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唯独她不能让
江遥认为自己是位俊杰。
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就是夹着尾巴做人嘛,跟自己小命比起来,叫声主人简直就不算事儿了。
她毕恭毕敬地软软喊了声主人,玄夜很受用,鼓励似的伸手拍了拍她的头。
自那之后她便宿在了这处。此山名为皋涂,山脉连绵数千里,烟云渺渺,林木葱郁,林中走兽妖魔各异,多不胜数。江遥闲来乱逛,倒也见识了不少奇形怪状的妖物。只是令人郁卒的是每隔几日便要放一碗冒着热气的鲜血呈给玄夜,这还是她声泪俱下苦苦哀嚎换来的。原本玄夜是打算割她的肉的……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玄夜对她看管并不严格,吃食都由沉默寡言的红衣侍女送来,平日也不约束她。试着往山下逃了几次,平时不怎么露面的红衣侍女每每这个时候便神出鬼没地拦住她的去路,面无表情地道:“江姑娘,魔尊大人传你。”
然后又狠狠放一大碗血,这么重复了几次,江遥也打消了念头,只默默潜伏,等待一个适合逃跑的好时机。
江遥也是才知道这人竟是魔界尊主,掌管魔界生灵生杀变幻,是顶顶说一不二的人物。只是还有一点令她很是不解,她的鼻子灵的跟狗一样,没道理嗅不到他身上的魔气。他是魔尊,魔气不是应该更加浓郁冲天吗。
玄夜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嗤笑:“只有低等魔物才操控不了自己身上的魔气。”
江遥:“……”
盘踞在他脚边的缩小版梦兽与殿中一干红衣侍女均惭愧地低下了头。
这日玉山西王母送来拜帖,携义女云砚仙主前来皋涂山赏桃花。
正值四月桃花盛开的灿烂季节,山中确实桃花烂漫,清风拂过,垂落桃花千瓣。山中侍女进进出出忙碌个不停,将正殿布置的华贵隆重为迎接西王母大驾。
今日玄夜要待客,想也不用传她放血了。她晃晃荡荡地在殿后穿行着看他们忙碌,许是她走来走去实在太烦人,路过的一个侍女塞给她一壶果酒几块糕点,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方小亭。
江遥摸摸鼻子,很懂事的拿了东西不打扰她们做事了。看着她们穿花蝴蝶似的,美酒佳肴流水似的往殿中搬,江遥不禁大开眼界:原来魔界和仙界的关系这么好,还带随意串门联络感情的。
想到林中桃花开得曼妙灿烂,她放下怀中的酒坛子,摇摇摆摆地就奔着桃林去了。摘几朵桃花泡在酒里,味道是极妙的。
山桃红花满上头,林中桃花开得极灿烈,幼小的骨朵一夜间竞相绽放,沉甸甸坠在枝头,风摇花动,片片花瓣如细雨飘洒,落满一地铺成一条令人不忍踏足的花路来。
呼吸着空气中的清甜,连日来的抑郁瞬间放下不少,她轻轻迈着步子,将枝头长相讨好的骨朵轻轻摘了几朵下来。
远远地,轻浅的脚步声向着这边靠近了过来。江遥转过头,看到红粉佳人款款而来,一袭粉白轻纱衣衫熨帖的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形,乌发半挽垂在胸前,那眉如远山,眸光波动,粉白花瓣纷纷飘落,偶有两朵落在她肩头,如梦似幻,看得江遥微微晃了眼。
这模样,可比万小月还要出色几分,打眼一瞧便要让人心生爱慕。
她站在十步远的地方缓缓止了步子,望着那林中身量娇小的少女。少女眉眼稚嫩未脱,双手轻捧桃花,已有倾城之姿。
她眉头微蹙,朝她扬声道:“你是这里的侍女?”
不等江遥回答,她便迤逦而来,吩咐道:“这桃林错综复杂,我不小心迷了方向,劳烦你带路吧。”
似是真的将她当侍女了。江遥在这儿的身份也跟个侍女差不多了,也懒得解释,干脆将错就错,问道:“请问您要去什么地方?”顺带又揪了两把花瓣揣进怀里。
那女子看她的动作粗鲁,眸中露出鄙夷之色,抬高了下巴:“去长生殿。”
“好嘞。”江遥转了身子为她引路。
殿外侍女井然有序的站成一排,见到江遥身后的女子,纷纷屈身行礼:“见过云砚仙主。”
被唤作云砚仙主的女子上前两步越过江遥,施施然朝殿内走去。江遥抬头看了看那曼妙的背影,叹道:原来这就是西王母的义女,果然仙人气派就是非凡,长得也好看。
这位云砚仙主,原身只是个西王母案上的一方砚台,也算她有仙缘,因得西王母日日用晨间灵露研墨,时日一长,竟使得她化了人性直接入了仙籍。她本就是西王母十分喜爱的一方砚台,见她有此机缘,心中自是高兴,为她赐名云砚,还收作了义女,自此众仙皆尊敬地唤她一声云砚仙主。
她缩了缩脑袋正要转身,就听到殿门大开的声音,接着殿内便走出两人。玄夜仍是一袭墨袍覆身,只是腰间缠着精致的金线,青丝高束,俊俦中多了分端庄意味。
他旁边立了一位锦衣华服的女子。她面容华美中透出几分凌厉,黛眉斜飞入鬓,气势凌人。乌发高高盘起,簪着一枚质地温润的玉胜,高贵凛然不可侵犯。许是掌管上天灾厉和五刑残杀之气,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独有的杀伐之气。
玄夜倒是一眼瞥见了那道在云砚身后探头探脑的身影,在一堆清丽的影子中显得格外扎眼,他不禁有些好笑,微微勾起了唇角。
云砚看到那道俊削的身影,早把江遥抛到了脑后,袅袅娜娜施了礼,走过去站到了他身边。
外面盛传云砚仙主倾慕魔尊,此言倒是不虚的。百年前玉山惊鸿一瞥,云砚惊为天人,从此便挪不开眼了。西王母如何看不懂她的心思,对于此事她也是乐见其成,便开始有心撮合两人,时不时送张请帖请他来玉山小叙,只是玄夜极少卖她面子,多数时候是帖到了人未至。既然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西王母改变战术,频频朝皋涂山递拜帖,携义女隔三差五的便要来皋涂山走一趟借此增进感情。
江遥终于可以走了,刚走了一步,西王母微含冷厉的声音响起:“这个也是你这儿的侍女?我瞧着怎么有几分面善。”
云砚闻言皱了皱眉眉,她对这少女本没几分好感,余光瞥到玄夜落到那少女身上的视线,竟有些温柔的意味,心中顿生恼怒。她冷冷地睥睨着阶下的江遥,缓缓开口:“玉山中多稚龄童女,义母觉得她面善,大概是与家中童子撞了脸罢。”
玉山稚龄的童子多是刚化成人形尚未修成仙的小妖,言外之意颇有些讽刺的意味。
玄夜闻言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西王母垂眸回忆了片刻,确实想不太起来,便点了点头,转头对玄夜提议:“云砚带了一些她亲手晒制的银针来,你与我一同尝尝吧。”说罢又看向江遥,神色微缓:“叫你这侍女也一起来吧。”
江遥叹了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认命的随着他们到了侧殿的一方桃花亭。
他们三人落座,没有她的位置,她便悄悄挪到玄夜背后,低着头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可惜事与愿违,那西王母跟她对上了似的,又对着她吩咐:“你来烹茶吧。”
江遥叹了口气,乖觉地上前将银针放入紫砂壶中,又加入沸水,不一会便茶香四溢。她将茶水倒入杯中,又拿起一只小茶碗,置于茶杯口盖住,以手托着将茶杯翻转倒扣,茶水过到了小茶碗内,汤色清凉,茶味幽香。
西王母见她一套动作像模像样的,点头赞了一句:“不错。”
江遥闭紧嘴又退了回去,悄悄抬眼,却见那位云砚仙主面色不太好看,她端起茶碗尝了一口,批评道:“闻着挺香,入口却苦涩至极,差点被这茶香给骗了。”说着眼神往江遥那瞟了瞟。
江遥面皮微抽,茶涩不怪制茶的人,对着她阴阳怪气的做什么,堂堂仙人怎么这么招人不喜。
西王母闻言却笑了:“云砚的茶艺在玉山也是出了名的,让她来为魔尊烹一杯吧。”
玄夜点点头,云砚便眉开眼笑地上前为他烹茶。与江遥相比起来,她的动作就优雅漂亮了许多,再加上她面貌长得极好,扬手垂腕间,十分的赏心悦目。
一杯溢着淡雅清香的茶汤奉到玄夜面前,他捞过来豪气干云的一口饮下。云砚满眼期待地看着他:“魔尊大人觉得如何?”
玄夜清冷的眉眼微微舒展,夸奖道:“挺解渴的。”
云砚:“……”
西王母见状脸色也冷了下来,她为了云砚数次向他示好,这人却半分面子不给她二人。
“魔尊是觉得云砚的茶艺及不上你的侍女?”
玄夜看了一眼江遥,淡淡的:“一杯茶而已,这有什么好对比的。”
西王母嘴角微扬,冷笑:“既然这样,你这侍女我便讨了来吧,恰好我座下缺一名奉茶侍女,我看她就很不错。”
清冷的模样终于有所松动,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西王母:“西王母想要人,我这皋涂山上下你随便挑。”顿了顿,他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但唯独她不行。”
“为何?”云砚按捺不住抢先问道。
“因为,”玄夜幽幽看了她一眼,“她可是我的宝贝。”
闻得此言,江遥吐血,云砚瞬间脸黑成了锅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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