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射影
原来还是个贪吃的。
“这种情况很常见吗？”
柳宵心中难免有些不安，从没听说过有动物敢袭击比自己体型大的物体。
但没想到换来百里香的一个白眼：“你能想到的我会想不到？但现在不可能回头。”
“那你实在不该把江竹枝带在船上。”
百里香松开了扯着他衣角的手：“那你负责保护她吧。”
说完也不等柳宵回答，转头吩咐其他人：“网还没准备好吗？赶紧给我捞一网上来，今晚吃不到鱼，把你们炖了！”
她在发现有众多射影鱼之后，将除了舵手临歌之外的所有人都叫了过来。
听着百里香生气的声音，众人加快了动作，一起将渔网挂好。
午轻站在一旁看着没有动手，因为之前他动手拉整艘钧绝号，导致手臂再一次脱臼，现在其他人什么都不让他干。
吊杆转动伸到海面上方，船员雨小楼看起来瘦弱，甚至脸上还架着一副近视眼镜，跟午轻站在一起正好是完全相反的两方面。
钧绝号所有船员中，只有他看起来带着一点书生气，若不是海风吹皴了脸，晒黑了皮肤，双手双手粗糙，怕是跟柳宵一样文弱。
不过现在柳宵也觉得他是跟自己最像的一个，做事总是不慌不忙。
此时他抬手将网撒了出去，呈现出漂亮的片状，花一样散开。
没想到一艘客船上竟然还有人会撒网，不过客船上一般也不会准备渔网。
渔网边缘坠子下沉，将众多的鱼落在网内，并在众人的拉动下开始收束。
很快，利用吊杆将一网兜鱼提了上来。
柳宵此刻看得更加清楚，射影鱼全身漆黑一片，鱼嘴往上，有点像射水鱼。
于是他下意识远离了网兜，几乎同时百里香以及所有船员也都远离了那里。
然后网兜中的鱼从嘴中喷出大量的水，像是漏水的花洒。
等水吐干净，众人才重新靠近，将渔网转移到甲板上来，解开了网。
黑色的鱼黏糊糊的，油一样流淌开。
雨小楼抿着薄薄的嘴唇，手一翻，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尖刀握在手中。
抠着鱼鳃拽出一条射影，那鱼拼命挣扎着，噗一声吐出一口水箭。
他避之不及，被一口喷在了眼睛上，其他人大惊失色。
直到此刻柳宵才知道，射影喷出的水会有危险。
雨小楼吧唧一声将鱼摔在地上，右手尖刀脱手，噗，将其钉在了甲板上。
他冷静地站起身摘下眼镜抖了抖水，再戴上，只是其中一块镜片出现了两道裂纹。
刚刚如果不是有眼镜阻挡，他双目就要遭殃了。
只见他打了个响指，裂纹逐渐愈合。
超凡能力，修复。
每艘船都梦寐以求的一个存在。
做完这一切，他蹲下身子拔出了尖刀。
刀在他指间转了几圈，然后落下干净利落地将射影解剖开。
红色的血混着海水四下流淌，尖锐的刀尖在内脏中翻找，准确挑出一片橘黄色颤颤巍巍的部分。
雨小楼平举尖刀，起身走到百里香面前，弯腰，将刀放低，伸了过来。
“船长，请。”
那是一块射影的肝脏。
百里香非常开心，搓了搓小手，伸过去捏起来，仰头放入口中，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
“嗯，好吃，另一块给客人吧。”
雨小楼答应一声，将剩下一小块同样用刀尖递到柳宵面前。
柳宵伸手接过，只要能吃，那需要过的就只有心里一关。
将心一横，仰头放入嘴中。
入口凉凉的，一咬，一股清淡的甜鲜弥漫开来，没有腥味，反而让他呕心减轻了一些。
味道比想象中的好。
看柳宵如此轻易就吃下去，没有一丝恶心的表情，反而有些享受，众人露出笑容，对这个新来的多了一些好感。
生活习惯能接受，就容易拉进距离。
船还在晃动，百里香吩咐下去，让临歌加快速度，甩开射影。
而雨小楼在没有厨师的时候，他也兼任厨师，所以此刻身为普通船员的他反而开始吩咐其他人帮他收拾众多的射影鱼。
一口清淡的味道并不可能完全消弭晕船的症状，所以柳宵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船恢复平稳之前不准备出门，他要睡过这段时间。
等他再醒来时，船已经平静下来，四周一片寂静。
柳宵走出房间，听到了百里香房间中传出她怒气冲冲的声音。
“我不可爱吗？啊？我告诉你，这个船上只能有我一个女人，迟早把她剁了喂鱼，你给我滚！”
这个音色再加上话的内容，俨然一副小女孩撒娇的模样。
但是钧绝号船员可不这么想。
随后一个身影慌慌张张，但又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离开前还不忘关上门。
竟然是花无愁。
柳宵上前一问才知道，原来自己睡觉之后，照顾江竹枝的任务就落到了他头上。
但是江竹枝没有衣服穿，走的时候包裹都在岸上没有带过来，只能躺在被窝里。
花无愁想了半天，其他人都是大男人不说，还都是人高马大，衣服也不合身。
船长百里香虽然个子矮了一点，但说不定有比较宽松的衣服，即使只有内衣也行，大不了棉衣穿其他人的。
于是他脑子一抽，就跑去找百里香。
百里香问：“你对她挺上心？”
花无愁道：“仔细看看，还挺可爱的。”
然后百里香就发了飙，柳宵也都听见了。
江竹枝在船上明明都是她自己导致的，现在又说这种话，看样子是气话。
柳宵摇了摇头，搞不清楚这群船长船员互相之间究竟什么关系。
“她刚上船的时候是穿着内衣的，是百里船长帮她脱的衣服，拿去洗了，只要看看干没干就好了。”
花无愁恍然大悟。
“我去看看，没干的话我就帮她烘干一下。”
柳宵看着他背影，觉得他是不是对一个外人太上心了一点，难怪百里香会生气。
由于目的地不在官方航线上，所以一路上没有任何灯塔，整个海面除了偶尔有海洋生物亮起光之外，一片寂静。
好在天气不错，没有云，能看到满天繁星。
舵手临歌除了罗盘导向外，也可以利用星辰作为参考。
柳宵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明亮的星星，之前锦罗市光污染严重，晚上很难看到这么多星星。
如果自己对星象有研究，应该能看出来这些星辰与前世界的区别。
可是现在，自己没有相关知识储备，所以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过他也知道，即使看得出来也是徒劳。
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
这是一个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时间演化过程，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宇宙。
如果那个自称冥君的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个世界的结局也是注定的。
注定要觉醒一个存在，将整个宇宙覆灭，用来对抗冥君。
冥君的世界充满奢望。
这个世界就是奢望的对立面。
奢望的反义词是什么？
海风太凉，柳宵承受不了太久，转了一圈之后正好响起了吃饭的号子。
嘟嘟嘟——
中午听过一遍，所以柳宵立马明白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赶紧返回了船舱。
餐厅一张长桌，百里香坐在尽头的主位，其他人分立两旁，最靠近她的是副船长花无愁和舵手临歌。
临歌的长相与名字不太搭，是个一看就像是船长的汉子，留着大胡子，饱经风霜。
花无愁介绍过，他本就是个船长，百里香不会开船，所以将他挖了过来。
再往这边就是他的两个住手，夏行与王崔。
花无愁旁边是厨师雨小楼和午轻。
柳宵发现自己的作为在这一头，与百里香遥遥相望。
看样子真的是把自己当做客人。
江竹枝也到了，柳宵下午已经与她聊过，也尽量安慰了她，让她明白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
柳宵告诉她自己是超凡者，并且主动声明会保护她，才让她安静下来。
众人落座，百里香隐晦地瞪了一眼江竹枝，气鼓鼓道了声：“开饭。”
这个船长竟然会因为花无愁吃江竹枝的醋，柳宵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晚饭吸引了过去，他知道，这将是自己这几个月以来吃得最舒心的一顿。
虽然是全鱼宴。
但射影鱼味道鲜美，即使生食都味道都很好，处理后也都不会差。
更何况雨小楼选择了各种不同的烹饪方法，红烧、清蒸、炖汤，每一个方式都给柳宵带来熟悉的感觉。
“雨小楼前辈，不知道您是哪里人？”
雨小楼扶了下眼睛，话语间不带有任何口音：“大庭帝国，那里对于美食非常有研究，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教你。”
柳宵兴奋道：“那真是多谢前辈了，今晚每一道菜我都喜欢。”
雨小楼突然冷哼一声。
柳宵一愣，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没想到对方却看向了其他人道：
“你们只知道说鱼好吃，今天终于遇到一个识货的了。”
旁边午轻一愣，抬起巨大的上半身一脸疑惑：“鱼不好吃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午轻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吭哧吭哧忙活。
柳宵道：“鱼确实不错，但再好的食材也要有懂得人制作，才能拥有更鲜美的味道，这一点我还是想得明白的。”
雨小楼微笑着点头，表示赞同。
百里香坐在椅子上晃着两条腿，问道：“何楚，你对美食很有研究？”
柳宵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比较挑食。”
他想起了锦罗市的美食，实在是太腻了，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锦罗市人。自己确实太挑食了。
“没关系，海洋专治各种挑食。”
百里香用筷子指了指脚下说道。
“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完柳宵转向雨小楼：“那这几日我就去厨房帮前辈吧。”
“好啊。”雨小楼非常欢迎，“一个人准备十来个人的饭实在太累了，三顿饭要做一整天。”
“十来个人？”
雨小楼一指身旁的午轻：“这算三个。”
柳宵笑出了声，其他人也哈哈大笑，餐厅中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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