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谁是真黄雀?
形势似乎已经稳定下来，再厉害的白帮也不可能战得动军队，何况白正元带的人马里还帮着白正擎的手下。
这场对峙，居然迟瑞才是扭转败局之人。
从鱼肉变为了刀俎，他们安全了，姚媚儿却没有因此而高兴。
她心底疑窦丛生，本能地觉得这件事背后还藏着不少的猫腻，而再回想起细节种种，她觉得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太对劲儿。
这不可能是结束。
姚媚儿心里这么想着，却觉得肩头猛地一沉。失血过多的迟瑞晕着软倒在她身上，差点害得她仰面栽倒在地。
她抱着迟瑞的腰，顺便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直到一个身着军装，背着枪的男人带着两个护士快步来到她的面前。他把迟瑞架到了担架上，随即看向姚媚儿。
“原来是沈小姐！”那人笑着，又对着姚媚儿做了个“请”的手势:“你放心，督军他不会有事的，要不我送你去医院等他醒过来？”
“我？”
环顾了一眼四周确定了这人实在跟自己说话，姚媚儿眨了眨眼睛，仰头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瞧着眼前的人:“我说这位军爷，您不看报纸吗，连我都会认错？”
“我可不姓沈，我姓姚，我是姚媚儿啊，演话剧的那个！”
“还有啊，我跟你们那位迟督军呐，其实不怎么熟。不对——是一点也不熟！”
“所以……我就先回家了哈！”
对着面前的男人做了个“拜拜”的手势，姚媚儿转身欲走，却被那人拦了下来。
“那个，抱歉啊沈……啊，不对，姚小姐。”却见那人憨憨地笑了笑，看样子倒是个老实人:“您看，这个点儿，这个地方，你一个姑娘，多危险啊。”
“这么着，我找辆车送你回家怎么样，”眼瞅着姚媚儿摆了摆手，那人赶忙抢在她拒绝之前道:“督军特意吩咐我照顾好姚小姐，姚小姐可别让我为难啊。”
“瞧您说的，我哪有那个胆子为难军爷啊！”
颇为惊讶地瞪大眼睛，姚媚儿的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诚惶诚恐。只是心里却在腹诽，怪不得这货能在迟瑞身边当副官。
一个装文弱，一个装老实。
其实呢？
坐在车里望着对方的后脑勺，姚媚儿的声音懒洋洋地，却也带着几分无奈:“我说军爷大人，您走的这条路，好像不是去我家的路吧！”
“姚小姐，这上海的路这么绕，我们都是从金城来的，这路也没那么熟——不知道怎么着，就开到医院来了。”
眼睁睁地瞧着对方又是拍脑袋说自己“笨”，又是“嘿嘿”地憨笑着跟她道“对不住”，姚媚儿就是不相信，那面上也是带着和煦的微笑。
果不其然，就听对方道:“医院应该有给病人家属住的地方，要不，您在那将就一晚？”
瞧瞧，瞧瞧！她就知道最后得绕道这句话上，这就是个四两拨千斤的主！
她能不听吗？显然不能！人家连梳妆镜都给她准备好了。
这是早有预谋啊！
“嘿，两位军爷好。”
等那人离去，姚媚儿悄悄地打开房门探了探头，却被守在门前的两个拿枪的军官吓了一跳。只听得她干笑了两声道:“请问你们迟督军还活着吗？”
“……”两个人偏过头看了她一眼，没人理她。
“那请问……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啊？”
“……”还是没人理她。
“那……”姚媚儿转了转眼珠儿，笑得十分地热切十分地憨厚:“我能出去转转吗？”
“不行！”
这回两个人倒是不装哑巴了，可这异口同声，态度坚决的样子更让姚媚儿觉得头疼。
她悻悻地关上了门，瘫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那样子看起来像是神游，她的脑子里其实一直琢磨着白正元被压走时说的那句话——
是他们，他们两个！
他们两个怎么样？白正元也没有说，因为那时候的他已经被迟瑞的手下堵住了嘴，还给五花大绑丢上了车。
估计是压到人家迟家的地盘去了，不过也是，谁教白正元非得跟人家一个督军过不去呢？
翻了个身背对着墙，姚媚儿透过窗户上的纱帘隐隐约约瞧见了天上的月亮。
迟瑞给她选了个好地方，第四层。从她这儿，再往上走一层就是楼顶，门外还又守着人。
这安排得好像挺怕她跑了一样，他到底想干什么？
姚媚儿心里有点恼，她方才要出去，也不过是想去看看二爷的伤到底怎么样了。虽说十有八九是作戏，不过那口子开得真是不小。
是的，作戏。从看到石头掀开自己的帽子，从看到旭官竟然和迟瑞的副官站在一块儿的时候，她怀疑这就是迟瑞和二爷两人联手，自导自演的一场苦肉计。
至于他们两人怎么合作起来了她也不清楚，或许是迟瑞在他养伤的时候联系了二爷？又或者是二爷和迟瑞一开始就说好了，只是她被蒙在了鼓里。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白正元在迟瑞手上，主动权就又回到了他们手上。二爷她了解，是个能掌控分寸的男人，不会伤自己太重。
那迟瑞呢，他有分寸吗？想到他后背的那一枪是为了护着她，又想他曾一度把自己的命交到她的手上，姚媚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她瞧着他是没有！
姚媚儿很烦躁，她不知道自己在这场交锋中到底占了什么样的角色。她方才还气迟瑞太信得过她，可现在想想迟瑞不信她，她又觉得郁闷。
“不行，我得找他问个明白！”
猛然从床上坐起，姚媚儿三步两步来到门前。她觉得自己就是他们的棋子儿也罢，她也不能当一颗糊涂子儿。
打定了主意，姚媚儿直接开了门，却看到方才还像个门神一般的两名军官，此刻都软倒在地不省人事。而她的门前，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他的大半张脸藏在了白口罩里，打扮得像个医生，眼神却凌厉得好似随时取人性命的罗刹。他伸出手罩在了她的鼻子上，她未出口的尖叫声就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姚小姐，”失去意识前，姚媚儿听那人说:“想请你去白家坐坐，还真是不容易。”
姚媚儿是被泼醒的。
一桶含着冰碴子的凉水兜头浇下，那蹿入骨髓的寒气让姚媚儿瞬间连打了几个哆嗦，有几滴水还被她吸到了嗓子眼里，活呛得她咳了个满脸通红。
蒙着她眼睛的那块黑布被人扯掉了，姚媚儿睁开了眼睛。
面前的男人身着黑色缎子长褂，约摸五十来岁的年纪。宽庭阔耳，模样十分粗犷，虽是已生华发，却也精神矍铄。
只不过看起来那是相当的眼熟。
“是……是……”
被人这么对待，姚媚儿已经决定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痛痛快快地把绑她的混蛋骂一顿再说。
可看到来人，她瞬间把酝酿好的词忘在了脑后。“白老爷？”
姚媚儿看了他好一会才把面前的人认出来，他就是白正擎和白正元的生父白峰。只是站在白峰身侧的那个人……
竟是雷霸天？怎么会是他！
姚媚儿是很震惊，要知道这个节骨眼儿被绑到了白家，姚媚儿不用想都明白是跟那位倒霉的大当家白正元有关，所以在这里看见白峰她一点也不奇怪。
可是雷霸天怎么会在这儿？莫非，他是先坑完白正元，又来白峰面前挑拨离间的？
联想到白正擎曾跟她有意无意地提过雷霸天对白家是如何的别有居心，姚媚儿更加坚信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随即，她眼珠子一转，看向雷霸天：“雷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您可说了事儿成了之后要保我的！”
“什么？”
“救迟瑞啊，您不是说只要我放了迟瑞，只要让白正元和二爷斗起来就可以了吗？”
姚媚儿表现得十分害怕，她的身子微微抖着，看起来楚楚可怜：“您可没说，白老爷会找我算账！更没说，我还得把命搭进去！”
“您这可是过河拆桥，您不能这么缺德！”姚媚儿瞟了一眼依面不言不动，无表情的白峰，下定决心再加一把火：“我知道您一直想做上海滩的龙头……”
“你给我闭嘴！”
被姚媚儿莫名其妙的一通抢白，雷霸天的脸上一时间青红交错。他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竟然反应这么快，他们两个绑人的还没问话，这个被绑的倒是来了个先发制人。
更何况，她这话里真真假假也不都是瞎编。雷霸天怕白峰真因此疑心自己，不过他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心里就是再怎么打鼓，面上那也是十分地镇定。
雷霸天没有看白峰一眼，因为他知道看了那就显得他心虚。他只是居高临下地施舍给了姚媚儿一个眼刀，那模样仿佛他根本就不把姚媚儿这等“颠倒是非的小人”放在眼里一般。随后，他又给他的手下人使了一个眼色。
姚媚儿的脸上又挨了一巴掌，这一回的，可比她上回为了救迟瑞挨的那一下还要重，登时打得她眼冒金星。
耳朵里嗡嗡地响，姚媚儿痛得跪在地上喘了半天的凉气才缓过劲儿来，可她就算现在脑子懵得厉害，也是还能听清白峰和雷霸天在说什么。
“戏演得不错啊，要不是雷爷提前跟我打了招呼，我还真就让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给蒙了！”
姚媚儿的一番说辞并没有能左右白峰的想法，只听他冷笑一声，目光停在姚媚儿身上，话却是冲着雷霸天说的：“你说的不假，这小丫头片子还真不是什么省油地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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