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易东成和丁佳佳好容易把陈灵静拉住。
她眼睛里全是泪，委屈和难过都写在了脸上，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易东成把她拉到水房里，拍拍她的肩膀，“怎么了？”
“我不要剪头发。”
易东成摸摸她的脑袋，一头顺滑黑漆的秀发，着实叫人心疼，“好啦好啦，别难过了，学都上了，报道也报道了，长沙都来了，臭豆腐、棒棒鸡这些好吃的没吃呢，你甘心吗？”
“有你这么劝人的吗？”
“要不然呢，刚才看你那表情，我觉得退学你真的能做的出来。”
“我真想退学。”陈灵静抹了把眼泪，“我高考没考好，根本没资格跟我爸说个‘不’字，我真的一点都不想读军校，一点都不想念医科。”
易东成叹气，“你起码知道自己不想念什么，我呢，一点感觉都没有，就稀里糊涂的上了学，我觉得我这样浑浑噩噩的更可怕，温水煮青蛙的感觉你懂吗？”
陈灵静收了眼泪，“你这么一说我想吃水煮牛蛙了。”
“晚上去小食堂加餐吧，就吃水煮牛蛙，我请客。”易东成摸摸她头发，“别难过了，军训之后还可以留回来。”
磨蹭了半天才下楼，她们到楼下一看，一个个凳子已经排好了，理发师站在男生后面，直接用推子刷刷的两下就好了，再一看全是圆寸，简直惨不忍睹。
易东成翻白眼，“神啊，辣眼睛。”
丁佳佳也咋舌，“原来发型对男生的颜值也很重要啊。”
这时候顾西就从她们面前走过，他头发也剪了很短，可是很意外，短发给他平添了更多的英气，更显得干净利落，他的眼睛比之前看上去更加亮，动静之间，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又是那种羞耻的感觉涌上心头，无法直视。
“班长很帅啊。”丁佳佳眼睛一亮，“咱们隔壁宿舍的妹子都表示对班长同志有天然好感。”
“嘁。”
“你为什么这么不屑？”
易东成撇撇嘴，“想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
结果他径直走过来，招呼她，“我跟老宋有事跟你说下。”
“刚才接到队长通知，四点内务检查，三点半时候我会跟老顾去你们女生宿舍那边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宋青川是个东北人，长得虎背熊腰，一口的东北话，“第一次检查，咱搞的好点，别丢咱军医大的脸。”
易东成点点头，“随时欢迎啊，想看啥看啥。”
“还以为你会拒绝呢，你们女生不是挺在乎隐私的吗？”
“可拉倒吧，军校还有啥隐私，检查内务柜子床底都给翻通底了，就差把眼皮子扒开看是不是戴了美瞳贴了双眼皮贴了。”
宋青川笑起来，“爽快啊妹纸，心胸开阔长命百岁以后你绝对是活王八。”
顾西就也被逗笑了，“可别夸她了，她一得意准出事。”
“喂喂，怎么说话的？我们很熟吗？”
顾西就眉眼一弯，眼里藏着些狡黠，“是吗，我们不熟，好的，知道了。”
简直没法回答，易东成又恼又气。
待他们讲完，易东成准备去剪头发，结果走上前一看，陈灵静和理发师僵持在那边。
“怎么回事？”
“哎这剪多少又不是我随心所欲能决定的。”理发师也很郁闷，“你这头发这么好我也觉得挺可惜，没办法，这是规定啊，军队就是这样。”
陈灵静抓着自己头发不放手，“我不管，起码到肩膀。”
“别人女生都是到耳朵啊，妹纸你这个搞特殊化不行的。”
“我不管，那么短的头发我还不如去死呢。”
易东成叹气，拍拍陈灵静，“喏，起来，我先。”
然后她把理发剪递给陈灵静，“你来帮我剪吧。”
连理发师都愣了一下，但是没有阻止。
“我不会剪。”
易东成解开头绳，蓬松的头发散落，有点自然卷的俏皮，“没关系啦，反正短发，你想剪多短就多短。”
陈灵静瞪着她，“你疯了吗？”
“然后我给你剪吧，这样你心里会不会好过一点呢？”
最后两个人都剪了齐耳短发，相视的时候，都忍不住笑了。
“丑，真的丑，像是狗啃过一样。”
“你这么说自己是狗不太好吧，好好人不做。”易东成对着镜子照了照，很不习惯自己的新造型，“你也好看不了哪里去，充其量就是低配版的高俊熙。”
陈灵静忍不住笑道，“现在我觉得你有点像短发高圆圆了。”
“互相吹一波有意思吗？”
陈灵静目不转睛的看着镜子，“其实短发也不错，有机会我要去做个造型，漫展上面穿基佬服出一波男装cos。”
“你们混二次元的真会玩。”
“那是个世界啊，我的梦想就在里面。”陈灵静转过脸，微微笑，眼睛里面有欢喜，“就算跟正常人格格不入也没关系，我只要自己喜欢就可以了。”
易东成把短发的照片发在群里。
【易东成：高圆圆同款。】
【易东凌：如果说高圆圆同款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那你COS的真够像的了。】
【易东唯：？你头发呢？】
【易东凌：你哪找了这么难看的假发套头上？淘宝十八块八都没这么难看，垃圾堆里面捡的吗？】
【易东成：军校啊，不剪头发还长发飘飘吗？】
【易东唯：恕我直言，特么太辣眼睛了。】
【易东成：哎呀，看习惯了还好吧，要不军训完了去做个造型？】
【易东唯：我去看你，到时候你请假出来，我们顺便去吃个饭。】
【易东成：好呀，东凌一起来吗？】
【易东凌：你们说什么？不好意思，我刚才去吐了一波。】
【易东成：滚滚滚滚！】
她又把照片发给历荔和沈斯看。
【历荔：你这是从墓里挖出来的吧，这什么发型这什么衣服，还没到八年呢你这么快就变成李莫愁了吗？】
【沈斯：能说真话吗？如果不能，我还是上吊自杀吧。】
【易东成：都闭嘴！】
【沈斯：忽然感觉自己……】
【易东成：啥？】
【沈斯：没什么，需要把自己审美重启下了而已。】
【历荔：你在军校感觉如何？】
【易东成：挺一言难尽的，室友们互相看不对眼，已经撕起来了，我也很无奈啊，我的心愿也是宿舍和平，对了，我们明天就军训了，我要失联一个月，不要太想我。】
【历荔：你不说这几天我都把你忘了。】
【沈斯：你不是天天喊我崽的嘛，你见过爹出远门，儿子会想爹的吗？】
没过一会，男生队里的两个班长都来了。
宿舍里面三个人都跟他们打招呼，唯有蒋阅躺在床上睡觉。
宋青川看了蒋阅一眼，用气声细声细气道，“睡着了？”
“没事，你正常说话。”易东成笑道，“她说不怕吵。”
宋青川清了清嗓子，“先看看柜子啊。”
打开之后傻眼了，“这么多小裙子是几个意思啊！”
顾西就凑过来看了一眼，也哭笑不得，“能放到行李箱里面吗？这样太奇怪了。”
陈灵静反驳，“我平时就穿这个啊。”
宋青川傻眼了，转脸看着顾西就，“我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你行你上。”
顾西就也无奈，“要怪只怪学校没有动漫社或者奇怪的二次元虫洞让你的小裙子存在有意义，教员们他们连‘东成西就’这种都不知道什么梗。”
易东成翻了个白眼。
完全没理由反驳顾西就，陈灵静撇撇嘴，“待会收。”
然后再拉开蒋阅的柜子，完美整洁井井有条简直是教科书一般的存在，丁佳佳的也勉强及格，而易东成打开柜子，就看到宋青川脸皱到一起了。
“为什么你们女生尽整这么多东西？”
易东成不服，“东西多吗？都是要用的啊！爽肤水，肌底液，精华，美白，乳液，防晒，隔离还有面膜，唇膏。”
忽然顾西就嘴角一翘，轻轻笑起来，转瞬即逝。
“你笑什么啊？”易东成敏锐的捕捉到了。
“没笑什么？”
“谁信啊，那么明显。”
他笑意全藏在了眼底，微微流露出的一丝狡黠，“想到前几天刷微博刷到的一句话，女人是龙,把山洞里囤满宝藏然后蹲在上面就很高兴了。”
其余人都哈哈笑起来。
易东成脸一板，“是吗？那恭喜你来到龙潭，龙王问你是不是不想活着回去了。”
顾西就没说话，笑意藏在眼底，倒是宋青川油嘴滑舌道，“女生宿舍哎，真不想回去了。”
“滚远点！”
最后检查被褥。
蒋阅的被子方方正正的跟豆腐块一样，比刀削的还整齐，其他三个人的被子被宋青川吐槽成“花卷”。
“这样肯定不行啊，小心教员来了直接把你这被子扔楼下给狗盖。”他光说不动，理论功夫一流，“被子要叠城豆腐块，床铺上除了被子和枕头不能有任何其它东西，白褥子上面是白床单。”
他一回头，乐了，“都瞪着我干啥？指望我给你们整啊？”
三个女生齐齐点头。
“那不行啊，自己动手动手。”
“那给我们示范一下。”
宋青川把顾西就推上前，“让你示范下。”
“为啥是我啊？”
“给点掌声啊。”
三个女生谄媚的给他鼓掌。
他只好弯下腰，帮离他最近的丁佳佳叠被子，不到两分钟，一个豆腐块一样的被子就呈现在眼前。
“我不相信。”易东成很生气，“这个被子太软了，压根没办法成形好吗。”
她还指着宿舍里的凳子，“我都把凳子压被子上面了，还是虚虚蓬蓬的。”
“哈哈，不是吧，这种方法你也能想到啊。”宋青川哈哈大笑，“时间不早了，我们去隔壁宿舍了，你们再试试，不要放弃啊。”
要说易东成还是聪明的。
把抽屉卸下来，放在床上，然后把被子叠好，再用凳子压上。
但是输在了手艺上面。
她无比沮丧，“当初我就说不是贴膜的料，三十张膜全狗带，现在不是叠豆腐块的料，上有凳子下有抽屉都做不了块压缩饼干。”
陈灵静也帮她折腾，最后满头大汗放弃，“你这被子上辈子是腊肠吧，怎么搞都是软趴趴的。”
她实在没办法，跑到隔壁宿舍把顾西就拽了回来。
“帮我叠。”
他看了她一眼，再看看瘫软成一团的被子，眉毛微微挑起来，“你这手艺也是挺符合当一只龙的，龙爪差不多就叠成你这样。”
易东成刚想发作，就看到顾西就盯着陈灵静看。
“这头发听说也是你剪的？”
“怎么了？”
“龙爪无疑了。”
易东成快气死了，“别嘲讽我了，快点帮我叠起来啊。”
“刚才谁说跟我不熟啊。”
她翻白眼，气的牙痒痒，“你这个人，怎么一暑假没见就这么刻薄斤斤计较？”
“我以前不是这样人。”
“然后发生了什么？”
“有一次从楼上摔下来了。”
易东成恼羞成怒，最后只能忍住不翻脸，深呼吸，“求你了，以后不乱说话了。”
“我再示范一次给你看。”
她又蹭上脸笑嘻嘻的打断，“不用示范了，帮我叠好，我也不动，反正我也没打算盖被子睡觉，这种天气撑一个月还是可以应付的。”
顾西就简直无语了，他帮她叠完了，规规整整的被子，棱角分明，她不由“啧”了一声，“大恩不言谢，开会结束我请你吃冰棒。”
检查很快就结束了，虽然离军校日常标准还差的远，但是难得教员用鼓励的态度教育他们。
最后她们去领衣服，短袖，长袖，常服，衬衫，领带，帽子还有毛衣毛裤，袜子，鞋盒鞋垫，光鞋就有六种，整一大编织袋扛回来的。
陈灵静愁眉苦脸，“黄黄绿绿的，真丑。”
易东成反而觉得帅极了，“你可以把这些衣服当COS服穿啊，森森的代入军校生身份，我是不是很聪明？”
陈灵静又做沉思状，“听君一席话，特别想撞墙，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光荣退学呢？”
“想都别想。”
晚饭她们两个去小食堂点水煮牛蛙。
长沙的辣也是一点不含糊的，把两个有心吃辣没本事吃辣的人辣的嗷嗷叫。
“爽啊，真爽。”
“我要被辣死了。”易东成一边吃一边用纸巾擦鼻涕，“辣死了，可是太好吃了。”
“我去买冰可乐。”陈灵静肿着一张嘴
“我也要！”
待陈灵静回来时候，看到易东成指着前面道，“看，顾西就。”
他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色短袖T恤，眼神变得柔和清浅，嘴角处微微地上翘，露出自信又漂亮的弧度。
“你们真的没在一起吗？”陈灵静抑制不住好奇心。
“真没有，他跟我又不是一个班的。”
陈灵静还不死心，“你们俩明明认识很久了。”
“我跟他，再近也是有无形的距离感。”
“为什么？”
“我大概会喜欢烟火气息比较重的男生吧，接地气那种，能跟我插科打诨的，我抛的梗他都能接住，顾西就太仙了，男神包袱太重了，我看到他就有种奇怪的羞耻感。”
陈灵静撇嘴，“你那个叫害羞吧。”
“得了，我这辈子就不知道啥叫害羞。”
“可惜了，要不是我有喜欢的男生了，不然可能会喜欢上顾西就。”
易东成肩膀一僵，“可别，你两要在一起，我真要别扭死了。”
陈灵静翻白眼，“占着茅坑不拉屎说的就是你，我看你离抱着顾西就，在他腿上撒个尿圈地盘的日子不久了。”
“哎哎，长那么好看，说话别那么粗俗啊。”
“长得好看干啥事都对啊。”
有个身着军装的中年男人坐在他对面，似乎是她熟悉的人，不然也不会如此放松。
“这谁啊？”
“两杠四星，大校。”
“学校哪个院的院长级别的吧。”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下，哈哈笑起来，陈灵静把最后一块牛蛙挑出来扔到易东成碗里面，然后放下筷子道，“吃完走啦，还要晚点名呢。”
“我就是有点好奇啊。”
“好奇什么？”
易东成想了想道，“他当时物理竞赛全国一等奖，可以保送，结果他去高考了，高考考了全校第一名，结果报了个军医大，知道的人都懵逼了，我现在都有些为他感到可惜了。”
“这种仙人的脑回路你搞不懂的，他又不觉得可惜你可惜什么？”
“你不能穿小裙子，我都为你感到可惜。”
果然陈灵静无法反驳，“气死了，我昨天给我妈打了电话说要正常的衣服，T恤牛仔裤什么的，结果她开心死了，麻将也不打了，马上出门给我买，我就这么另类吗？”
易东成点点头，“大小姐您要是用肯定句，我就赞你一波有自知之明了。”
“吃完就快走！”
她们两个端着盘子正准备离开，易东成有意多看了顾西就一眼，没想到他也扭过头，然后举起手挥挥示意。
她“嘿嘿”傻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同学？”
“恩，高中同学。”
中年男人笑起来，“不会是追着你上军校的吧？”
顾西就忍不住也笑起来，“怎么可能。”
中年军官满意的打量着他，“学校有不少同事孩子跟你同龄呢，虽然现在学校禁止男女交往，但是以后还是需要考虑的，到时候会有很多老师争先恐后的帮你介绍的。”
他笑容渐渐淡了下去，用只能自己听的见的声音轻轻道，“不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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