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还没有跟他说谢谢
大家都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连宣清自己也没有想到，她没有想到当子弹出膛，后座力会那么大，会大到把她整个震飞出去，当她趴在离打靶的地方一米远的时候，她整个人是昏散的，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听不见。
总教官大声叫着，他嗓子本来有些沙哑，见天训练喊口号使嗓子更哑了，他大喊：“停下！全部停下！全部起来，把枪放在地上，全部不许碰枪！”
有些学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稀里糊涂的站起来，嘴里还在嘀咕：“出什么事了？”
史乾乾就在宣清边上，当宣清手里的枪托撞上他脑袋的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宣清把我毙了，我要死了！”
罗欢听见这边吵得厉害，分开人群见到地上脸色煞白的宣清，忙奔过去扶住她的肩喊道：“宣清！怎么了？”
宣清不知道怎么了，看着混乱的教官和潮水般围上来的学生，宣清想着，她杀人了。
总教官嘶哑着嗓子，如被噎着的青蛙般咕咕直叫：“陈航！陈航在哪里！”
陈航是陈教官的名字，陈教官上对面报靶去了，听说他带的学生出事了，吓得从坡上滚了下来，连滚带爬的以风一般的速度跑到出事的地方，正好听见总教官叫自己，远远就大声应答：“到！！”
总教官气得直哆嗦，也有可能是吓的，指着吓呆的宣清大声吼道：“谁让你带这孩子来打靶的？她都还没这支枪重，她能承受那么大的后座力吗？这是实弹，出了事你负的起责吗？你想吃牢饭是不是！”
陈教官苍白着脸，但是还是站得笔直，大声道：“连长，都是我的错！是我疏忽了，她表现得非常好，所以我疏忽了体重这一关！”
宣清看着教官被骂，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她想起小的时候，妈妈为了她总是跟别人吵架，别人不敢当妈妈面骂，就在背后当着宣清的面骂，可是宣清无能为力，她甚至都不能为妈妈说一句话。
总教官一见她哭了，立马蹲下来安慰道：“别哭孩子，别哭啊，哪儿不舒服？伤着哪儿了？”
宣清拼命摇头，就是说不出话来，只是指着自己不停的哭，罗欢忙握住她的手对总教官说道：“宣清是说不关陈教官的事，是她自己要来的，是她的错。”
宣清点头，还是哭，陈教官抹了把脸，对着宣清安慰一笑，“没事，穿着军装不许哭鼻子。”
总教官转脸瞪了他一眼，他立马闭嘴了，见一旁的史乾乾捂住脑袋一脸委屈，他走过去大手一拍，接着在被枪托撞的地方揉了揉，竖着食指在史乾乾面前晃了晃，问道：“这是几？”
史乾乾哭笑不得，“教官，放心吧，我离不识数还有几十年呢。”
陈教官咧嘴一笑，其实他心里怕得要命，要是学生真出了事，少带回去一个，他这辈子就完了。
跟着来的校医分别检查了宣清和史乾乾，确定没什么事，大家都松了口气，对于教官和带队的老师来说，是虚惊一场，对于其他学生来说，是闹剧一场，而宣清呢？当时的心悸和害怕让她一辈子记忆深刻。
由于出了这种事，本来还有跑步比赛的项目也取消了，草草结束了这次拉练，回来的时候，教官不放心，让宣清坐车回来的，罗欢自然陪着她。
一路上，宣清盯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景色魂不守舍，罗欢握住她的手，不敢多说话。
到了学校，校医让宣清去医务室观察两个小时，宣清拒绝了，校医见她的确是好好的，并不勉强，交代几句就走了。
罗欢拉着宣清往寝室的方向走，迎面走来两人，闷闷不乐走着的宣清鬼使神差的抬头看了一眼，再次见到高二的那个男生，他双手插在裤兜里，穿着校服，拉链拉了一半不到，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前额一小撮刘海随着他悠散的步伐跳跃。
宣清看见他瞥了自己一眼，没有任何不同的一眼，就是路上见到一个人，然后看了一眼的那种平常，可是这一眼，宣清却突然哭了，她停下脚步，看着男生从自己身边走过，眼里的泪水就像涨潮一样翻滚出来。
男生走了两步，转过头来，正看见成颗的眼泪从宣清眼睛里落下来，恍惚还在地上跳了两下，像有实形似的。男生愣了下，然后一脸雾水的转头走了
“宣清，怎么了？”罗欢给她擦眼泪，安慰道：“没事的，别哭了，你哭我可难受了。”
宣清抽噎道：“我还没有跟他说谢谢。”
罗欢转头看去，男生已经不见了身影，宣清又问：“陈教官会不会有事？会不会被罚？”
罗欢边给她擦眼泪边安慰道：“不会的，不是都没事吗？你不放心明天去问问总教官，听说他是陈教官的连长，管事的。”
宣清只好点头，第二天，宣清错过了教官的欢送会，她再也没有机会问总教官，也没有机会对陈教官说一声谢谢，也永远不知道陈教官有没有受她连累被罚，很遗憾，宣清是这样认为的。
军训结束正碰上星期天，苏晓敏早早就去五中找同学玩了，罗欢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宣清一个人在寝室呆着，她想出去给妈妈打电话，可是又怕找不到打电话的地方，犹豫不决中时间就到了中午，正好罗欢回来了，见了宣清，笑道：“我就知道你在，走，咱们出去转一转，我带你去剪头发。”
宣清摸了摸头发，不知道好好的为什么要剪，罗欢将她的头发拿在手里抛了抛，说道：“你看这发茬枯黄分叉，剪了长得更好。”
宣清哦了一声，跟着罗欢出门，走到校门口，宣清东张西望到处瞥，罗欢问她：“找什么？”
“打电话的地方，我要给妈妈打电话。”
罗欢拉着她朝旁边的一家店走去，推开玻璃门，里面被隔成两边，一边有柜台挡着，横七竖八或摆或挂的放着很多吉他，另一边就是电话台，被分隔成几个小阁，大约有五六部电话，罗欢指了指电话，“去吧。”
宣清拿起电话给家里拨，过了一会，里面传来妈妈的声音：“清清，是不是你啊？妈妈一直等你打电话来，怎么这么久不来电话？习惯不习惯？瘦没有？有人欺负你没有？食堂的饭吃得饱吗？清清？”
妈妈一连串的问题让宣清没法回答，听到妈妈的声音宣清就哭了，她想回家，她想妈妈。
“清清？哭了？你已经是高中生了，别动不动就哭，这段时间家里忙，生病的小孩特别多，你爸爸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又是开学季，店里生意也忙，你弟弟又小，妈妈实在脱不开身，等过了这段时间，妈妈就去看你，好不好？”
宣清点头，又觉得妈妈看不见，只好用鼻音嗯了一声，妈妈在那边叹了口气，又问：“有没有人欺负你？”
“没有，同学都很好，室友都很好，我有个室友叫罗欢，对我特别好。”宣清一边说，一边看罗欢，罗欢摸出纸来给她擦眼泪，在一旁对着电话说：“阿姨，我是罗欢，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宣清的。”
妈妈在电话里隔着宣清就跟罗欢聊上了，宣清只好把电话递给罗欢，自己站到一边。
等到两人聊完，付了话费，罗欢带着宣清去吃饺子，然后就去理发店剪头发。
一中门口杂七杂八的店很多，小吃店文具店和理发店最多，眼镜店和鲜花店也有，这家理发店就在路边，特别显眼，罗欢拉着宣清进店的时候，正值中午，店员都去吃午饭了，只有一个人在，罗欢见了那人，愣了下，问道：“周歌星，改行了？”
那人笑起来，好像对别人这么叫他已经习以为常，随口答道：“是啊，这年头唱歌的越来越多，趁早改行的好。”
罗欢这个人就是这样，不论认不认识，三句话一过，就跟认识十几年的老熟人似的，吧啦吧啦聊个不停，听见那人这么说，罗欢奇怪的问道：“你不正红吗？我同学MP3里人人都备一首你的歌，‘过完整个夏天，忧伤并没有好一些’是不是？”罗欢说着还唱了两句。
这人长得特别像周传雄，一样的长脸，一样的胡子，一样的眼镜，简直越看越像。
周歌星笑着点头，“是，再红也有过气的时候，多门手艺多条路嘛。”
罗欢表示特别理解，“也是，你又不是靠脸吃饭的，也红不了多久。”
周歌星大笑，笑起来更像，连牙齿都几乎一样，罗欢后来对宣清说，她怀疑那人是照着周传雄整的，还加一句，周传雄那张脸也能成为整容范本？不可思议。
两人聊得火热，完全就忽略了一旁的小透明，等到罗欢想起来的时候，才拉过宣清对周歌星说：“我妹妹，你给设计个发型。”
周歌星打量宣清一阵，一打响指，说道：“先洗头，我已经有数了。”
等宣清洗完头出来，罗欢已经跟周歌星交换了电话号码，一经了解，才知道这家理发店是周歌星开的，他即是店主又是发型师，店面虽然小，店员也不多，但是生意还挺好，回头客挺多，大多都是学校的学生，还有一些是周围的住户。
周歌星先是将宣清发尾的头发剪了一截，轻轻扶着宣清的脑袋给她摆正，问道：“剪个刘海？”
宣清还没说话，罗欢在一旁就给做主了，“你是设计师，你说了算，好好设计，要是剪得好，欢姐我免费给你宣传。”
“得嘞。”周歌星将剪子拿在手上挽了个花，在宣清头上咔嚓咔嚓一阵剪，然后吹风机一阵吹，新发型就完成了。
宣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脸本来就小，剪了个齐刘海显得更小。
罗欢眨了两下眼睛，皱着眉头说道：“这可怎么办？从未成年直接变成儿童了。”
周歌星还是笑，或许是做生意的人就是要笑，并不是喜欢笑，只是一种职业习惯，“挺好的，更加可爱了。”
罗欢非说不怎么样，然后拼命讲价，宣清要付钱，罗欢一把抓住，对周歌星说道：“你看啊，我是想让我妹妹剪个成熟点的发型，你这么一弄，反而更加幼稚，我并没有满意是吧，我不满意我可以不付钱的，我只是让你少点，我这人很有良心的，知道你做生意不容易，没给你全部抹了。”
周歌星感激涕零，“您真是好人。”
罗欢不要脸的承认了，然后开始做好人，“你这次给我少了，我以后剪头发就在你这儿，不但我，我还拉来我的哥们姐们光顾，怎么样？”
“少少少，欢姐说少多少就少多少。”周歌星依然一脸笑。
“一半吧。”罗欢塞了五块钱给周歌星，拉着宣清扬长而去。
阴天不冷不热，特别适合逛街，剪完头发，两人没有急着回寝室，沿着街边逛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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