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朵小玫瑰
冬日午后的太阳，淡淡的，不热烈却很温暖。学校道路两边栽种的是法国梧桐，初冬时掉落的树叶，现在渐渐冒了芽。
楚辞找到厚德楼，办一张校园卡，拿了春夏两套校服。
春季校服是一套简简单单的蓝白运动服。夏季校服上身白蓝相间的衬衣，下身是及膝的蓝色百褶裙。
拎着校服袋子，从厚德楼出来。楚辞向小路方向出发。厚德楼位于学校的西北方向，地理位置偏僻，但有条蜿蜒的小径，直达学校后门，只是需要经过一片荒凉的树林。
小树林是各个学校必备的恋爱圣地，二中也不例外。经常有学生在小树林里偷偷摸摸的谈恋爱，被捉住后通报批评，以儆效尤。可此类情况仍屡屡发生。
小树林旁边是一片荆棘丛，楚辞小心翼翼地绕了过去，一抹娇艳的红色吸引了她的注意。在荆棘丛的最后，一簇玫瑰绽放身姿，挺立在冬日的寒意里。为这片荒凉的天地，增添几分亮色。
楚辞蹲下身，伏在花头，细嗅花香。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小树林里传来，楚辞猫着腰走了几步，转头一看。她瞪圆了眼睛，一对男女在树林里吻的难舍难分。
二中这么开放的吗？
背上出了一层薄汗，脑子还在嗡嗡作响。楚辞脸红红的跑到校门口，画面不断在脑海里浮现，拍拍发烫的脸颊，狂跳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二中后门通往一条小巷，从小巷出去就是街道。
小巷很窄，两旁的房屋青砖灰瓦，墙面上斑斑驳驳，不知名的野草从夹缝中生长。楚辞走在青石板上，望着这四四方方的天空。
忽地，楚辞止住了步伐，前面小道处站着一群人。她站在拐角处侧头往外看。
一眼看见了一头金毛，楚辞记得他叫齐盛，他和短袖男生站在一旁聊天。陆舟和班上的文艺委员李琪站在最前面，两人凑得很近，好似耳鬓厮磨。
李琪望着陆舟，眼里洋溢着喜欢。从初中开始，她就喜欢他了。陆舟长的好看，成绩优秀，不羁的坏笑更是帅气。他像一匹野马，使人不由自主的追逐，却又无法并肩直行。
他像是上帝精雕细琢的艺术品，神圣且遥远。她仰望着他，想让自己变得更好。那时候，每天从他的窗前经过成为她一天中最快活的时候。无数个日日夜夜，默念着他的名字，她的心里好像开出花来了。
天知道，在得知他和自己一个班的时候，她有多欢喜。整整一个晚上没睡好，翻来覆去的抑制心底的喜欢。
今天早上，他为了帮她，跟三班的人打了一架。在他站起身那一刻，她想，她完蛋了。
这一千多天的暗恋，终于掩藏不住了。
或许是视线太直白 ，他偏头望向前方，意外对上黑琉璃般的眼睛。他没说话，目光微微发亮，半晌，唇边蓦地漾出点笑意。
“舟哥。”
李琪看着他发亮的眼睛，心突然一沉。低声唤了他一句。
陆舟收回视线，低低应了声。
手心已经被汗浸湿，话在嘴里转了一圈。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舟哥，我喜欢你。很喜欢的喜欢。”
身体微微一顿，陆舟第一次仔细看着她。想了片刻，陆舟干脆利落道：“对不起。”
鼻子一酸，眼眶里漫上泪水，李琪不断地眨眼，想让眼泪收回去。她呆呆的站着，不停的告诉自己，没关系的。可是心里像被压了块沉甸甸的巨石，重的她无法呼吸。不死心的问了句。
“可是，你今天早上明明为了我和三班的人打架。”
闻言一怔，陆舟不知道怎么告诉她，那个时候只要是他们班的人被欺负了，他都会站出来帮忙，无论那个人是不是她。
沉默的气氛在两人周围蔓延，李琪忽地自嘲般说道：“我知道了。”
陆舟干巴巴的说：“你是个好女孩。”
李琪轻笑起来，故作轻松的说：“这张好人卡我收下了。”她咬着下唇，认真的望着陆舟，一字一句道：“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男孩，没有之一。”
我的男孩，你是我日思夜想的梦。现在，梦醒了。
“你喜欢新来的转学生，对不对？”
陆舟轻咳了几声，耳根染上薄红，迟疑片刻，支支吾吾的说：“你……你怎么会知道。”
难得看到陆舟这样，李琪满脸笑意，却未达眼底，神秘的说：“女人的第六感。”
因为你看着她的时候，眼睛在发光。跟我偷偷看你的时候一样。
“最后，你能抱我一下吗？”
“对不起。”
李琪强颜欢笑的朝他挥手，“我走了，再见。”
走出小巷前，回头看他。
少年挺拔的身影，宛如一棵青松。李琪忍不住双手张开放在嘴边，大喊：“陆舟，你一定要过得很好。”
说完，眼泪刷的留下来，大滴大滴的往下流。
陆舟站在原地没有动，齐盛过来搂住他的脑袋，往自己胸膛上摁。
半天没有摁下来。齐盛主动往陆舟怀里靠，故意发嗲，“舟哥，难受就到我怀里会儿。”
陆舟懵了会儿，轻轻推了齐盛一把，人往后一退，躲开了齐盛。摸摸手臂，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楚辞探出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笔直的长腿。倏地收回目光，咽了咽口水，强撑一股勇气往前跑。
没跑几步，外套帽子人被拉住了，在原地晃荡几下，楚辞放弃了挣扎。
“你跑什么”
少年略带沙哑的声线低低笑了几声，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
浑身一颤，耳朵猛地发烫，还带着几分痒意。
见楚辞耳根发红，陆舟眼角带出笑意。朝她耳廓呼了一口气，小耳朵颤颤巍巍的抖了一下。
“不说话我就要亲你了。”
楚辞吓了一跳，生怕陆舟要亲她。侧过头，离陆舟的脸远了十几公分。轻声说：“我急着要回家。”
怯生生的，微带几分颤抖，像只刚出生小奶猫，勾的人心痒痒。
陆舟微勾嘴角，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白皙的侧脸，暧昧不明的说：“那你躲在那里，是在偷看我吗？”
楚辞直摇头，连忙反驳：“我没有。”
“哦？那你刚刚是在看鬼吗？”
没有话语可以反驳，楚辞哑住了。抠着手指头，不说话了。
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话，陆舟也不恼。饶有兴趣的继续道：“今天我给你的纸条呢？”
楚辞啊了一声，今天没有收到小纸条啊。摇了摇头说：“我没有收到纸条。”
桃花眼微微眯起，咬牙切齿道：“你再想想。”
楚辞认真的想了想，真的没有收到。诚实地摇了摇头。
陆舟要被这个小短腿气死了，他亲眼看见她把纸条扔进垃圾袋里。现在竟然说没有。
“被你扔进垃圾袋里的那个，你不会没有印象吧？”说到最后，语气里带着一分危险的意味。
楚辞一怔，那个纸团是小纸条？赶忙点了点头。
见她承认了，陆舟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对不起。我不该把你的纸条扔了”
抬抬眼皮，小姑娘愧疚的望着他，陆舟心也软了。
“那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犹豫半晌，楚辞还是点点头，不放心的补充一句：“不可以做违纪违规的事情。”
陆舟侧过头，目光低垂，轻轻掐她的脸。
楚辞怔怔的看着他，头一偏。
眼底一沉，陆舟收回手。漫不经心的开口：“走吧”
楚辞应了声，小声说：“我要回家。”
“送你到车站。”
陆舟一把抢过她的书包和手里的袋子，大步往前走。
走了几步，发现人没跟上来。回头一看，还傻站在那里。陆舟嗤笑一声，腿短人还傻。
“矮子，走不走了？”
楚辞回过神，快速跟了上去。
阳光照进小巷的角落，阴暗的空气渐渐消散，不知名的花儿从夹缝里挣脱，向外生长。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楚辞家在城南区，离学校有点远，但有直达的公交车。
陆舟拎着包，靠在站牌旁边。望着楚辞慢吞吞的走过来。
站台里面有一排座位。座位有点凉，楚辞今天穿的是短款外套。一坐上去，皱了皱眉。
陆舟走了过来，对着楚辞说了句起来。她乖乖站起来。
陆舟把校服从袋子里拿出来，铺在位子上。用手摸摸，不太凉了。径直坐在位子上，等了一两分钟，又站起来，摸摸位子。
“坐吧。”
说完这句话，陆舟站到楚辞的右边。
应了话，楚辞坐在座位上，高大的身躯挡住她，旁边那道恶心的目光才消失不见。
两人一立一坐，默默无言。
好半晌，陆舟咳了一声，摸摸鼻子说：“明天记得……”话说到一半，他又止住了。
楚辞抬头看他，疑惑的‘嗯’了一声。
“算了，没事。”
楚辞没有追问，‘哦’了一声。
公交慢慢悠悠的开了过来，楚辞站起身，接过陆舟手里的包和袋子。对他说了句：“我走了，拜拜。”
陆舟点点头，帮她把压在包里的帽子拿出来，说：“小矮子。”
临上车前，楚辞转头看着他，认真的一字一句对陆舟说：“我不是小矮子。”
车缓缓开动，陆舟望着车子远去，嘴角漾出一点笑意，低喃：“小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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