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你的选择
半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琴诚，她宁愿琴诚将所有的一切都怪罪在自己头上，可是琴诚并没有。
琴诚越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模样，半云就愈发难受。
明明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琴诚应该要恨自己才是。
可是，琴诚不但不恨自己，哪怕是受了重伤，也处处为自己着想，为自己考虑。
对于如何出宫这件事情，琴诚这两日问了又问，数次询问想要确定是否安全，而意图，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半云。
包括，出宫之后如何出城，所有的计划，琴诚都问得非常的详细。
她是何德何能，能够让琴诚如此的待自己。
半云知道，这一世，琴诚对她的恩，她欠琴诚的，已经无法还清了。
半云不敢在琴诚的身边多待，每多待一分，心中的愧疚就更重一分，愈发不能控制的情绪就会像黑暗一般，将她吞噬。
甚至让她不能呼吸、无法思考。
半云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都没有，大衣也没有脱，拖着疲惫的身子，直接倒在了床上。
眼神呆滞的望着头顶的蚊帐。
慕容泽秀几乎是跟着半云的后脚进来的，见到半云不寻常的反应，慕容泽秀连忙坐到了床边，关心道：“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听到突然响起的声音，半云才回过神来，转动着眼睛看向慕容泽秀。
半饷，才轻轻摇了摇头：“不是身体，是心里。”
半云这么一说，慕容泽秀便明白了。自从救出琴诚之后，半云便一直是这样的状态，他知道，半云是将琴诚受伤的事情，都怪在了自己的头上。
“琴诚都没有怪你，为何你还要自己怪自己呢？”慕容泽秀伸出手，动作轻柔的帮半云理了理她额前凌乱的发丝，心疼不已的看着半云。
“正是因为琴诚没有怪我，我的负罪感才愈发沉重。”半云从慕容泽秀的脸上移开视线，缓缓说道，置于身侧的手，也不自觉的握紧了衣袖。
“明明都是因为我的关系，琴诚才会变成这样，可是他却没有任何怪罪我的意思，他越是这样，我就越难受。我宁愿他对我生气，对我大喊，也不希望他对着我笑得好像事不关己一般。”半云说着说着，脸上遍浮现了一丝痛苦的神色。
“我有罪，我想赎罪，可是琴诚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这本就和你无关，你并没有错。”见半云面露痛楚，慕容泽秀于心不忍，连忙搂过半云，让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紧贴着自己的胸膛。
半云靠着慕容泽秀，感受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并没有回答慕容泽秀的话。
她知道，慕容泽秀不过是在安慰自己罢了。
不管慕容泽秀怎么说，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改变不了，桃花岛是因为她的关系才被消灭的事实；改变不了，琴执是因为她的关系才会被李祺元害死的事实；改变不了，琴诚是因为她才会身受重伤的事实。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因为她是谷半云，因为她是谷家的传人，因为她是龙脉地图的持有者。
“慕容泽秀……”半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眸子也没有原先那般失神了，闪着一丝光芒。
“怎么了？”慕容泽秀低下头看着半云，捕捉到了她眼眸中的一丝亮光。
“我决定了，以后会一直跟在琴诚的身边，一直照顾他。”半云抿了抿唇，说道。
她知道，这样的决定很自私。
可是她没有任何办法，她没有办法抛下琴诚不管。
琴诚，和慕容泽秀，她只能选择一个。
这个决定，她思考了两天两夜。
也是时候，告诉他了。
虽然她知道，这样会伤害到慕容泽秀，但是，她已经没有别的方法了。
果然，半云的话音刚落，慕容泽秀的身子就僵住了。
“你说什么？”他难以置信的开口问道。
漆黑的眸子里面暗潮翻涌，一种叫做痛楚的情绪渐渐的涌上心头，就连他抓着半云手臂的手，也陡然用力。
刚刚她说什么？
要一直照顾琴诚？
这意味着，她还是选择了琴诚么……
半云被慕容泽秀抓得生疼，眉头轻轻蹙了蹙，可是她并没有挣扎。
她抬起头看着慕容泽秀，那双宛若星辰的眸子里面，含着痛苦，让她不敢直视，连忙别开了眼睛，艰难的扯了扯唇角：“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小，可是夜很深。
慕容泽秀听得一清二楚，那是多么坚定的三个字，从半云的口中，清晰的传到了他的耳中。
慕容泽秀抿紧了唇，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半云。
但很快，他就自嘲的笑了起来。
刚刚那一刻，他竟然觉得愤怒，仅仅是因为是半云提出来的。
可是，很快的，他也回过神来。
本来，他的计划就是要复仇的。最终，他都会离开半云的。
如今，由半云提出来，最好不过了。
否则，他害怕自己倒时会不舍，他怕半云会伤心。可现在不一样了，至少，这是半云提出来的决定。
他望向半云闪躲的眼睛，似乎要把她看穿那般。
他从半云的眼中，看到了那一丝稍纵即逝的痛苦和不舍。
他知道，做出这样的决定，半云也是痛苦的。
可若不这样选择，她只会更痛苦。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慕容泽秀伸出手，掰过半云的脸，让她和自己对视。
“恩？”半云低声道。
她压低了声音，不敢说话，生怕自己多说一个字，就忍不住要哭出来。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慕容泽秀捧着半云的脸，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
这话，就如同针尖刺痛了她的心，就在一瞬间，半云红了眼眶，眼里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涌了出来。
“对不起……”除了这句话，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所有的话，都那么的无力，那么的苍白。
“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错。”慕容泽秀丝毫不怪半云，轻轻的拭去了半云脸上的泪水，语气宠溺不已。
半云早就是泪流满面，哽咽不已，除了压抑的咽呜，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瘦弱的身子，埋进了慕容泽秀的怀抱之中，眼里的泪，也打湿了慕容泽秀的衣服。
半云没有说话，慕容泽秀也沉默着。
两个人，相对无言。
就这么相拥着，用力的拥抱着对方，仿佛这是最后一次。两人都恨不得要将对方埋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一般。
第二天天还没亮，慕容泽秀便睁开了眼睛。
他一夜没睡，心中思绪繁多，纵使筋疲力尽，他也无法入睡。
他看了看窗外的夜色，长叹一口气，低头看了看怀中还在熟睡的半云。
昨晚不知道哭了多久，紧闭的双眼都有些浮肿了，脸上的泪痕似干未干，仿佛在梦中都还在流泪那般。
弯弯的柳眉也紧紧的蹙着，一双小手，哪怕在睡梦中，也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衣领。
慕容泽秀算了算时间，“赵宣”应该已经差不多要抵达皇宫了。他应该要喊醒半云了，他们要在天亮之前，离开皇宫。
可是，他却不忍叫醒半云。
他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就让他自私一回，就让他再贪恋一会这令人沉迷的怀抱。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慕容泽秀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只好叫醒了半云。
和半云一起，把琴诚带到了养心殿之中。
“赵宣”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李祺元，将柳南城的回信交给李祺元。
事情处理完毕之后，“赵宣”这才来到了养心殿。
李元成也是知道慕容泽秀的计划的，因此见到半云和琴诚出现在养心殿里面，并不惊奇。
可是当他见到“赵宣”的时候，就不能淡定了。
李元成随手就扬起了手中的杯子，朝“赵宣”丢过去，厉声道：“真没有想到，你跟在我身边几十年，居然背叛了我。”
虽然李元成认命，但是，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最亲近的人的背叛。
从关在养心殿开始之后，李元成也没有见过李祺元。
如今见到了“赵宣”，所有的愤怒都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赵宣”身手敏捷的躲过了李元成源源不断丢过来的“凶器”，站到了半云的身后。
“他不是赵宣。”半云挡在李元成的面前说道。
“怎么可能不是！他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李元成面脸通红，瞪大了眼睛看着“赵宣”。
“他的确不是。”半云随手就将无一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这才让李元成安分了下来。
“行了，准备走了。”半云见李元成乖乖的闭嘴了，随后说道，径直走向了李元成的那张龙床，一把掀开了龙床上面被褥，露出了床板来。
随后，半云就掀开了那三层床板，露出了一个密道。
慕容泽秀背着琴诚，走到了密道的入口，正准备踏入密道的楼梯的时候，却别李元成唤住了。
“泽秀……”声音很小，还带着犹豫。
“对不起。”李元成看着慕容泽秀，真挚的说道。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慕容泽秀拧眉，转身就要踏进密道。
“应该的，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的母亲。”李元成看着慕容泽秀决绝的背影，一下子好似老了十岁那般，苍白不已的说道。
慕容泽秀和半云均是心尖一颤！
李元成知道！知道慕容泽秀是他和梵音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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