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永远走下去

第二十五章  永远走下去

被小兰来老马家这么一闹，吃完饭已经过了七点，因为马庆国有道班的工作，要去道上扬沙子，就顺便赶着鹅子先出了家门，而马明宇因为要去乡里，自然不用放鹅子了，若是按照往常的习惯，他吃完饭是要去放一遍鹅子的，之所以是放一遍就回来，是因为早晨有露水，即使同样是放鹅子，也只是在路边放，然后回来等八点多，露水消了他再去南沟里放，而今天突然间闲了下来，马明宇倒是觉得无所事事了，不知道做什么好。

刚到七点半，马明宇便不等了，推着自行车上路，虽然马庆民说十点之前到乡里就行，但马明宇还是决定早点走，否则在家呆着也是呆着，还不如去乡里等，还能溜达溜达，明宇妈又问他带没带钱，怕是担心他兜里钱不够，尽管马庆民说了什么也不用自家管，但是明宇妈还是让马明宇掏饭钱，这和马庆国就让老四管的观点截然相反，女人在意的东西和男人在意的始终不在一条线上，这一次马明宇非常赞成母亲的看法，毕竟是给自己办事，再让四叔掏钱就有点不懂事了，能自己负担的还是尽量自己负担。

马明宇当然有钱，两张银行卡里分别存着一万五和两万块钱，在墨洲感觉不咋地，回到家来，他才重新认识这是多么大的一笔钱，在屯子里，万元户还是了不得的存在，可以插着腰横着走……

而他兜里还有没花完的现金一千二百块钱，回家的这段时间里，除了买烟和给妞妞买点零嘴，他根本没有花过别的钱，去一趟县城就花了一个来回的路费十元，他甚至连饭都没有吃，那时主要也是没啥胃口，这次出去他把那一千多块钱都带上了，尽管吃一次饭也花不了几个钱，但多带点，肯定底气也足。向阳大队是永丰乡最南边的大队，距离乡里也就是十里地，天气好的时候骑自行车也就是二十多分钟，天气不好的时候，那就不用骑车子了，什么交通工具都走不了，要不说向阳屯闭塞，就是因为这种只要一下雨必保完犊子的破路，人走陷人车走陷车，即使现在铺上了沙子，但是根本不顶用，只要一下雨，路面上的沙子就被水冲走了，即使上面有一层沙子，路底下也是软的，什么都照陷不误，也就是说只要路是湿的时候，就走不了任何带轱辘的东西，所以向阳屯只有在冬天的时候才通客车，春起到秋末这段时间去县城就只能到河东坐车。

显然，马明宇比较幸运，好多天没下雨了，路上非常的好走，早上阳光也不晒，他骑着自行车甚是悠闲，从向阳屯往北走，一直到主路这段距离要路过四个屯子，前两个屯子归向阳大队管，后两个屯子属于永强大队，当走到两个大队交界处，马明宇停了下来，因为路边有一眼泉水，很久没有喝过这眼泉里的水了，他打算尝尝。这眼泉有一个很霸道的名字叫做“龙眼泪”，为什么这么称呼已经没人能说清了，但是它位于地势更高的路西，夏天还是汩汩而流，一到了冬天便能喷起一人多高，正是有了这眼泉水，路东都种着水田，而且不用打井，只靠着这眼泉的灌溉，前后两个屯子便获得了大量水田地，产的稻米还特别好吃，不像别的屯子，只能在河套种水田。

因为泉水就在两个大队的交界处，曾经也引起过两个屯子的纷争，最后还是在乡里的调节下明确两个屯子共用，即使现在，一到了大旱的年头，还会因为排号放水的问题引起两屯人的对峙。

马明宇手撑着地面，在泉水形成的池子里牛饮了一口，入口清凉，甘甜，让他觉得相比瓶装的纯净水更好喝，而且更天然。

走回路边，马明宇正要上车走人的时候，便看见南边过来一台摩托，后面好像还托了一个人，摩托车越来越近，他也看清了来人，原来是屯子里的柳国昌，这个点正是上班时间，柳国昌肯定是去信用社上班，只见柳国昌带着个墨镜，走到马明宇跟前点了点头，按了两声喇叭，算是打了招呼，只是在呼啸而过的刹那，让他没想到的是，柳玲从后座伸出了脑袋，两人乍然见面，都是一愣神，摩托车又窜出去很远，柳玲还回头冲他笑了笑，回头一笑百媚生，马明宇很有那一眼就是永恒的错觉。

到了乡里，柳玲正站在路东的十字拐角处，这也是马明宇和马庆民约好的地点，只是时间还早，他有充足的自由活动时间，再次见面，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但马明宇毕竟是男人，所以率先开口道：“昨天下午你没出来，听说你病了，咋样，怎么不好好在家养病还出门了？”

说起来俩人也真是有缘，昨天柳国山和柳玲谈完话后，她非常伤心，在家躺了一下午，嗓子都哭破音了，火当然上的也不小，没想到她母亲先是小题大做的又买罐头又整药，等柳国山从大队回来，又冲柳国山发了一顿脾气，本身就愧疚的柳国山只好跟柳玲说：“明天我上县城你也跟着去吧，找你姐溜达溜达，换换心情！”

柳玲当然想去县城，只不过是想把头发剪剪，但她不愿坐四轮车，每次都能把人的肠子颠出来，结果她母亲想出了办法，让她坐柳国昌的摩托先到乡里，然后再坐线车，这样就省了颠簸之苦，谁成想还让她遇见了马明宇，高兴自不必说，也让她产生了另外的主意，便回答道：“你听谁说我有病了，就是昨天家里有点事，便没去南沟，今儿我打算来乡里剪剪头发，没想到这么巧，你呢，大宇哥，过来做什么？”

话音还有些沙哑，说完，柳玲又笑了起来，而马明宇最受不了的恰恰是柳玲的微笑，一笑露出那双可爱的小虎牙，能迷死个人，便快速躲开目光道：“也没啥事，找我四叔，他要带我去见几个人！”

说完俩人都没词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笑了起来，反而是柳玲直接道：“要不大宇哥，你要是不急，就陪我剪剪头发去吧，可以吗？”越说声音越小，说完话，柳玲已经满脸羞涩的低下了头。

男女间的微妙就是在这一饮一啄间体现出来的，明明是被约的人，马明宇却也脸红起来，还要故意装出男人的大度，说：“可以，当然可以，我四叔说十点前都来得及，你去哪家剪？”

稍后的时间里，马明宇推着自行车，和柳玲并排走在街上，只是两人的话都都少了下来，都是在左右看着，找着理发店，但时间还早，两人去哪家都没有开门，明明知道这样下去，不到时间怎么也找不到，却是谁也没有说出口。

如果不到街头，似乎就要永远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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