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谈案子
宋剑秋抬起头，看看花溪，又看看李清流，紧紧搂住怀中人。那喜极而泣的模样，就连花溪看了都觉得感动。然而这感动很快变成对另一人的怜悯。花溪看到，红衣女子慢慢爬起身，带着刀疤的脸上淌下两行泪来。
“将军。”李清流试探唤他：“还需要我告诉你紫绮在何处吗？”
宋剑秋将紫衣抱起来：“她在我怀里。”
花溪的小脸儿快要皱成团，她知道两个女子当中有一个是妖怪，可她辨不清哪一个是妖怪。于是她上前用套了红绳儿的手搀起红绡，红绡却并不见有什么反应，面上一片哀戚冷艳。
“宋剑秋。”红绡叫住他。
宋剑秋停住脚步：“我放过你，你回绥野去吧。至于紫绮，她由我来照顾。”
“达拉族人尽数死在你的刀下，我还回得去吗？”红绡嗤笑一声，刀疤随着肌肉牵动更见狰狞，她冷然道：“宋剑秋，你敢回头看我一眼吗？”
宋剑秋的头偏了偏，埋头看怀中人娇美容颜，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霞影纱在风中飘扬，渐渐遮住两人离去的身影。
红绡颓然落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花溪见状，忙跑去问李清流道：“二爷，方才宋将军抱走的真是紫绮吗？”
“你觉得呢？”李清流不答反问。
“我觉得，”花溪踌躇良久放弃思考：“我只觉得红绡不是妖怪。”
“她能碰我的青灵珠，自然不是妖怪。”李清流挪揄道：“你方才不是试过了，怎么，不相信我的法力？”
花溪面上一红，尴尬道：“那个，地上凉，我先扶红绡姑娘起来。”
她的手刚刚搀住红绡，红绡没有焦距的眼忽然一亮，紧接着抱住花溪大哭起来。花溪一愣，双手顿了顿，改变手势轻轻拍着红绡的背。
“外头出太阳了，花溪，等她情绪稳定了，带她到紫荆林里晒晒。”李清流边说边逗着阿精，转瞬便离开。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红绡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花溪捧着热水给她：“润润喉，我们出去晒太阳吧，紫绮。”
“你叫我什么？”
“红绡紫绮曝仙衣，你是红绡，更是紫绮。”花溪暖暖一笑。
昨夜一场大雨，使得院子里的花叶格外干净，红是红绿是绿的，亮眼得紧。红绡整理好衣裳，特特翻出条纱巾环住头，遮去右脸上两道刀疤。
紫荆林中有不少石桌石椅，李清流便坐在其中，面上放着失踪女子的卷宗。待三人都坐在一处，李清流将卷宗推在红绡面前：“烦请姑娘看看，是否曾与这些女子有过一面之缘。”
红绡看也不看卷宗一眼便推回去，“我都见过。”
李清流扫视了一下卷宗：“既然姑娘这么坦诚，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一年来，安平总共有十二位少女先后失踪，正如你猜测的那样，我已经查出来是紫荆花妖在作怪。只是在惊动花妖之前，我希望你告诉我，那些少女丢失的魂魄，还能不能找回来。”
红绡摇摇头：“那些魂魄已被花妖转化为妖力，回不来了。而且，花妖以年轻的魂魄维持自己的容貌和行动，若不是魂魄告竭，她的法力也不会低到连花溪都打不过。”
李清流面色一黯，惋惜又懊恼：“是我动作慢了。既然如此，也就不用顾忌什么了。花溪，收妖去。”
“可是……”花溪的手还紧紧牵着红绡：“我们不管红绡了吗？何况，你要收妖，乌桑巷里也很多妖怪啊。昨天晚上还有妖怪扮成红绡的样子要害我呢！”
“那不是妖怪。”红绡了然：“那是我派去向你传消息的精灵。紫荆花妖怕雨，加上李清流回安平后的两个月间不敢掳人，没有补给，她的身子变得孱弱。昨夜恰逢大雨，她逼我去找四月出生的少女，我不愿意，便与她争斗起来。我怕自己输给她，所以我招了只精灵让你逃。”
“可是她没有让我逃。”花溪一本正经：“她告诉了我一件事情，并让我去救你。”
红绡摇摇头：“大概是我输给她，精灵也就被她操纵了。”
“可是她跟我说将军要你的命，如果她被花妖控制着，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引我去见你？”花溪耸耸肩，一脸不明白。
李清流弹了弹她的脑袋：“不说这样的话怎么引你过去？你与她离得越近，她就越能轻松地控制你。别忘了，她正等着用少女的魂魄补充妖力。”
花溪瘪瘪嘴，牵过红绡的手：“走，我们先去赏赏花，让无所不知的李二爷好好想想怎么对付那只花妖。”
同样的艳阳天，同样是三个人，将军府的气氛却不比乌桑巷里轻松多少。宋剑秋坐在床边，不停给紫衣擦汗。苏流韵想来代劳，他不愿意：“我亲自来。”
苏流韵站在床边看了很久，床上的人和往日眉眼一致，但为什么会让将军如此挂心？她很早就知道红绡在将军心中地位特殊，可她也知道这特殊在于她的样貌和另一人相像。
可今日算是什么呢？难道仅仅因为她换了件紫色衣裳，就让将军乱了心神？
你爱上的人早已死去，面前的，不过是张皮囊！
苏流韵的手攀上宋剑秋的肩：“红绡姑娘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过来，将军先去歇歇可好？”
宋剑秋对着苏流韵毫无忌讳地笑：“她是紫绮，不是红绡。”
苏流韵身子晃了晃，不由咳了一声，好半天方憋出一句话来：“紫绮姑娘……呐，将军，这个时辰孩子应该醒了，妾身去看看他。”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那人是紫绮！
再也做不出贤良端庄的模样，苏流韵回房坐了片刻，抱着孩子匆匆回了国公府。
若那人是红绡，她定然不以为意；可她是紫绮，她便留她不得。红绡能迷惑将军的不过是张脸，紫绮不一样，她是将军少年时的求而不得。
恰好这几月父亲告假在安平游玩，她这个做女儿的，也是时候借一借母家的威望。不然，宋剑秋怕会是以为她会的，只是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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