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出走(回忆篇)
清明小长假,叶翎和凌烨随着凌爸凌妈一同回了老家祭祖。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凌爸坐在车里,掉书袋似的来了一句。
“算起来都有十多年没回来了。”凌爸说。
“老爷,前面那段路……”司机将车开到了山脚下,有些为难地回头皱了皱眉。
“就在这里停吧,我当初嫁过来就这样,几十年了还这样,屁大点雨都能把路给冲毁。”凌妈妈有些嫌弃地努了努嘴。
“祭祖呢,能不能说点好听的?”凌爸有点不高兴。
“要听好听的你去找人打高尔夫哇,找我要好听的?你又不是第一天认得我。”凌妈妈说着白了凌爸爸一眼。
“你胡说些什么呢?”
凌爸爸一听“打高尔夫”四个字,警觉地直起了上半身,尴尬地扭头看了看后座上的凌烨。
凌爸和凌烨虽然没摊开了说,但凌爸很清楚,叶翎在c市自己家酒店里差点被那个姓朱的给……的事,凌烨一直怀恨在心。
“我说的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凌妈妈说着别过脸看着窗外。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清静点儿?”凌烨突然高声一吼。
凌烨非特殊情况下待人都挺和善,除非踩到了他的红线。
他妈脱口而出的这句“高尔夫”,简直让他比他爸还炸毛。
凌烨从小跟着家里请的阿姨一起长大,和亲爹亲妈都算不上亲昵。
外人看起来,这个家似乎什么都好。
凌爸也这么觉得,除了一条——生了凌烨没多久,他就对凌妈几乎没有感觉了。
用他的话来说,凌妈越来越不像从前那般温婉可人了。
具体来讲,她既不事事都听他的安排,也不处处都盲目崇拜他,反倒常常无理取闹,时时牢骚满腹。
这让凌爸很挫败,很没有面子。
当然,凌爸自己是不会承认,他给凌妈的这些安排里,到底包含了多少哄骗和敷衍。
他更不会尝试去弄清,婚后和产后的凌妈为什么会相比以前有了如此之大的转变。
凌爸直到三十多岁,才后知后觉地品咂出男女之间的那点味儿来:
这女人心,确实就是海底针哈?
凌爸觉得自己被骗了,他发现,热恋期后的婚姻生活简直就是炼狱。
有人劝过他,爱情和婚姻都需要经营,光靠激情是不够的。
他不以为然,更谈不上花费心思在这些千回百转的别扭玩意儿上了。
凌爸曾在无数个争吵的夜晚,扪心自问过自己结婚的目的。
对,我确实是贪图身心愉悦。准确地说,是身体上的快感,和心理上的绝对优势。
可凌爸觉得,自己并没有得偿所愿,反而处处受到约束。
凌爸从凌妈这里得不到满足,就一边趾高气扬地怪罪凌妈,一边给自己寻找合理化的说辞。
后来,他终于找到了答案。
凌爸将这一切简单粗暴地归结于——没有新鲜感了。
凌爸不爱哄孩子,也就更没心情哄老婆,因此也比常人多了许多独自在车里吸烟“做自己”的时刻。
这些放空的时间凌爸并没有浪费,他确实是思考了很多问题的。
比如:既然年少时的新鲜感不复存在,那就让它随风而去吧。新鲜感嘛,同一个人身上总不能获得两次。
于是,凌爸开始心安理得地寻找下一次悸动。
反观凌妈年轻的时候,那可远远不如凌爸这么想得开。
这女人对老公在外边的那些花花肠子心知肚明,但又没有净身出户做单亲妈妈的勇气和经济实力,因此活得相当拧巴。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没有手机这号东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凌妈妈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偷看凌爸的手机,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对凌爸和凌爸的钱包进行地毯式搜查和搜刮。
回过头来说凌爸。刚开始在外边寻找刺激那会儿,凌爸还是有些许残留的良心的。此人理亏心也亏,眼馋心馋却畏畏缩缩。
后来跟着一帮狐朋狗友勾搭多了,听惯了一些猪言狗语,久而久之竟然也茅塞顿开了起来:
反正不都是搭伙过日子,跟谁不是过?怎样不是过?
凌爸凌妈结婚几十年来,单是凌爸这一方,就有过很多个想要和凌妈离婚的瞬间,但他始终没有迈出最后那一步。
这倒不是说凌爸有多爱凌妈,实在是因为那个年代还不兴离婚,凌爸又是个爱惜羽毛的人。相比女人在家婆婆妈妈疑神疑鬼,外人的指桑骂槐说长道短更让他畏惧。
虽然老婆没什么头脑又爱慕虚荣,耍起脾气来还极其难缠,但外面的那些个小狐狸精哪个又不是这样呢?
那清宫戏里演的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当小妾的时候乖巧听话,千依百顺,一旦上位当了皇后,还不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悍妇?凌爸想着。
再说凌妈还是凌爸的初恋,当初追得有多不容易,只有凌爸自己清楚。说放手就放手,凌爸自认为还没那么洒脱。
退一万步讲,凌妈长得风姿绰约,是个地地道道的原装美人胚子。如果不离婚,婚姻存续期内谁还没个各取所需的时候?偶尔做做那档子事也不枉夫妻一场。
最重要的是,俩人还有个孩子。尽管夫妻两个几乎没怎么管过。
感情不在买卖在,买卖不在仁义还在呢。
给点钱就给点钱吧,如果金钱能堵住凌妈的絮絮叨叨和尖酸刻薄,那就让金钱去堵吧,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叫事。
至少面对捉摸不透的女人心,相比费神费力去劝说,去关心,去体贴,甚至俯下身来,去换位思考,去将心比心,“包”治百病来得简直容易一万倍。
再说了,我凌云有的是钱,要花那功夫投入时间和耐心做什么?
女人嘛,不就那么回事,爱慕虚荣又一无是处的吞金兽。
凌爸如是想着,自认为自己的逻辑十分自洽。
凌烨对自己七岁以前的日子几乎没有记忆。打从七岁那年的那个傍晚,凌烨被叶翎从坏人手中救下了之后,他的绝大部分飘移不定的注意力全都追随着叶翎。除了叶翎的事,别人的他都自动过滤忽略。
有一件事除外。
那年凌烨正上初二,他爸出差差不多有大半年没回家了。这天天气闷热,大雨将落未落,学校喇叭大声喊着“暴雨橙色预警”,催着拿了成绩单孩子们早些回家。
凌烨在校门口左等右等,死活没等到司机来接,早上出门又慌忙急忙,身上没带钱,只好硬着头皮淋着暴雨回了家。
说来也巧,凌烨背着书包回到家时,这雨又停了。
凌烨脱下校服,在门口瞥了瞥客厅,八百年没放下过的窗帘此刻正拉得紧紧的。
刚要推门而入,凌烨听到里面传来几声粗重的喘息。慌乱中,凌烨长腿一迈躲到了窗户后边。
“嗯~嫂子,你这饿了多久啊?凌哥……凌哥平时没满足你吗?”一个陌生的男人说,凌烨站在窗后,觉得声音近在咫尺。
“少说话,多做事,注意你……你自己的身份!”凌妈妈的声音也断断续续。
“我的身份?既然……我既然跟你上了床,我能……能是什么身份?”男人说。
凌烨被这句“上了床”吓得一惊。
“闭上你的臭嘴!”凌妈妈骂了一句。
“咱俩一个是奸,夫一个是淫,妇谁也不比谁高贵,搁这儿摆什么谱呢?”
“你……”
“再说了,这事儿可是你求的我。”男人说。
凌烨听着房间里的动静,气血不自觉地涌上头顶,他僵立了半晌,好一阵才缓过神来。
“你别,别走啊,我还没尽兴呢。”凌妈妈说。
“心情不好,不伺候了。老规矩啊,钱打我卡里。”男人说。
凌烨觉得自己尚未形成的三观,几乎被震碎,啊不,碾成了粉末,脑子里一阵蜂鸣。他紧紧地攥住了拳头,怒不可遏。
“吱呀”一声,门开了。
“凌烨,你怎么……?”凌妈妈慌忙拢了拢衣襟。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凌妈妈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问。
“他是谁?”凌烨没有回答,抬眼冷漠地问了一句。
“哦,你说他呀。”凌妈妈正要回答,男人一把抢过话头。
“我是你妈妈的好朋友,来找你妈妈有点事。”凌烨看到男人一张脸白得像是京剧里上了妆的戏曲演员。
“事办完了?”凌烨冷笑了一声。
“啊?嗯。刚办完。”凌妈妈有些尴尬。
“那个,老胡啊,今天就不留你吃饭了,你回吧。”凌妈妈推了推那位“老胡”。
“行,我走了啊,说好的事别忘了啊。”老胡冲凌妈妈伸了几根手指,还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凌妈妈不耐烦地赶他走。
“妈。”凌烨进门放下书包,望着沙发上地上满是狼藉。
“嗯?”凌妈妈慌忙急忙要收拾。
“你们办的什么事?”凌烨面无表情地问。
“啊?那个,咳咳,大人的事小孩少管。”凌妈妈扔下一句。
凌烨若无其事地拿起书包,进了自己的房间,没过一会儿又走了出来,还拎了一个行李箱。
“你要去哪儿?”凌妈妈有些慌张地看着凌烨。
“找我翎姐姐去。”凌烨直言不讳。
“找她做什么?马上要下暴雨了。”凌妈妈说。
“你管得着吗?”凌烨云淡风轻地抛下一句,拉着行李箱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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