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噩耗（一）
“民族舞。”
“多大的孩子？”
“八九岁这样。”
“什么时候比赛？”
“暑假的时候，应该是7月19号，星期天，在上海大剧院。”
“我最近可能比较忙，我看看时间，如果安排的过来，我就过去帮你，你看这样行吗？”
“额…那也行，如果你有时间就告诉我。”
“嗯。”欧阳老师说完，挂断了电话。
欧阳老师走在路上，边走边想着，她觉得自己得想办法回上海一趟，为学校的事筹募资金，暑假是个好时机，刚才又听徐美丽老师说，暑假有舞蹈比赛，马文秀的理想就是当一个舞蹈家，这段时间可以教教她舞蹈，到时候让她去历练历练，一举两得。
她想着想着，忽然发现忘了问报名的事了，于是又掏出手机，给徐美丽打了电话，问她该如何报名，徐老师告诉她，去XX官网直接报名就行，离截至报名时间还差两天。她当机立断，在周围找了一个网吧，直接把名给报了。
正当欧阳老师准备离开网吧的时候，她吃惊地看到，李长年竟然出现在网吧里，李长年看到了欧阳老师后，拔腿就跑。李长年在前面使劲地跑，欧阳老师在后面使劲地追，边追边叫道：“李长年，你别跑，给我站住，李长年，给我站住…”
在一条小路上，欧阳老师抓住了他，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地。
“你今天怎么没去上课，偷跑到网吧去上网？”欧阳老师拽着李长年的衣服，气喘吁吁地说道。
李长年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欧阳老师又焦急又生气地说道。
“他们都瞧不起我，都不跟我玩，我不想上了。”李长年沮丧着脸说道。
随后，李长年把事情的情况告诉了欧阳老师，原来李长年被送到新的学校后，新的同学们都看不起他，觉得他恶臭又肮脏，有的同学还对他吐吐沫，他无法忍受，一气之下便不再去学校了。说来也是，李长年衣衫褴褛，脸上也脏兮兮地，这样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再怎么比，也比不上那些有爹疼有妈爱的孩子，只是那些孩子的做法真的太过分了。
欧阳老师听后心疼了起来，她用手在李长年的脸上擦了擦，之后又拍打了几下他身上的灰尘。
“那你怎么不回来找我？”欧阳老师心疼地问道。
“我不敢，我怕让二婶知道了，又骂我不听话。”李长年无奈地说道。
欧阳老师轻轻拿起李长年的手，仔细地看了看。
“还疼不疼了？”
“还有一点疼，不过已经好多了。”
“我问你，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愿意，其实我很想回去，想跟大家在一起上课，只是二婶她…不会同意的。”
“有老师在，你不要担心。”
“嗯。”李长年面带笑容，点着头说道。
“你住在哪？”
“我住在我的姑父那，就在前面的那个工地上。”
“你姑父在哪？带我去见他。”
“好。”
李长年走在前面，欧阳老师紧跟在他的身后。路上，李长年告诉欧阳老师，二婶让他白天去学校上学，下午放完学就去他姑父那去住。
大约走了十五分钟，他们来到马路边的一个工地，这是一个新大楼的施工工地，欧阳老师看到有起重机，搅拌机，挖掘机，人员窜动，声音嘈杂，环境恶劣，心想着孩子怎么能待在这种地方呢，根本不利于他读书。
欧阳老师想的是，得当面跟李长年的姑父把话说清楚，他想把孩子带回去，一来是不能让孩子天天在街上乱逛，耽误他的学习；二来是自己也没有时间天天往县城跑，所以当下就决断了。
“欧阳老师，那个穿着花色衣服的男的就是我姑父。”李长年用手指着前方，说道。
“哦，好。”欧阳老师说道。
李长年的姑父此时正拿着一个对讲机，跟上面一个运作起重机的师傅对着话，李长年朝姑父的方向跑了过去，喊道：“姑父，姑父…”。
“你喊什么喊，没看我正忙着吗？你自己玩去。”李长年的姑父毫不在乎地说道。
欧阳老师朝李长年的姑父走了过去。
“我的老师来了，他想见你。”李长年说道。
李长年的姑父转过身，看到一个女子朝他走了过来，欧阳老师走到他的面前，客气地说道：“您好，我是李长年的老师。”
“哦你好，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今天看到李长年在街上闲逛，没有去上课，我挺担心的，所以我想带他回去。”
“你是哪个学校的？”
“未来小学。”
李长年的姑父面朝李长年，问了一句：他是你的老师吗？
“是的，她叫欧阳老师，我们都很喜欢她。”李长年一脸喜悦地说道。
李长年的这句话，说的欧阳老师心里暖暖的，她越发地爱着这些孩子们，也越来越感受到孩子们对她的爱了。
“行吧，反正我这里忙的，也没时间管你。”李长年的姑父说完，继续干着他的活。
李长年见姑父答应了，激动坏了，笑的嘴都合不拢了，欧阳老师望着欢笑中的李长年，自己也乐滋滋地笑着。
“那我们走吧。”欧阳老师摸了摸李长年的头，说道。
“欧阳老师，你等一下，我去拿东西。”李长年说完，往自己的住处跑去。
李长年跟姑父住在一个房间，房间在施工工地的五楼，由于工地还在建设，有些地方还得走人工搭建的楼梯。
李长年无法控制内心的喜悦，他迈着矫健的步伐，疯狂地跑到五楼的房间，将自己的东西装进书包里，之后又匆忙跑了回来。
“老师，我这就下来，你等着我。”李长年边跑着，边往下大声地喊叫着。
欧阳老师听到了他喊叫，也大声地回应着：“老师在这，你慢点跑。”
由于前些日子，五楼人工楼梯的防护网被利器划破，昨天刚拆，还未来得及重新装新的，当下李长年在奔跑的过程，一个不小心踩空了，直接摔倒滑向右边，只听到他‘啊’地大叫一声，从五楼摔了下去，摔至一楼，当场死亡。
欧阳老师正等着李长年下来，突然听到了他的喊叫声，只见一个‘影子’从上面掉了下来，这一刻，她彻底懵了，她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切，她的脑袋里始终出现一个字‘不不不不不…’，她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像冰雕一样，冰冷，僵硬，过了许久，猛地嘶吼了一声：“长年！！！”
欧阳老师发了疯了似的，跑到李长年的身旁，泪水如泉水般涌了出来，浸湿了她的脸庞，她嘶吼着，如雷声般地嘶吼着：“长年，你快醒醒，长年…你快醒醒啊，长年…”。
一个年仅7岁的孩子，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世界，鲜血淹没了他的身体，余热正渐渐地退去，他走了，就这么地走了。
欧阳老师捂着嘴，已是泣不成声，她望着李长年背上的那个书包，还是自己给她买的。
李长年的姑父发现出了事，也匆忙跑了过来，慌忙之中拨打了分钟后，110到达了现场，封锁了现场，15分钟后，120到达了现场，他们将李长年的尸体送上了救护车，给拉走了。
大约晚上八点多，李长年的二叔二婶从家里赶到了县医院停尸房，二婶高长艳一见到欧阳老师就是拳打脚踢，不停地痛骂着她。
“你为什么要去找他？是你把长年害死的，你把长年还给我，你把长年还给我…”高长艳痛哭着，拳打着欧阳老师。
“二婶，对不起，对不起…”欧阳老师悲痛地回道。
欧阳老师低着头，痛哭着，不停地说着对不起，任由高长艳打骂，二叔李顺喜阻拦着高长艳，说道：“事已如此，你再打她也没用，还是想想后面的事该怎么处理吧。”
“不，二叔，你让她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去找他，你让她打。”欧阳老师愤怒地说道。
欧阳老师的这句话不是说给别人听，她是说给自己听，她痛恨自己，如果今天没有遇到李长年，或许他就不会死，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这时候，吴校长也赶到了县医院，他万万没有想到，竟会发生这种事。他走到欧阳老师的面前，本想说话，欧阳老师却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他也只好将欧阳老师轻轻地搂着，拍了拍她的后背说：“好了好了，该发生的终会发生的，不是你的错。”
吴校长能够感受到欧阳老师的悲痛与绝望，欧阳老师嘴里依旧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一个女医务人员走了过来，手拿一个单子说道：“谁是孩子的家长？”。
“我，我。”二叔李顺喜急忙说道。
“手续已经办好了，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了。”女医务人员说道。
“好的。”二叔李顺喜说道。
李顺喜签了字，可以将李长年的尸体接回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欧阳老师紧靠着车窗发着呆，听着孙楠的歌曲《你快回来》，她不停地问着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这么小的孩子，应该待在教室里读书识字，将来考学，做社会的栋梁之才，怎么就这样‘离开’了呢，她不停地责备着自己，是自己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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