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闲适
“婉情,你莫要当真以为你祖母是个好人,她万万不是你想的那般。”谢二夫人听闻谢婉请竟然要去寻老太君,心中莫名慌张,便急忙拦住了她。
谢婉情面上不虞,恼怒的说道,“我不去寻祖母,我不去寻祖母,这事儿谁能为我做主。娘,难道你当真愿意瞧着我婚事不顺,被谢盈那个贱/人在背后嘲笑吗?”
谢二夫人愣住了,她万万没有想到会从谢婉情口中听到贱/人这个词,在她心中自个儿的女儿一直是冰清玉洁的大家闺秀,是一等一的好人品好相貌。
可现在却恍若街头的泼妇一般。
谢婉情可不管谢二夫人心中如何想,见她没有反应,反倒转过身来,有些冰冷的说道,“我也不想去求人,可这有什么办法呢。娘,我为什么要求人,还不是因着你的出身太差了吗?倘若我是从大伯娘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这退婚难道是什么难事不成?难道我退了婚便不能攀上更好的了?”
“未必吧。”
“你何必……何必说这些话来戳为娘的心窝子。”谢二夫人听了这些话,眼泪唰的就下来了。她拿出手帕一边擦拭着面上的泪水,一边哭道,“是娘对不住你,都是娘的错。”
她费劲力,为她选了一门好亲事,到头来却得了这样的埋怨。
“娘这就去寻了老太君,跪着求她也好,一定给你解决了,一定再给你寻一门好婚事。”说道谢二夫人便要往门外走,谢婉情瞧着,也就连忙跟了上去。
谢嘉鱼倒是自在极了,丝毫不知晓家中又要掀起一场风波了。
聚会过后,大家开始三三两两的逛起庄子里大大小小的园子来了。说起来,这庄子里的景色当真是一等一的,古朴之处又透着精致,秀丽之中又蕴含着大气。
看得出来是下了大力气的,谢嘉鱼尤其喜欢这庄子之中细致的妆点。
例如那湖边上的小桌椅,例如那花圃之中很是富有趣味的摆件。这庄子之中仿佛处处都合她的心意,谢嘉鱼逛着逛着,便有些迷了。
等到回神的时候,身边竟然就只有她一人了。谢嘉鱼瞧着周遭陌生的风景,眉头慢慢的皱起来了。
她太大意了。
失去了应有的警惕心。
“谢五娘子……”谢嘉鱼疑惑之时,却突闻一个声音,这声音很是清澈好听,只是语气中带着一点疑惑。
“你如何走到了这儿来呢?”
谢嘉鱼蓦地转过身,却发现那说话之人距离她不过三两步的距离。谢嘉鱼礼貌一笑,随后缓缓退后了几步。
“原来是苏郡王爷。”
苏瑾之却没有说话,他瞧着退后的谢嘉鱼,心中讪笑。
似乎是……吓到她了啊。
面前的人个子不高,穿着浅金色的衣衫,五官精致,瞧着竟已不像幼时那般了。
因为警惕而瞪圆的双眼,瞧上去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苏瑾之很想上前捏一捏她的脸颊,就像幼时一样。
他与她已经错过了那么久了啊,快七年了……
“你是逛到这里来了吗?这庄子风光不错吧,需要我带你逛一逛吗?”苏瑾之面庞带笑,温声道。
若是侍书、言书此次,想必又会惊掉双眼,他们可没见过这般温和的苏瑾之。
谢嘉鱼偷偷打量了一下苏瑾之,心中有些莫名,“苏郡王爷,这恐怕有些不合规矩吧?”
“这本王的庄子里,何必顾忌这些规矩?”苏瑾之轻轻拨动了一下袍角,眼神一转,又说道,“难道此处风光不合你意?若是哪里不合你意,不若提出来,我也好命人修葺整改。”
谢嘉鱼面上的微笑再也维持不住了,苏瑾之都这般说道了,难不成她还当真能说这庄子不合她意?不能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身边的人不会都是这位使坏支走的吧?他想做什么?
苏瑾之倒是说到做到,带着谢嘉鱼一路走过,周遭的风景皆是不俗,假山堆叠得妙极了,重峦叠嶂、清齐秀丽。
这园子最妙的在于,走至这处以为这儿的景色已经是妙不可言了,可若是踏过一拐角,便会发现前方的风景更有滋味。
谢嘉鱼都忍不住询问道,“这园子当真是美极,敢问郡王爷,这园子是何人所设计的。”
苏瑾之早就知晓这人素来不似一般的闺阁娘子,长安城中闺阁娘子们谁不是偏爱那些个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的。偏就眼前这人,最爱的便是美食和美景。
这是他为她造的园子,却可惜她没有看见,只是现在……也不晚。
“这乃是上官先生的大作。”
谢嘉鱼听闻这是上官先生所作,顿时便有些惊奇,她面上不知是因着激动还是因着有些劳累,生起了红晕。
她激动道,“这是上官先生所作!你居然请到了上官先生。难怪呢……难怪这园子和常人的不同。”
苏瑾之听闻了这话话,转过头去看了眼正眉飞色舞的谢嘉鱼一眼。
面上的表情很温和,眼中却有一丝惊喜的光芒闪过。
上官先生……呵。
谢嘉鱼高兴过了,才发觉苏瑾之正瞧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我就是听闻这是上官先生的大作,有些太高兴了。”
谢嘉鱼上辈子就很喜欢上官先生设计的园子,那是正真的将山水自然缩于一园之地。
丝毫匠气也无,真正的浑然天成。
光是瞧着那些个画出来的图,便足够让人浮想翩翩了。
“是嘛~”苏瑾之不再瞧着谢嘉鱼,面庞上却漾起涟涟笑意,“你若是这般喜欢,日后可以常来。”
许是因着上官先生,也或许是苏瑾之态度实在太好,谢嘉鱼对苏瑾之渐渐也没有那般防备了。
“这园子,叫什么名字啊。”谢嘉鱼有些好奇,她先前也未有瞧见这庄子的名字,门前倒是挂着两句似诗非诗的句子。现下发觉走了这般时辰了,也没有瞧着这园子有个称呼,难不成苏瑾之不爱取名字?
“这园子没有名字。”苏瑾之笑笑说道,“它在等一个真正赏识它的主人来取……”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谢嘉鱼。
谢嘉鱼耳朵尖又红了,苏瑾之瞧见了也没有再说什么。
“那个玩偶你还喜欢吗?那日太过匆忙,也未有对你说上一句生辰快乐。”走着走着,苏瑾之突然问道。
谢嘉鱼这才记起,顿时瞧着苏瑾之的眼神便有些不太对了。
苏瑾之说不好也是两世之人。
她的眼神虽然隐晦,可苏瑾之何其敏锐,自然是察觉了。但他偏偏一点不露,好似就单纯的问问而已。
谢嘉鱼一时间摸不准这究竟是巧合还是真的如她所想一般。
“怎么?你不喜欢那个玩偶?”
“不……只是觉着奇怪,为何偏生送我一个玩偶呢。”
苏瑾之满不在意的说道,“西市上的有趣玩意儿可多着呢,若是你有时间,可以去逛逛。”
他没有直接点明,可这话在谢嘉鱼耳朵里,便成了苏瑾之这是在西市瞧见了这等有意思的玩偶,这才想着送与她的。
这是还把她当小孩子呢。
谢嘉鱼撇撇嘴,不在纠结这个问题了。
唯剩苏瑾之低头缓缓的笑着。
鸿禧院内,谢婉情一进屋就开始哭,哭得老太君那是心都碎了,连忙遣下屋内的丫鬟婆子,拉着谢婉情的手问道,“哎哟,我的心肝肉诶,你这是怎么了?谁还敢给你委屈受不成?谁敢欺负你,祖母立马把她皮都给扒了,好心肝,可别哭了。”
老太君越是劝导,谢婉情越是哭得厉害。
见劝不住,老太君便瞧着一旁站着的谢二夫人,那眼神,简直像要生吞了谢二夫人一般。
谢二夫人不喜与老太君独处,便是因着这人前人后,老太君好似两个人一般,端得恐怖。
可见这般模样,谢二夫人不得不说道,“还请老太君怜惜怜惜咱家婉情吧,婉情这般人品样貌,岂能嫁与一罪臣之子。”
老太君轻轻拍着谢婉情的手冷淡的说道,“谁敢让咱们婉情嫁给那般的人,嗯?”说的时候眼神一错不错的瞧着谢二夫人。
谢二夫人心中气急,心道莫非她还会去害自个儿闺女儿不成?简直是……这老太君简直是不知所谓。
心中虽是这般想着,可面上还得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回老太君,这事儿是这样的。谢五娘子的未婚夫,就是苏郡王爷,前些日子去江南查案子。我是个妇道人家,也不懂官场那些个事儿,总之那位户部侍郎被牵扯了进去,下了大狱了。”
“那户部侍郎的夫人便带着郎君和娘子回了娘家了,老太君啊,您说这可如何才好啊。”
谢二夫人眼巴巴的瞧着老太君,谢婉情也不哭了。只见老太君一边扣桌子,一边慢悠悠的说道,“这事儿瞧着和大房攀扯不开关系啊,你去寻了你嫂子了吗?”
这言下之意还是想将这事儿推给安国公夫人,谢婉情急了,连连示意谢二夫人。
谢二夫人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她甚是了解老太君,瞧着她这幅做派,心中知晓今日她必定是要答应些要求才行了。
她抿紧了唇,心中迸发出莫大的信念。
一定要给婉情换个好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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