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单瞻远坐在姜的对面，撩开车帘看到马车向着洛阳地界外驶去。
姜渴得不行，便从马车的暗格里头拿出了一包干果子，捏了一块梅子放进嘴里。
“施子然的事是你弄的。”
阿威并不是专门的马夫，并没有马车的技术，马车在平坦的官道上都很颠簸，姜只能抓着一旁突出来的横木来稳住身子，对着外头道，
“叫阿欢来驾车。”
阿威愣了一会儿，握着马鞭的手一顿，随即大声道，
“阿欢姑娘在另一马车上了，再说了怎么能让一姑娘来驾车，姜大小姐这不是寒碜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嘛？”
姜无从反驳，只能息了声，把目光看向了单瞻远。
单瞻远并没有丝毫要隐瞒的意思，点头道，
“是。”
“秦清玲也是你下的手？”
“嗯。”
姜舔了舔嘴唇，有些猜不懂单瞻远的用意？他不觉得他管得也太过宽了吗？闲的没事干也不用如此瞎操心。
单瞻远低头看向姜的绣鞋，墨色的鞋面上镶着几颗小珍珠，垂下来的裙摆挡住了半个绣鞋，白色的裙摆上绣着好几朵红梅，煞是好看。
姜见单瞻远盯着她的鞋子猛瞧个不停，把脚往裙摆里头缩了缩。
“多少银钱？”
姜见单瞻远盯着她鞋子不放，猜想他该是问着这个，她思索了一会儿道，
“不大清楚，这鞋是鲍嬷嬷拿着样子去桃红堂所订制，应该是二十两左右吧。”
自从知道姜家从来不缺钱，再加之陶氏给她的月用很足，鲍嬷嬷更加放肆，什么都只要独一份。
单瞻远挑挑眉头，显然有些惊讶。
见到单瞻远那副神情，姜突然便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也有些发热，怎么感觉她鱼肉了百姓一般。
她更加的把脚往裙摆里头缩去，顺便转移话头道，
“为何这般帮施子然？”
“做个棋子而已，先前朝廷上的情况并没有你想像的那样明朗。”
姜彻底被单瞻远的话吸住了心神，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何来这一说？”
如果朝中三足鼎立的情况不叫做明朗，那如今该叫做明朗了吧?
“很复杂。”
单瞻远见姜当即皱着了眉头，显然对他这幅说辞极不满意，只能往下说道，
“你落崖的事我后头去查了，那些难民是庞家公子庞君淮所雇。
当时他母亲上门求娶你，他被拒绝后恼怒，便想要给姜家个教训，打算吓唬吓唬你们，可他没有想到会有人隐在这事后头想要置你于死地。”
单瞻远当时从那些难民口中得知庞君淮给他们的吩咐是吓唬姜，但却并没有要让姜家女眷有去无回的意思。
姜家老夫人受了一顿惊吓，姜家二小姐因着这事摔断了腿，而姜家大小姐掉下山崖，高烧不退，并且姜家后来还知道山崖下面竟然候了那么多汉子，专门等着姜。
姜先源怕是狠的牙槽都在痛。
姜皱皱眉头，问道，
“我父亲知道后头的人是谁吗？”
单瞻远摇头，把这去年到如今的事给姜捋清楚。
“这事先从东平九年说起，去年你哥哥在私盐一案上害庞家损失了很多左膀右臂，而你父亲在治理水患又把庞家的计划毁了个干净，这一开始就让庞家对姜家很是怨恨。
庞家有所顾忌，不敢动你父亲，以至于你父亲下属李显遭了罪，他一家被庞家杀害，借此来告诫你父亲。
李显跟你父亲是多年的老友，庞家的阴狠手段自然会让你父亲不满。
而在你出事前，你父亲曾在金銮殿上跟庞太后有了些争执，事情如此凑巧，你父亲的目光自然放在了庞家身上，后头经过调查，庞家公子庞君淮被查了出来。
再加上李显一家惨死那事，你父亲被气了头，理所当然认为这事全部都是庞家所做。
但其实不然，据我所能知道的，这事在庞家只有庞家公子知晓。”
所以姜先源把这笔账算在了庞家的身上。
单瞻远见姜脸色有些凝重，把先前朝中发生的事一一分析出来。
“而你及笄礼前几日，庞家公子庞君淮惨死青楼，死相跟李显一家如出一辙，你觉得庞家人会想到谁杀死了庞君淮？”
姜先源。
满文武的大臣都知道姜先源极为器重少府李显大人，庞君淮惨死青楼，旁人理所当然会认为姜先源为李显一家报仇。
这才有了后头庞有德跟姜先源在金銮殿前大打出手，姜庞两家彻底撕破脸皮。
单瞻远看着姜放在膝盖处的手，白皙纤细，淡红色的指甲，还有着白色的月牙，看上去很是好看，让人有种揣进怀中的冲动。
单瞻远右手拇指相互捻了捻，移开目光。
他当时算计姜家初衷的主要原因是想要把日益强大的庞家拉下马，还有第二个原因便是不能让姜先源跟庞家联手对付魏坤。
这才有了那一连串的事，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话说的没有一点错处，单瞻远没有想到隐在后头的人沿着当初他步下的线，一步一步让庞家跟姜家决裂。
旁人会埋棋子，他也会埋，只是如今他在暗，敌人在明，他优势极大。
姜看着面无表情的单瞻远问道，
“那后头的人是谁？”
“并不清楚。”
姜轻笑了几声，觉得单瞻远完全把她当傻子来耍，讲了那么多也没有说出为什么要帮施子然。
施子然不过一个闺阁小姐，跟着一连串的事件关系不大吧？
姜本还想问些什么，却感觉到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马车帘子从外头掀开，阿威的头探进了车厢，递进来一个水袋，
“这事刚才阿巾从马村旁的山泉里头装的水，干净的很，姜大小姐喝些吧。”
姜接了过来，道了一声谢后，抬眼却透过帘子缝隙看到外面荒凉的一片山头，心下有些怪异，她掀开一侧的帘子仔细瞧了瞧，随即转过头问道，
“这是回洛阳城中的路？”
阿威听到这话，看了一眼单瞻远，放下了帘子。
单瞻远看了姜半晌，低声道，
“不是，这是去荆州的路，我们去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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