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故乡酒25
“她，她怎么样了？”
梅九站在门口，看着刚从房里走出来的姜雪里，压低了声音问道。
姜雪里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眼圈竟红得可怕，姜雪里刚想说些什么，就被灯陵君拦下了。
灯陵君冷眼看着梅九，若不是他跑的那么快，兰娘也不会追他追得妖力快要耗尽，而姜雪里也就不会急得红了眼眶。
有灯陵君这样的大妖在，兰娘自然是没事的，可惜灯陵君的小孩子脾气上来，想要吓唬一下梅九。
姜雪里像是知道灯陵君想做什么，她拉了拉灯陵君的衣袖，又指了指正眼巴巴地趴在床边的小青梅树，示意他不要吓坏了小青梅树。
灯陵君只好作罢，他瞥了梅九一眼，示意他去旁边的客厅。
梅九不舍地朝房间里看了一眼，兰娘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看得他的心都疼了。
“梅公子，你还想走吗？”
白戊和宿辛君早就在客厅里等着他们，白戊看着一脸痛苦的梅九，轻声问道，“梅公子身为人夫，倒是狠心。”
“我......”梅九重重叹了一口气，“我不得不走。”
灯陵君想翻白眼，但是他觉得翻白眼很不雅致，所以他只能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喝茶水。
“可惜你也看到了，只要你一走，兰娘必死无疑。”白戊在人间生活了多年，对“情”之一字理解倒是深刻，“她带着小山过了这么多年，不停地找理由让自己活下去，不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再见到你，如果连你都不是她活着的理由了......”
灯陵君低着头，手指磨蹭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自然是知道的，娘子她有多好，我自然是知道的......”梅九捏紧了腰间的匕首，语无伦次地说着，“只怪天意弄人，我如今......”
“什么天意弄人，既然你同她结契，就该一生一世护着她，天下来你也得给她顶着，你这样四处躲藏又有何用。”灯陵君皱了皱眉头，即使他猜得出来梅九是有苦衷的，他也是看不惯梅九这副任由别人摆弄的样子。
“梅公子，之前你敢独自一人去陈府寻仇，现在又怎么这样胆小？连见她的勇气都没有？”
灯陵君疑惑地看着梅九，他还以为梅九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白戊忍不住朝灯陵君看去，宿辛君也忍不住干咳了几声，“灯陵君，”
灯陵君无辜地看着白戊和宿辛君，自己说错了什么？
梅九却没有反驳灯陵君，他苦笑着把额间的发朝后拢去，露出光洁的额头。
梅公子实在是个丰神俊朗的男子，又温文尔雅，难怪兰娘如此爱慕他。
然而当他侧过脸时，在场的妖都被吓了一跳。
梅九的左半边脸完好无损，甚至依旧是二十来岁的模样，但是右半边的脸却上却浮现出很多丑陋的纹路。
“这是妖族的妖纹？”灯陵君语调微扬，难得惊讶，“还不只一个族的？”
白戊点点头，他也看出来了，梅九脸上的那些妖纹混在在一起，实在可怖，难怪梅九不愿意去见兰娘。
“原来你是害怕你家娘子不喜欢你这副丑样子！”宿辛君一语道破真相，他觉得自己现在聪明极了。
灯陵君突然明白过来，他倒吸一口凉气，想着自己要是变丑了，也是不敢去见雪里老板的。
白戊的眼皮子直跳，有些头疼，“怎么会是这种理由，梅公子，你不要理会他们，接着说就好。”
梅九点了点头，接着说起了十五年前的事情。
原来梅九被陈大和陈二推下深渊后，并没有死去，而是被救了。
但是他没想到，后来的生活比死了还可怕。他和所有被抓的人一样，囚禁在一处不知名的地方。
“关你的不是人，应该是妖。”听到关于妖族的事情，灯陵君眉头紧锁，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我们被喂食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后，有些人当场爆体而亡，而活下来的人也变成了像我这样不人不鬼的样子。”梅九的表情变得悲戚起来，继而艰难地笑道，“不过也好，我倒是白白得了这么些年的寿命，也有机会回来报仇。只是可惜......”
他不能留在娘子和山儿身边，看着山儿长大，陪着娘子老去。当年的海誓山盟，终究被天意所嘲弄。
梅九伸手摸了摸脸上的花纹，他一回桃溪城就去寻找娘子和山儿，只想在远处看看他们而已。谁知世事难料，自己竟然在陈府和他们重逢。
“奇怪的东西？”灯陵君想起了前些日子遇到的鱼妖，开口问道，“梅公子能否说说，那东西是何种模样？”
梅九便一五一十地交待了，临了又担心地说道，“这次那里的主人因事外出，我便和几个人逃了出来。”
“那梅公子倒是胆大，从那里逃出来，又进了我们这食肆。”白戊笑着说道，“不过梅公子不用担心，尽管放心地待在桃溪城，我倒要看看，谁敢来这里作乱。”
白戊明明是笑眯眯的，眼里却满是杀意。
梅九愣了一下，自己只是为了青梅酒才留在这食肆，倒是没想到遇到了这么多妖。他也不害怕了，毕竟自己现在也不算纯粹的人。他原本打算报仇后就离开，但是......
“他既然不愿留下，又何必救我。他的心总是软的，尤其是对着我。”
兰娘靠在枕头上，一手轻轻拍着梅小山的背，一边轻声说着，“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我们一家人再分开。”
她说这话时，甜蜜中带着一丝得意，语气又坚定得很。
姜小猫蹲在一边的软塌上，怀里还抱着小红蛋，“喵~”
她把兰娘当姐姐看待，不过她从未见兰娘露出这样小女儿家的情态。
“雪里，等你有了爱慕的人，你也会明白的。”
兰娘温柔地看着姜小猫，她总觉得姜小猫的精神状态比之前好多了，从心底为姜小猫感到高兴。
“喵喵喵~”兰娘又在胡说了，我不会有爱慕的人的。
姜小猫咬了咬自己的爪爪，有点紧张地反驳道。
“好，那爱慕的妖呢？”兰娘笑意盈盈地看着姜小猫，“那个阿灯？”
方才她和姜雪里说了些话，姜雪里不知把阿灯夸了多少遍。
“喵——”
姜小猫抱着小红蛋打了个转转，用毛茸茸的屁股对着兰娘，决定暂时不和兰娘说话了。
“哐哐——”
敲门声响起，姜小猫连忙化作人形，跑去开门。
灯陵君和梅九站在门外，梅九的脖子伸得挺长，恨不得绕过姜雪里直接进去。
姜雪里呆了一下，明白过来。她抱着小红蛋走了出来，“兰娘醒了，梅公子。”
梅九紧张地整理了一下衣裳，想要和姜雪里道谢，却被灯陵君推进门去。
“磨磨唧唧。”灯陵君拍了拍，然后一点也不墨迹地跟在姜雪里身后，“雪里老板，累不累？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了！”姜雪里像是被踩住了尾巴，连忙说道，“阿灯去休息。”
她知道阿灯是怎么帮她恢复妖力的了，虽然他的手很暖，他的胸膛也很结实，但是，但是......
姜雪里抱紧了小红蛋，低声说道，“很晚了。”
说完她就想跑了，像是要躲开灯陵君的那种让猫害羞的眼神。
然而灯陵君现在长得比之前要高大不少，他也不急，只是伸手在姜雪里的耳边拢了拢她的发丝，笑着说道，“好，雪里老板早些休息。”
他的声音低沉又好听，姜雪里的猫耳朵突然冒了出来，她也未察觉，只是使劲儿点头，而后一溜烟地逃跑了。
真是只不经逗的小猫。
灯陵君捏了捏手指，雪里老板的头发真软，可惜他没有摸到她的耳朵。
“灯陵界主。”白戊抱着臂站在不远处，戏谑地说道，“我还以为灯陵君不懂情，原来灯陵君是个调情好手。”
“白戊掌门说什么呢，本君只是看到雪里老板，心底的欢喜就抑制不住。”灯陵君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本君向来从心，白戊掌门又不是不知道。”
“灯陵君的脸皮莫不是比九重天还厚，白戊甘拜下风。”
“哪里哪里，还是白戊掌门教得好。”
宿辛看着这两个妖一言不合就互相开涮，着急起来，“二位可别文绉绉的了，刚才那梅公子说的话你们都忘了？”
“自然没忘。”灯陵君含笑看着宿辛，十分“友好”地说道，“宿辛君倒是忘了，把海木神令弄丢的妖是谁？”
宿辛缩了缩脖子，闭上了嘴巴，谁让自己心急干了蠢事呢。
“难不成和宿辛君争夺海木神令的妖，就是抓了梅公子的妖？”
白戊也严肃起来，“灯陵君多年不理事世，一些妖的胆子怕是大了起来。”
“给人族喂食妖魂石，是想把人变成妖？”白戊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树杈，不知在地上画着些什么。
灯陵君摇了摇头，“他们的目的怕是不只这一个。”
“说得也是。”白戊盯着地上的符号，他在梅公子脸上看到好几个族群的妖纹，都是些势力弱小的族群。
“现在海木神令炸裂，不知道那些碎片都流落到了哪些地方。”灯陵君习惯性地捏了捏自己的小手指，沉稳地说道。
宿辛君看到灯陵君发愁的样子，心底很是愧疚。他歪着脖子，懊恼地说道，“等我伤好了，我一定要把傲燃那个死泥鳅打得落花流水。”
要不是他跟自己抢令牌，海木神令又怎么会炸。
灯陵君无奈地看着好友，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
“死狗子，本大爷倒是要看看，到底谁才是落花流水的那个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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