死般大口喘着气。
花斐一手拧着门把手,转回半边脸:“希望你们自动滚远一点,我不想再耽误时间处理这档子破事。”
她的脸是一种寂静的白,像日光照在冰面上,看着耀眼却令人脚底生寒。
她宁可断绝关系,也不愿意说一些“好心分手”的场面话。
门开了,门外灯光比屋里暗,花斐跨出半步,身子一半明一半暗。
“花斐,你是怎么做到的?”汲煜朝抬起头,凄楚地问住她。
傅泓之惊讶地发现他竟然一脸孤苦与无助,表情气场和他身上挺括熨帖的西装格格不入。
汲煜朝缓缓站起来,目不转睛盯着她。
花斐动作不易察觉地顿了一秒,随即毫不犹豫迈了出去。
“花斐!”汲煜朝一声,眼睛里水光反射着灯光,一米八的男人看起来像个无家可归的孤儿,“我妈妈去世了。”
汲煜朝扔出一记重磅炸/弹,由于太过突然,傅泓之都不免心一沉,不忍再怨他什么。
而花斐仍旧没有回头,只是低语了一句:“那你节哀顺变!”
“我未婚妻也走了,宫外孕,大出血。”
汲煜朝的头无力地耷拉着。
傅泓之这下不是震惊而是稀奇。
失去挚爱的人,悲伤欲绝作出不理智的事情有可原,可为什么转头追花斐,还以一种和他身份阅历比起来极其幼稚的方法。
他把花斐当什么?
“你想干什么?”花斐重新合上门,她知道傅泓之兜里时刻装着一小包无菌纱布,冲傅泓之抬了抬下巴。
“或者说你找我干什么?”
傅泓之摸出纱布,飞快看了花斐一眼,见她没有因为成为汲煜朝“疗伤”替代品而恼怒,紧缩着的心缓缓松弛下来,扯开纱布包装,将无菌一侧递向汲煜朝。
“我找你”汲煜朝抽了一张纱布,僵硬地攥在手里。
花斐出了一口气:“如果你想找我了解你未婚妻为何会遭遇不幸,你需要把病历给我。”
宫外孕诊疗难点在于及时诊断。
由于表现多样,防不胜防,因此育龄期妇女,不管有没有男朋友,急腹症甚至只是下腹酸胀,也要做妊免和b超排除宫外孕。
现在几乎没有宫外孕进展到大出血,更别说死亡了。
“是在嘉西治疗的吗?”花斐继续问,“叫什么名字?”
嘉西地区有完备的孕产妇死亡讨论制度,所有从妊娠开始到妊娠结束后42天内死亡的孕产妇必须一周内在地区内进行死亡讨论。
死亡病例对产科医生有种重要的教育和警醒作用,从担任产科住院总医师开始,嘉西每一次孕产妇死亡讨论,花斐都会想方设法参加或拿到资料。
花斐眸子黑蒙蒙,关注点只在汲煜朝未婚妻死亡上,对汲煜朝的悲痛视而不见。
汲煜朝手插在脑袋上,惊愕而沮丧:“她在国外去世的。不是,我都这么惨了,你不说一句安慰的话,反而让我把伤口剜开给你看?”
短时期失去两个亲人,已经够悲惨了,还问他叫什么名字,在哪儿治疗。
都说医者仁心,她怎么还能如此淡然?如此冷漠?
“我不是心理医生也不是你的亲朋好友,没义务没资格安慰你。”
悲喜不能相通,人生在世,哪一个不是单打独斗?
“难受的话去看专科医生,”花斐说,“心理治疗不丢人。”
“呵~”汲煜朝凄然苦笑,“你果然还是你,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他笑着,一滴泪从脸颊滑下来,可他一直努力地笑着:
“三个月来,所有人都劝我节哀,劝我往前看,让我休假出去好好玩散散心,所有人都可怜我。你是第一个让我直面血淋淋痛苦的人。”
他本来是区域经理,管着四五个团队,掌握着几十亿资金,却因为无法面对同事们关心和小心翼翼,选择去一个无人问津的部门,和一群陌生人一起工作。
“你是怎么做到的?”汲煜朝悲苦地问,“读书时,老师可怜你优待你,同学照顾你,可你对别人的怜悯总是不屑一顾,甚至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很不能理解。直到和你同病相怜,我才知道,有时候别人的同情比悲痛更难面对。”
他处心积虑接近花斐,不过是想逃避。
他种种所谓的“爱”也只是获得心灵补偿的一种方式。
明了了这些,傅泓之对汲煜朝是可怜又可恨,甚至还夹杂着一丝轻蔑。
幸好花斐足够自我和理性,换了心智不坚定的,光汲煜朝这张脸和卡里的钱就能把人骗去民政局。
优待?照顾?怜悯?
傅泓之窒息了片刻。
这是花斐?
她不是一直很强大么?什么时候需要怜悯和优待?
他震颤着,怔怔地看着花斐。
花斐深沉宁静的双眸,黑黝黝的,藏着世上最高深莫测的谜。
傅泓之头一次从她脸上看出故事,头一次发觉自己不够了解她。
汲煜朝仍旧在苦苦追问:“你是怎么做到对别人的眼光无动于衷,怎么做到冷酷无情,理智到底的?”
傅泓之对汲煜朝这种为了疗愈自己捅别人伤疤的行径深恶痛绝,朝汲煜朝大喝“闭嘴!”转头抓住花斐的手,温柔地凝望着她:“你可以不回答。”
花斐只穿着一件短袖刷手服,他的手指触到柔软的肌肤,能感到她身子从僵硬变成轻颤。
花斐瑟缩了一下,最终还是面无表情,冷幽幽说:
“因为人们不会同情弱者,他们只会欺负弱者。”
无缘无故的好,其实暗中都标好了价。
既然是交换,何不一开始就选择不要?
汲煜朝是个聪明人,沉思良久,缓缓抬头:“我懂了。”
不要随便把自己置身于弱者,会失去更多。
听起来冷酷无情,可对正经历悲痛的汲煜朝来说,却成了最大的理解和支持。
汲煜朝晃晃悠悠地走到花斐面前:“你拒绝傅医生,是不是觉得他也……?”
花斐光速抢答:“不。”
傅泓之问得比汲煜朝还快:“那为什么?”
“因为,我早已决定此生孤独终老。”
傅泓之心搅在一起难受,小心翼翼审视她。
花斐却扭头,径直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他和汲煜朝两个人,安静得只听得见粗重的呼吸,傅泓之也抬脚离开,汲煜朝在他身后说:“听见了吗?她说她要孤独终老!”
傅泓之握着把手的手青筋突出。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
“她会不会孤独终老,还得看我答不答应。”
汲煜朝决定做回vp,临走前,请产科吃最后一顿饭,不是感谢花斐,是感谢马晶。
这个老大姐真心实意撮合他和花斐。
母亲去世后,这是唯一一个心疼他的陌生人。
马晶紧紧握着他的手满脸可惜:“汲总,不要放弃,再争取一下,花斐人真的很不错。”
汲煜朝笑道:“马姐,您下次要撮合花斐,记得先问一下傅医生。”
马晶兀自看了下故意坐得远远的,互相不说话的两个人:“不会吧?”
汲煜朝一只眼眯了眯:“您拭目以待!”
“老同学,握个手吧!”汲煜朝走到花斐面前,伸出手去,“也许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花斐从来不参加同学聚会,班级群建立的时候倒是拉了她,一句话没发又退出了,再拉她就没回应了。
花斐象征性地碰了一下:“那就别见了。”
汲煜朝:“”
汲煜朝走后,马晶教育花斐:“说话真难听。汲总脸上都要挂不住了。”
花斐撇嘴:“各自安好不就行了?我和他又不熟。”
好歹买过9999枝玫瑰,好歹请了好几顿饭,还说不熟?
无情无义也不能这么过分啊!
“你这样,小心嫁不出去,孤独终老。”
花斐抿了口可乐:“求之不得!”
旁边专注吃饭的傅泓之端起餐盘站起来,仿若自言自语:“可惜呀,人世间很多事到最后,往往都是事与愿违。”
马晶:“”
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对暗号呢?
花斐又一天没回8号公寓,傅泓之准备了一桌子菜做小伏低,结果却和桑临渊连吃了好几顿,他实在忍无可忍,下班之前逮着她:“还和我生气?”
花斐:“别把自己当回事,我犯得着和你生气吗?”
傅泓之:“那怎么连家都不回了?”
花斐:“谁说我不回?我只是去陪”
傅泓之反应极快:“行,我误会了。去换衣服,我等你!”
花斐翻了个白眼,故意慢悠悠,换完还在里面玩了会手机游戏。
她从不玩游戏,这两天带彤彤,彤彤拿她手机下了个手游,她以为把傅泓之晾着会把他磨得没耐心,谁知道,一出来,看到傅泓之靠在墙上,也在玩手机。
花斐鄙薄:“这么大人玩游戏!”
傅泓之晃晃手机:“你好啊,对面的战友!”
花斐立刻炸毛。
对战了半天的彤彤好友,不是和彤彤一样大的小毛孩!
竟然是傅泓之这个混蛋!
他居然加了彤彤好友!
还敢爆她的头!
简直就是在她死穴上蹦迪。
花斐凶神恶煞地一把掐住他,傅泓之毫不反抗,反而目光熠熠生辉地看着她。
花斐杀无赦的心被这该死的眼神撩拨了一下。
傅泓之胸脯起伏,他们脸对脸,距离不过几公分,近到他能闻见花斐衣领口散发出来的淡香。
傅泓之喉结滚动了一下,就这一个动作让花斐忍不住轻颤了一下,然后忽地放开傅泓之,转身而去。
花斐走回公寓,一路上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么,进了屋,嘭地关上门,跟在后面的傅泓之默默摆好鞋,取了一瓶可乐,去敲她的门:“可乐冰好了。”
“我有手,要喝自己会拿。”
“花斐……”
“闭嘴,”花斐从房间里发出咆哮,“再说一个字这里有我没你。”
“好吧,”傅泓之叹了口气,“早点睡。晚安!”
接下来几天,花斐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傅泓之天天能看到她可除了讨论病例,两人说话不超过五句。
田慰慈以为花斐又不团结同事,专门把两人揪到办公室,质问花斐又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
傅泓之倒是淡定:“没有。”
花斐直接冷脸拆台:“我们两合不来,把他调去计划生育吧。”
田慰慈气得差点端起虹吸管砸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别跟我这耍横。小傅出了名的脾气好,你要是和他都合不来,那我只能把你调去计划生育了。听到没有?”
花斐瞪一眼傅泓之,不情不愿:“知道了。”临了不忘嘟囔,“官大一级压死人。”
这次田慰慈是真的操起桌上的沙漏朝她丢了过去。
出了田慰慈办公室,两人沉默着往回走,忽然花斐开口:“傅泓之,为了我们能和谐共处,我做了让步,你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
“好,”傅泓之诚意十足地瞧着她,“需要我做什么?你说。”
“既然这样,”花斐抱着手,居高临下,“你可不可以郑重其事,认认真真地对我说一句我不喜欢你。”
傅泓之愣了半晌:“为什么?”
“破坏我们同事关系的是什么你心里清楚,所以,你告诉我,你现在开始不喜欢我,而且以后也不会喜欢我。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和睦相处。”
傅泓之真觉得好笑,喜欢一个人是可以说不喜欢就不喜欢的吗?
“说呀!”花斐急吼吼催。
“好,我说。”
“快点。”
傅泓之一步一步走近她,轻声说了句。
花斐一个字也没听见:“说清楚点。”
傅泓之抓住花斐的胳膊,凑到她耳边:“我说我做不到。”然后目光退到她脸上,“花斐,我做不到不喜欢你,无论是口头还是内心,我都做不到。”
所以,要么和他别扭地相处,要么花斐自动滚去计划生育。
花斐看他这张脸,牙齿格格一响,猝不及防对着傅泓之下颌角就是一拳,打完头发一甩,气鼓鼓地走了。
田慰慈听到动静跑出来,见傅泓之捂着脸颊,立刻明白怎么回事,对着花斐的背影破口大骂:“花斐,你个小瘪犊子,给我回来。”
马晶告诉花斐,有个缺心眼的出35万全款买了她的车牌。
不当得利太多,花斐着急用钱,天天催马晶联系买主,退回去25万,对方接受了,再考虑把车牌让给他。
马晶以为汲煜朝找人故意为之,一问汲煜朝还蒙圈:“车牌?什么车牌?”
“就花斐的牌,我告诉过你,你没拍?”
汲煜朝扶额:“哦,没有,到12万我就没跟了,就看两个傻子在那哄抬物价。”
马晶:“不是你?那是谁?”
“要不问问傅医生?”汲煜朝建议。
为爱疯狂的男人难免智商下降,变成一个纯粹的傻子。
马晶把傅泓之拉到没人的地方:“小傅,你找人买了花斐的车牌?”
徐植拐弯抹角找的小兄弟,马晶再查也查不到他头上,傅泓之忍着唇边疼痛,淡然否认:“没有,不是我。”
马晶纳闷了:“那是谁啊?人傻钱多!”
傅泓之:“”
(https://www.tyvxw.cc/ty66965029/40312180.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