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每走一步，段千殇的心便加痛一分，此时他的额角已然冷汗涔涔，容颜也煞白一片，就这样步伐凌乱，走至半道，却与段青打了一个照面。

　　若说他们是恰巧偶遇，却非如此，其实段青已在此处等候良久。

　　段青一见段千殇出现，便急忙跑过去搀扶“大人，你怎么了”？

　　段千殇将身体的重量全都放在了段青的身上，虚弱地好似抽掉了他所有的力气一般“蛊虫发作了，快，扶我回寝殿”。

　　“是”段青哪里敢怠慢，他自是知晓此事有多严重，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许多。

　　段千殇忍着疼痛，推开房门，坐在椅子上“段青，你去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接近这里”。

　　“大人”段青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段千殇冷声打断“出去”。

　　段青自是不敢违背段千殇的命令，只得关上房门，守护在门外。

　　天色渐晚，月亮慢慢爬上了枝头，挂在蓝蓝的天空之上，一切都是这么安静而又美好，只是段千殇的寝殿注定今晚不可能会平静。

　　“唔……”只听寝殿内突然传出一声闷哼，段青知道他家大人的蛊虫开始发作了。

　　若是按照以往，段千殇蛊虫发作之时只需饮下一点鲜血，喝点草药也就熬过去了，只是当初重金悬赏，召集入府的那些丫鬟们，却被段千殇一一遣散回家了。

　　没了阴年阴月阴日子夜出生的女子提供鲜血，徒有草药，段千殇怎么抵过蚀骨之痛？

　　正是太过痛苦，段千殇无法，便命令下人抓来动物，但为了不引起别人猜忌，便用药让它们暂时失声。

　　段千殇本以为用动物之血配上草药也可熬过今夜，可万万没想到落语蝶会误打误撞，放了所有动物。

　　胸口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钝痛，破碎的声音从段千殇紧咬的牙关里断断续续溢出来“唔…嗯…”。

　　段青站在门外，纵然满心焦急，却无计可施，他没想到这次发作的时间会提前，以至于措手不及。

　　秦碧本想过来照顾落语蝶安置，却不曾想会看见段青守在门外，心下疑惑“段青，你不该和大人呆在一处吗？怎么会站在这里”？

　　“大人在里边”段青话音刚落，从寝殿里又传出一声闷哼。

　　秦碧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骤然龟裂，语气也跟着焦急起来“蛊虫又发作了是不是？我去熬些草药过来”。

　　她知道段千殇每次发作，喝下鲜血的同时，也要喝一些草药，这样才能压制疼痛，而汤药一直都是她亲手去熬制，从不假手下人。

　　只是以往发作的时间固定，她可以提前准备，没想到这次会提前发作。

　　“也好”。

　　段青点点头，他确实走不开，因为此时是段千殇最虚弱的时候，他必须要守在这里，保护段千殇的安危。

　　寝殿内，段千殇的眼睛已然猩红，额头处也布满了青筋，他哆嗦着手臂，一把扯下腰间玉带将他的一只胳膊捆绑在椅子上。

　　一切准备就绪，蛊虫也真正开始发作了。

　　“啊”段千殇昂起头颅，手臂大张，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他只觉得全身血液沸腾，心口似是被万千蝼蚁啃噬。

　　他疼的想要将世间万物全都毁灭，他发了疯一般奋力挣扎，却始终挣脱不开捆绑在椅子上的胳膊。

　　秦碧端着汤药回来时，便听到了段千殇痛苦的嘶吼，她心口一揪，便要冲进寝殿，却被段青拦住了。

　　“秦碧，你冷静一点，如今大人已经失了心智，你现在进去，就等同于去送死”。

　　“放开”秦碧冷着脸，目光凌厉地看向段青，眸内十分坚定“我不怕死”。

　　她怎么能让他一个人承受蚀骨之痛，纵然被伤到又如何？只要能陪在他的身边，让她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

　　段青没有放开秦碧的胳膊反而抓的更紧，他不愿她去冒险，他只想她平安无事。

　　秦碧冷冷说了一句“段青，不要让我恨你”。

　　段青依旧没有松开秦碧，他情愿她恨她，也不想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秦碧的脸彻底冷了下来，她用另外一只没有被钳制的手，飞快地点了一下段青抓着她胳膊的那只手臂处的麻筋，成功逃脱，端着药碗便闪身进了寝殿。

　　段青看着空荡荡的手掌，以及紧闭的门扉，满目沉痛。

　　“大人，喝点汤药就不痛了”秦碧双眼含泪，蹲在段千殇面前，哆哆嗦嗦将药碗凑近段千殇的唇边。

　　段千殇的思绪已被蛊虫控制，哪里还认识秦碧，只见他一挥衣袖，便把秦碧手中的药碗打翻了。

　　滚烫的汤汁散落开来，秦碧急忙用身体挡在了段千殇前面，炙热的汤水便全落到了她的脸上和身上，纵然皮肤被烫的生疼，可秦碧却顾不得，她的满心满脑全是段千殇。

　　“千殇，你吸我的血吧，这样你就不会痛了”秦碧卷起衣袖，将洁白无瑕的胳膊放到段千殇唇边。

　　段千殇却并不领情，犹如一头猛兽，一把挥开秦碧，嘶吼道“滚”。

　　秦碧被强大的内力甩出门外，落地瞬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随后便不醒人事，她自是没有看到段青焦急的神色，虚晃的脚步，以及满目焦急。

　　寝殿内，段千殇痛苦不已，书房内，落语蝶也是难受异常。

　　只见她正在大力地拍打着书房的门扉，颗颗冷汗顺着她俏丽容颜缓缓落下，她的唇瓣也被咬的发白，透过她的衣衫，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肩膀处有莹莹光亮在闪烁不定，似火焰在燃烧却又没有将衣衫点燃。

　　“有没有人，开门啊”落语蝶脸上的汗珠越聚越多，她现在着急回寝殿，因为她的药丸还藏在草衣里，那药丸可以缓解她肩膀处的疼痛。

　　她不知为何疼痛的日子较以往会提前了些，若早知，她一定会将药丸带在身边。

　　落语蝶拍了许久，也没有人来放她出去，只得放弃，乖乖坐在门边，承受肩膀处的疼痛。

　　说来也奇怪，她小的时候还不觉得肩膀处有多痛，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每一次发作时疼痛感就会越来越强。

　　直到夜半时分，落语蝶才感觉肩膀处的疼痛感缓缓消失了，闭着眼睛，迷迷糊糊间，竟不知何时，她陷入了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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