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三日瘦短,一生情长
今夜。
若说最热闹的一处地方。
当属中州邵家的主殿之上。
正如百里玄所料。
今日一战尚未出一日,便传遍了整个中州。
中州修者感叹着世事的无常的同时。
更震撼于中州邵家之悍。
挟战队,御灵兽,怒击百里昆仑。
更在一战而胜的同时,邵家儿郎横剑于昆仑万众之前,与其订下了那几近羞辱的契约。
而那往日间不可一世,横行无忌的百里昆仑。
竟忍辱而应,狼狈而归。
众人不能理解。
积弱数千年的四大家族,何以突然强悍如斯。
但终究无处深究。
但与那些仅只能感叹而无处深究的中州散修们不同。
中州赵家,韩家和谭家的家主,却尽皆不约而至。
各执重礼,接踵而来。
以道贺拜访为名。
不容邵烈阳拒绝。
更有厚颜之人,竟提出四族联盟,乃宗祖契约,不容背弃。
似乎完全忘却了这数年间,是他们陆续弃邵家于风雨飘摇之中。
心中余奋未尽。
邵烈阳不愿,也不屑与他们争论过往。
但却婉言谢绝了他们的好意。
送走众人。
邵烈阳凝望夜空。
他知道中州,再不是昆仑一人的中州。
这天下,也不再是昆仑一家的天下。
今日。
于中州月弦来说。
也是一个好日子。
月弦圣女花似剑已完成化清雷劫。
成功破入了化清境。
自此,月弦圣地再增一位化清境强者。
但这于月弦来说,却并不是她们最为期待的事情。
她们心中,更为期待的是月弦那世代相传,并薪火不息的那则隐秘传承。
月弦圣地。
在中州虽不是最强的宗门。
却是最为神秘的宗门。
因为月弦圣地,自万年之前开始,每隔百年,或数十年。
便会出现一位拥有绝强体质的后人。
那种体质为‘无上剑体’。
而在这世间,除了月弦圣地的后人。
从无一人,拥有过这种体质。
月弦后辈之中。
拥有无上剑体之人,更无不是惊才绝艳之人,天赋卓绝之辈。
更有传言。
拥有这种体质之人,承载了月弦圣地最宝贵的传承。
而但凡是拥有无上剑体之人。
修为每每达到化清后期,便会避开天道,羽化飞升,进入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璇霄丹阙,灵气氤氲。
被世人称之为仙界。
而至于仙界身在何处,那太过虚无缥缈。
无人知晓,更无人有缘探究。
这就更加为月弦这处古老的圣地,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功破化清。
这于月弦圣地来说,不仅是突破了那层桎梏。
更意味着花似剑,拥有了通往仙界的资格。
化清后期。
只要突破化清境的这层桎梏。
到达那化清后期,便已是或早或晚的事情。
仍如往昔一般。
花似剑一袭戎服。
在修复了劫雷所带来的创伤之后。
便盘膝稳坐于瑶台之上。
感悟着悠悠天道,吸收着寒月之精。
残月高悬。
一道身影飘然而至。
缓步行到了花似剑的身侧,立于了花似剑的面前。
似有感应。
花似剑缓缓睁开了双眼。
“姑姑,您来了。”
缓缓起身。
花似剑与花芪语相对而立。
“嗯,剑儿,感觉如何。”
神色间有难掩的欣喜。
花芪语欣然凝望着那如月中神女般的花似剑。
轻声询问着。
“姑姑无需为剑儿担忧,剑儿并无大碍。”
闻声浅笑,花似剑轻声宽慰着花芪语。
见花似剑浅笑嫣然。
似她心中,也为今日化清而愉悦。
花芪语见状。
更多了一分与花似剑谈心的兴致。
“剑儿,今日中州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情,你要不要听姑姑跟你说说?”
抿嘴浅笑,花芪语侧首凝望着花似剑那如水般的双眸,轻声问道。
闻声。
花似剑含笑看向了花芪语。
“姑姑,您就说吧,莫要吊剑儿的好奇....”
于花似剑来说。
今天确是这四年间,自己最开心的一天。
因为今天自己终于破入了化清。
这代表着,自己这如牢狱一般的生活,将成为过去。
仍记得四年前,刚回归月弦之际。
花芪语曾言。
只有自己功破化清,天高地阔,方可任自己游之。
甚至。
花似剑已做好打算。
明日启程,便返回西域。
去见自己的那些亲人。
去寻自己心中的那个人的消息。
见花似剑那绝美的脸庞上笑容更浓。
花芪语不再逗趣,向花似剑娓娓阐述起今天中州所发生的一切。
“剑儿,今天昆仑举全宗之力,御护宗妖兽而攻往中州邵家。”
“但昆仑却败了,而且是一败涂地,彻彻底底。”
昆仑惨败。
这对于花芪语,更对于整个月弦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所以,当说起今日昆仑与邵家之战来,花芪语更是眉飞色舞,神情激奋。
“哦?”
闻声微诧。
花似剑也来了兴趣。
“怎么可能呢?昆仑之悍,我月弦尚不可敌,中州邵家已强悍至此了么?”
眉间有深深的疑惑。
花似剑继续追问着。
闻声。
花芪语抿嘴一笑,再次深深的向花似剑看去。
“还记得前段时间我跟你提起的魂碑七耀之事么?”
“是因为那位邵家天才儿郎,邵逸。”
闻声微怔。
虽然花似剑已然断定了那邵家儿郎,并非自己心中之人。
但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时,花似剑仍有些怔然神伤。
“这事说起来,你定然会有兴趣。”
似并未注意到花似剑的异常。
花芪语于月辉之下缓缓踱步。
“那邵家邵逸,竟与你的那些旧友相识,更能操控修罗殿的那四支战队,与昆仑战队相抗。”
闻声巨震。
花似剑的神色间浮现一抹怀疑,一丝不解。
“但最令人震惊的还是他那只灵兽。”
“那灵兽似乎是灵族之中的白虎一族,战力彪悍,仅一合之下,便将昆仑那头双头玄狮击败.....”
“姑姑....”
语未尽。
耳边便响起了花似剑那略有颤抖的声音。
闻声微惊。
花芪语忙匆匆踱到花似剑的身侧,紧张的向花似剑看去。
月光之下。
花似剑那娇挺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那白皙如玉的脸庞上,不知何时,更已挂满了泪珠。
“剑儿,你怎么了?”
心中更惊。
花芪语急声问道。
闻声不语。
花似剑俏眸含泪,凝望着花芪语的双眸。
许久。
花似剑似有所觉。
不着痕迹的擦拭了一把眼角的泪水。
“姑姑,我没事....”
花似剑轻吟,别过了头去。
见状。
花芪语心中了然。
“唉....剑儿,你是不是又思念你幼时的旧友,那西域的邵逸了?”
四年间,虽多次告诫花似剑身负传承,不可动情。
但仍没抹去花似剑心中的那道身影。
“剑儿,你当知你身负月弦未来,不可动情。”
花芪语皱眉说着。
虽双眉紧蹙,对花似剑,花芪语却没有一丝责怪之意。
在心中,反而为那道不知何人定下的规定,而暗暗不满。
更不知为何在月弦圣地之中,但凡拥有无上剑体之人,便不可动情。
无处深究。
这道规定是言帅所定。
月弦即是言帅的月弦。
花芪语虽为掌教,更多的时候却像是一位管家。
“姑姑,我没事,刚才听你讲起我在西域的那些亲人,情难自禁罢了。”
花似剑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不露声色的向花芪语解释着。
花芪语闻声释然。
“剑儿,如果想她们了,你哪天便回西域,去看看他们,反正此时你已化清,中州和西域之中,再无人能轻易伤你。”
轻轻拉起花似剑的手腕。
花芪语含笑安慰着。
“嗯,谢谢姑姑。”
花似剑闻声颔首。
继而又向花芪语说道“姑姑,很晚了,剑儿要休息了,您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臭丫头,总是跟姑姑下逐客令....”
宠溺的瞥瞪了花似剑一眼。
花芪语轻叹一口气,接着说道“好了剑儿,你早些休息吧,姑姑也要回去休息了。”
花芪语说罢。
便轻轻放开了花似剑的手腕,转身向峰下飘然而去。
送走花芪语。
花似剑缓缓转身,失魂落魄的向瑶台之处走去。
“是他....定然是他....若非如此,宋超他们怎肯任人所驱.....”
缓缓斜坐在瑶台一侧。
花似剑如在梦呓。
“可是....如果是你,你为何不来寻我....为何让我一个人在这夜夜为你担忧.....”
轻声呢喃。
两行清泪,顺着双颊滴落,她却浑然未觉。
“是因为我并未在你心中么.....”
“可是....”
花似剑轻吟。
神色间一抹坚定,逐渐凝聚。
“不管怎样,你不来寻我....我便去寻你....”
一念至此。
花似剑匆匆起身,向阁楼内走去。
闻花芪语所言。
花似剑几乎可以断定,那中州邵家邵逸。
便是自己日日牵挂的那个人。
但花似剑却不明白。
若真是邵逸,为何他会有与中州邵家相同的血脉。
又为何会是邵家邵战和文雪上仙的孩子。
仍记得封谷灵境之中。
自己因负伤,而藏匿于山洞之中那三日。
那三日间的朝夕相处。
邵逸明明告诉自己,他幼年之时,父母便已早逝。
他无门无派,甚至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心中有太多的疑惑。
花似剑决定,明日便前往中州邵家,一探究竟。
即便结果并非自己所愿。
也能还自己一个安心。
阁楼内灯火通明。
匆匆行至阁楼。
花似剑推门而入。
寻得一匹白绫。
花似剑手掌微翻,一柄匕首出现在了手中。
小心的将白绫划开一段。
继而将那一小段白绫,平铺在桌几之上。
花似剑取来笔墨。
在那段白绫之上,匆匆描画了起来。
不多时,一幅栩栩如生的画面,便已跃然于那白绫之上。
一处山洞。
山洞前树木苍翠,花草芬芳。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一位少年手捧着烤肉,含笑向洞内走去。
放下笔墨。
花似剑颤抖的托起那半片白绫。
怔然的看着白绫上的那幅画面。
不觉之间。
那如水的双眸间,又有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许久。
花似剑轻叹。
继而又将那半片白绫,平铺在了桌几之上。
再次拿起了画笔。
在那幅画卷之下,写下了一句隐藏于心底许久的誓言。
“三日,即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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