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赐婚
第三十四章
也许是因为他将她视为生存的信念,也许是因为她曾经说过会一直陪伴在他身侧,也许是因为她想化解他心中的仇恨,想倾尽所有弥补他受过的伤害,也许……也许是因为,她在某些时刻,也为他动过一点心。
谢碧影最终决定答应这门亲事。
高氏听了在一旁默默落泪,好似她这个女儿嫁过去将会遭受多大委屈似的,而谢怀章则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淼淼,你可想清楚了?”
知道他们的心思,谢碧影坦然地笑了笑:“爹爹,皇家深院虽然好,但那一世的荣华也不是好挣的。我不渴望虚无缥缈的富贵,但求此生我们一家人都平安喜乐。嫁给二哥哥,我不觉得有什么好委屈的,他打小就疼爱我,我嫁过去,既没有婆母需要侍奉,也没有妯娌需要周旋,再适合不过了。”
高氏哽咽着,脱口而出:“那是你不知他是……”
谢怀章猛地瞪向高氏:“住嘴!他如今已非我谢家之子,乃是圣上亲封的朝廷命官,怎可私下妄议?”他冲高氏使眼色,高氏咬唇,只顾低头哭,也不再插嘴了。
谢怀章阻止完,有些急切转向谢碧影,似乎想解释什么,谢碧影却似乎对他过激的反应看得很淡,只是甜甜一笑:“爹爹,娘亲,女儿想得很明白了。”
这个幺女自小被他捧在手心长大,娇气、聪颖、惹人疼爱,虽然性子有些顽劣,但大多数的时候是个主意大的女孩,谢怀章听她这么一说,反而怔了怔,缓缓颔首:“好,你既也这么说了,爹……听你的。”
谢怀章很快去面见了魏帝,又将他的已故部下,谢琛的“生父”拿出来好生缅怀了一番,什么多次救他于战场,两人亦是生死之交云云,情到深处,说得眼眶也红了。
魏帝起先不知他怎会突然提起此事,还懵懵懂懂将他安慰了一番。
谢怀章跪地不起,大呼老臣惶恐,这才遮遮掩掩将自己的私心抖露出来,他这些日子因为太子和晋王争娶女儿之事日日忧心,夜不能寐,恐因此事伤及天家父子兄弟的和气,辗转难安之下,又念及从前其实一早就存了想将女儿许配给养子,以报恩德之事。
正正好,这不昨夜谢琛“生父”托梦给他,谢怀章醒来,泪流满面。
万般无奈,求圣上应允,他欲将谢碧影许给养子谢琛!
魏帝听了,脸色极为难看,斥责他为何不一早将此事告之!
皇帝那头才答应了太后会极力促成晋王和谢家女儿的婚事,这头就被自己的心腹大臣打脸,心情怎么也不会好。
自魏帝修习炼丹之术,追求长生以来,他已很少发怒了。
头一遭,他气得跳脚大骂:“好啊你,是这定远侯的爵位坐得太舒坦了?如今倒学会在朕跟前耍心眼了?!”龙颜大怒,他只觉天子威严荡然无存,将奏折劈头盖脸砸了他一身。
若不是后来太后及时赶到,又笑着将此事化解了,谢怀章还不知要遭多少罪。
夕阳西沉,残阳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上,将皇宫这座孤城也映照出星星点点的暖意。
太后迎风而立,眺望远方:“当年靖安之乱也是这样一个冬天吧,哀家记得,那夜的风冷得刺骨,厮杀声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
谢怀章垂手而立,目露沉痛,默然不语。
“琛儿的身世你应是知道的吧。”太后微微一笑,“当年事变,哀家被软禁,早知无力回天。嫣容为哀家冒死救出琛儿,重重追杀,万般无奈之下,去寻了你的庇护。这些年,她倒以为诓骗过了你,哀家却在看到那个死婴之后,知道了你的心思。”
“太后娘娘,臣有罪……”
谢怀章皱眉欲说,太后却轻轻抬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成王败寇,有何言说?”太后转身望着他,眸光清明,“天家兄弟自古相争,是命数;你替靖安王养儿,是偿债;琛儿恨你,是情理。这世间诸事,是非掺杂,没有绝对的是,绝对的非,哀家倒是希望,他能活得再通透一些。”
太后说着莞尔一笑,想起谢琛之前匆匆进宫,求他救人时的表情。
“你的女儿很好,哀家很喜欢她,倒是没想到……琛儿也存了这样的心思。”
谢怀章愣住了:“太后娘娘知道?那晋王殿下那边……”
“襄王有心,神女无梦。”太后笑道,“不必说了。”
这一场迟来多年的对话,以十分平淡的话语结束,没有歇斯底里的咆哮,没有暗藏的刀剑与恨意。这个深宫妇人婉转低语,甚至面带平静的笑容,离去之前,微笑提点:“侯爷,趁着日子还安生,不如跟琛儿聊聊,细说当年之事,也许他听到的故事,并不完整。”
谢怀章怔在当场,刚想追上去询问她知道些什么,太后却在众人的簇拥下渐行渐远。
……
有太后的一力促成,谢琛和谢碧影的婚事,很快定了下来。
魏帝赐婚的旨意一下,东宫的怒气像过境的风暴,将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
徐逸之避开摔到脚下的碎片,将吓得脸色惨白的宫婢全部打发下去,走到太子身边,一把将他手中的酒壶夺过,皱眉斥道:“太子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李晏成翻了翻眼皮,懒懒看他一眼:“舅父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他披头散发,醉醺醺趴到桌上,又摸出一壶酒给自己倒上,“您老的得意门生如今可算是给您脸上争光了,本宫跟老三都争不下来的婚事,他轻轻巧巧拿到手了。”他眯着眼望着虚空,“这叫什么?哦,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低低笑起来,越笑越疯。
徐逸之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正要说话,太子的贴身小太监跪到跟前,颤颤惊惊地禀报:“太子殿下,兵部左侍郎谢大人求见……”
太子的怒气一下冲上眼眸,他猛地将桌上的一东西挥甩到地!
“不见!让那狗东西有多远滚多远!”
徐逸之叫住吓得脚软的,要爬出去的小太监,让他告诉谢琛在门外稍侯,转身对李晏成沉声道:“太子殿下!注意你的储君身份!”
“储君?”李晏成冷笑,“失了兵权,本宫如今还能在这位子上坐多久?嗯?”
徐逸之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酒壶重重放到他跟前:“殿下若是继续醉生梦死下去,自然坐不了多久!我们好不容易把谢琛扶上位,如何能因一女子而前功尽弃?”
“舅父不必多说,今日之齿,本宫不敢或忘!”太子咬牙切齿,“既然本宫能扶他上位,也必让他知道跌入谷底,是何滋味!”
太子的性格锱铢必较,哪能轻易罢休?
徐逸之长长叹息,也为谢琛此次的不智之举暗恼。
雪势越来越大,积雪没过了谢琛的脚背,他一动不动地站在殿外,脸色渐渐冻得青白。
小太监劝他回去,谢琛却不听,只劳烦他再代为通传。
这东宫人人都知,太子如今尚在盛怒,又有谁再肯去找不痛快。
谢琛这一站,就站了整整一天。
太监宫女忙忙碌碌,连眼睛都不敢落在他身上。谢大人将太子得罪狠了,要失势了。所有人都十分有默契地把他当成了透明人。
曾经风光无限的太子少傅,不过是一个笑话。
那日回去,谢琛就病了,彻夜高烧不退。
谢碧影知道这事时已是第二天早上了,她在院中弹琴,辛阳偷偷摸摸地藏在柱子后面,被鸣翠发现,好一顿骂。
青年寡言少语,脸色微微有些尴尬。
谢碧影停下来,笑问:“辛侍卫可是有事?”
辛阳欲言又止地将谢琛重病一事告知,谢碧影听得一惊,也顾不得高氏这几日跟她说,让她成婚之前不要再去谢琛处找他的告诫,匆匆换了身男装,跟着辛阳摸出府去。
谢琛果然病得重了,烧了一夜,虽然此时好了不少,但是他仍旧有些虚弱。
砚台被他打发去烧热水,他准备沐浴一番,此时屋内没有别人。他一边伸手艰难地去够放在一旁的水,一边压抑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咳嗽。
下一刻,只觉一双白皙纤细的手落入视线,帮他倒了一杯温水,递到眼前。
谢琛怔了怔:“淼淼……”
谢碧影把水杯凑到他嘴边,焦急道:“快喝口水。”
谢琛低头,就着她的手,将这杯温水喝了,谢碧影见他似乎还渴,又细心地帮他倒了一杯,两杯温水下去,谢琛舒服不少,摆手示意不需要了。
他靠在床头,眼不眨地望着女孩娇美的脸,唇边带了浅笑,声音低哑:“我还以为是我烧糊涂了,又梦见你了。”
谢碧影坐到床边,体贴地将他的被子拉上,严严实实将人盖好。
“我看你现在也挺糊涂的,怎么也不吃药?”谢碧影瞪他一眼,见他似乎只是虚弱了些,并无大碍,这才放松下来。
之前是因为药太烫了,要放凉,所以他没急着喝。
如今被谢碧影念着,他也不反驳,只是笑。
谢碧影暗骂他一句,是不是病傻了,伸手拿过药碗,叫他喝药。
谢琛接过那一碗漆黑的药,见小丫头居然也没看他,没心没肺的在旁边开始拣他的蜜饯吃,手上动作一顿,故作犹豫道:“有些苦……”
谢碧影凑过去看了一下他一口未喝的药碗,好笑地说:“二哥哥,你还是小孩子吗?”
她抽身要退后,谢琛却伸手拽住了她,微笑道:“我也需要一些甜食佐药。”
“那我给你拿……”
话音未落,那人忽然倾身,飞快地啄吻了下她的唇:“多谢佐药,很甜。”
“你……”
谢碧影后知后觉地捂住嘴,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了,好似刚刚发烧的人是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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