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因为担心丁佳佳，她没有去食堂也没去校医室就直接回了宿舍，结果她们还没回来。
镜子里清晰可见划破皮的地方，已经渗出了血珠，她撩起刘海，另一道浅浅的疤痕也露了出来，易东成自言自语，“干嘛总是跟我脑袋过不去呢。”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来，她顺手一开，惊呆了。
“你怎么来了？”
顾西就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然后放在桌上，“队长让我给你们送病号饭。”
她鼻子嗅了嗅，果然是阵阵香味，“我也有吗？”
“当然咯。”他仔细打量她脑袋上的伤，“撞了脑袋，恩，你也算病号吧。”
她兴冲冲的把塑料袋打开，有些失望，“我不想喝什么红枣莲子粥，太特么养生了，一点激情都没有。”
“那是给丁佳佳的。”
另外一个塑料袋打开，很简单的鸡蛋面，摆了两根青菜一个香菇，很清淡，香倒是很香。
易东成更郁闷了，“早上不吃肉怎么活啊，这病号饭也太可怜了吧，还不如我自己去食堂买肉包呢。”
她一边挑剔一边对着顾西就翻白眼。
顾西就没理她，从口袋里掏出棉签和创可贴，指指椅子，“坐下。”
“干嘛啊？”
“你为什么不去校医室？”
她不由自主伸出手想摸摸伤口，被顾西就用棉签挡住了，“别乱碰。”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脑袋，天将降大任于斯脑袋也，必先撞之，再撞之？”她很委屈，然后把刘海往上一抹，“上次撞得还没好呢。”
粉色淡淡的疤痕还依然可见。
顾西就轻轻笑了一下，“疼不疼？”
“啊？”
“那时候撞墙上。”
“不知道，忘记了，就只知道你骨折了很疼，我脑震荡了很晕，其他的没有再多的情绪去感觉了。”
“哦，那这次要是疼，也忘掉吧。”
卧槽这什么骚话啊，易东成眨巴眨巴眼睛，下一秒蘸着酒精的棉签碰到她的伤口，她只能“嘶”的干嚎了起来。
“忘不了了！疼疼死了啊！永生难忘啊！”
“你忍忍。”
易东成眼圈都红了，抗议道，“为什么要用酒精啊，用碘酒不行吗？很疼啊，就跟喜马拉雅山的刀子扎到了一样。”
“为什么是喜马拉雅山上？”
“很冰啊！”
“哎，你忍忍啊。”
她抬起头，看到他挺着脊背，迎着阳光，头微微低下来，连呼吸声都放的很轻很细微，他视线与她的相撞，然后又慌乱的移到了她的疤痕上。
“这个疤痕还能消吗？”
“不知道，后来我妈给我买了一堆消疤的药，擦了两天太麻烦扔了扔了。”
他把棉签扔到垃圾桶里面，然后把创可贴小心翼翼的贴上去，嘱咐道，“这几天，别沾水。”
“知道了。”
顾西就把东西收拾好，认真道，“陈灵静是个暴脾气，你凡事冷静点，不要煽风点火。”
“哦？你知道了？”她有点心虚的瞅着他的脸色。
“当然咯。”
她振振有词，“这事不怪陈灵静啊，那妹子说话真的阴阳怪气，换我我也炸了。”
“您可真是气性大啊。”
易东成扑哧一下笑出来，眼睛圆溜溜的盯着顾西就看，“我妈跟你说过一毛一样的话，连标点符号都一样。”
顾西就无奈，“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
易东成很不服气的撇嘴，“我这个人从来不煽风点火，我也不搞事好嘛。”
顾西就叹气，“你这反骨长得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咦什么是反骨？”
他却不再说下去，换上一副老干部说教脸，“我们现在是在军校，管理和制度都非常严格，一切行动听指挥，一切服从上级的命令不是口头上喊喊的，是实打实的要服从，你这个小聪明歪主意特别多的家伙，再加上一个凡事冲动得理不饶人的陈灵静，我都有点方。”
她不禁吐吐舌头，老实交代，“就这两天陈灵静跟蒋阅也吵过了。”
顾西就长叹一声，“我预感这两年她的检讨可以写一本惊世著作了，就这脾气性子，队长教员不往死里锤才怪。”
“哎。”
“你叹什么气？”
易东成恹恹的道，“被写检讨支配的恐惧让我好好做人，我发誓我绝不搞事。”
顾西就将信将疑的看着她，“下次你拿三根筷子对着毛爷爷发誓我才信。”
“你走！”
顾西就走了之后，她拿起筷子吃鸡蛋面，习惯性的用筷子戳了两下，戳到个软软的东西，挑开一看是个漂亮的荷包蛋，再翻翻，碗底沉着三块厚厚的卤牛肉片。
“哇，这个病号饭美滋滋，真想每天当病号。”
正在她美滋滋的吃着面条时候，蒋阅和丁佳佳回来了，丁佳佳气色已经好了很多，但是仍然很虚弱的样子。
“喏，区队长送来的病号饭。”
丁佳佳有气无力的说，“谢谢，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倒是蒋阅看了一眼易东成的碗，有些奇怪，“怎么你也吃病号饭了？”
她指指脑袋上的创可贴，“我也是病人。”
“怎么回事？”
“有人手贱推了一把陈灵静，结果力的作用转移到了我身上，我一脑袋撞到铁丝网上面了，被划破了。”
蒋阅眯起眼睛，那股危险的气息缓缓的渗了出来，“谁？”
“隔壁宿舍的，说丁佳佳是装晕，陈灵静那暴脾气一时没忍住怼了她。”
蒋阅“唰”的一下站起来。
“你干啥？最后两人都被叫教员叫办公室了。”
然后蒋阅“哐当”一下又坐了回去，沉思半刻，“这次万字检讨都没得跑了。”
果然两个人都是一万字的检讨，在学员队例会上面公开检讨。
陈灵静回到宿舍，余怒未平，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卧槽凭什么啊，先挑事的又不是我，最后推人的也不是我，凭什么要我检讨自己？老子没错。”
易东成心想，教员锤完根本没任何卵用啊，变本加厉的发作，于是她问道，“您这脾气先收收，接受了半天教育您还是不认输啊？”
“认个屁，我又没错。”
蒋阅冷冷的开口，“你有这个时间，不如想想一万字的检讨怎么写。”
顿时陈灵静就萎了，半天恨恨的道，“写个屁，我又没错。”
易东成却拉开抽屉，拿出纸和笔。
“你干嘛啊？”陈灵静瞪着她。
“写检讨啊。”
“你吃错药了吗？”
易东成指指脑袋，“药没吃，磕到脑子了，我要写两份，一份给你写的，一份给我自己写。”
陈灵静慌了，“跟你又没关系。”
“我没把你们劝住，还煽风点火了一下，哎，我就说这个副班长不好当，人在江湖走，哪有不背锅。”她说的有模有样的，做的更是有模有样，认认真真在纸上面写到“检讨”两个字，叹气，“我已经一年没写检讨了，一万字真的还是有难度的。”
陈灵静把纸抢过来，无可奈何道，“你赢了。”
“啥？”
“我写，我写，你这个道德绑架，无敌。”
军训第一天上午来了一位大四的学姐担任她们军训时期的班长。
个子小小的，其貌不扬，头发梳成个丸子样，说话软萌可爱，却是导弹专业当年在广东省招收唯一的女生，也是个学神。
“希望这一个月军训时间能帮助大家迅速适应军校生活，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四个人鼓掌欢迎。
易东成率先提问，“学姐你为什么要考军校啊？”
“以前我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但是现在我想我已经有了答案了，到大学来的四年多，我没有睡过一天懒觉，每一天都在外界的压力和内心的动力中过得充实，我不敢说我有多努力，只想见证自己一点一滴的进步，只想体验让自己变得更好的过程以及由此产生的发自灵魂的愉悦让我很骄傲的说，我的选择是对的。”
“还有就我个人而言，我很喜欢兵器装甲导弹飞行器这种东西，觉得特别酷特别帅，我这种女孩子还是比较少见吧哈哈，从高中起就如此，幸好我理科成绩一直不错。高考志愿除了提前批的军校，其余的都是普通大学的国防专业。”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上军校的意义何在。”丁佳佳小声嘀咕道。
“我们班有不少人都是糊里糊涂的上了军校，刚开始他们也受不了，真的跟预想的差太多了，但是全部人都坚持下来了，别的专业也有退学的，我想他们都是在学校的生活中找到了自己想走的道路，不管是留还是走都要承担相应的压力和代价，在军校，这点责任感得有吧。”
陈灵静和易东成交换了眼神。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现在准备集合了，军训时候我也会跟你们一起的。”
军校的军训简直可以用严苛到变态来形容了。
骄阳烈日下面，穿着厚厚的训练服，胶鞋底都是薄的，一脚踏下去着实像在踩在火焰山上面，汗水把头发乃至眼睫毛都打湿了，视线都是糊的。
“抬腿，腿怎么抬不起来，是不是没吃早饭啊。”
不光是腿上用力，全身的背腹都得扎实的使劲挺着，不然教员冷不丁就是一脚，没有发力的人肯定摔个跟头。
那个看起来瘦小软萌的班长学姐，此刻也是凶神恶煞的，弯着腰去拽她们的腿。
“没用劲，一碰就晃。”张诺抬起头看着易东成，一点都不放水，“背挺直了，试着用腰发力，对，就是这样，保持住。”
“陈灵静，就是现在有盆水泼在你脸上，你也不可以擦。”
“报告，我隐形眼镜要掉了。”
“那就让它掉。”
女生中每个人脸都是扭曲痛苦的，男生也不显得轻松，唯有蒋阅脸色平常，甚至还有种轻松的感觉，所有的动作由她做出来都比标准还标准，军姿，甩臂，踢腿，正步，力量和幅度恰到好处，显得挺拔精神，动作没有任何瑕疵。
连教员都惊叹，“部队来的？”
她没回答。
直接被拉出来做示范。
很快她的突出表现也引来了一个训练场隔壁队伍的注意。
一群导弹专业指挥类的男生被骂的狗血喷头，“我见过笨的学生，但是没见过你们这么笨的，走起来不像僵尸就像小偷，胳膊也撸不直，腿也撸不直，就连舌头也撸不直，喊个报告还结巴。”
“看看人家军医大的女生，所有动作都是标准，别跟我说你们连个女生都比不上，走起来就是个软脚虾，有没有男人的样子啊。”
指挥类被称是“九院”，是全校最苦最累最严格的学生，相对的选拔标准和体能要求都是最高的，能选进的都是地方精英中的精英。
就这样竟然被军医大委培的压了下去，虽然人家蒋阅是部队考来的，但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教员脸上都没有光彩。
教员越骂越气，“今天中午加训半小时，走不好别吃饭。”
顿时无数怨恨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扔向了蒋阅。
倒是有个不怕死的男生喊道，“报告！”
“说！”
“十二点半食堂已经没饭吃了！”
“绕操场跑十圈。”
“是！”
队列第一个男生转过身，然后迈开步子跑向操场。
所有人都多看了他一眼，一米八五的个头，身材健壮，长着一张正气凛然十分端正的脸，而蒋阅的视线和这个男生相撞，她直觉感觉到他的挑衅和不满。
上午的训练在煎熬中度过，到了午饭的时候，在食堂门口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把军歌唱完，才终于吃上了饭。
连易东成这种早上吃了超级丰盛病号饭的都饥肠辘辘，更别说其他人了，简直是疯抢菜和肉，女生吃的还算少，男生吃完之后想再去打饭时候饭都被抢光了。
倒是顾西就还慢悠悠的吃着半碗饭，看的宋青川直瞪眼，“你吃那么少？”
“一碗半的饭少吗？”
“你什么时候打的半碗饭？早没了好吗。”
他轻轻笑道，“很简单啊，先去打半碗饭，速度吃完，然后就去打一碗饭，慢慢吃。”
男生们纷纷后悔，“卧槽，心机boy！”
“班长来这手真是没想到，服气，很服气。”
“班长应该去学电子对抗与指挥啊，这套路简直无敌了。”
女生吃完正好要列队离开，就看到刚才被罚跑的男生满身大汗气喘吁吁的进来了。
“没饭吃了。”军医大这边有男生小声嘀咕道。
“枪打出头鸟嘛。”
“跟教员叫板分明就是想要被‘叼死’。”
蒋阅难得也冷哼一声。
让人惊讶的是那个男生没跑到自己专业的餐桌，而是径直冲着蒋阅走过来。
“你部队考进来的吧？”
蒋阅没说话。
“有空比比，我跆拳道黑带，你不过就是部队保送来的，我就不信还能输给一个女人。”男生嘴角一翘，露出小虎牙，带着点危险的邪气，眼睛里闪着挑衅的兴奋。
“不比。”
“为什么？”
蒋阅冷冷的道，“胜之不武。”
“你是说我一个男人跟你打胜之不武吗？”
“不是。”蒋阅磨了下下槽牙，仰起头斜着眼睛看着他，“我胜之不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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