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直陪着你

知晓阿怪只是在维护自己，顾雨墨的气焰顿时消散了不少，只是对左家榆还是有些抱歉，于是道：“他只是那样说，并不是真的在骂我，阿怪你不要这样嘛！再说了，他是我的朋友，现在又是我的同桌，自然也是你的咯！你不该这样的。”而且，突然像失控一样的对待左家榆，难保他不会乱想，会不会把自己当做怪物呢？

        想到此，顾雨墨不免有些担忧的望向洗手间的门。

        “放心啦，我下次不会这样，不过……”没听到阿怪后面的话，顾雨墨追问，“不过什么？”

        阿怪一声奸笑，“待会儿我想喝酒！”

        顾雨墨直觉便摇头，这个愿望她可满足不了他，毕竟她没喝过酒，也对喝酒提不起兴趣。

        左家榆出来的时候，其他同学也相继进了包厢，各自找位子坐下。

        顾雨墨看着同学都换上便装，女生还化了精致的淡妆，再看自己一身校服以及身后放着的书包，觉得自己似乎很有些格格不入。

        左家榆早已掩下心下疑惑，来到她身边，迟疑一秒后还是将手放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坐下来道：“没关系，同学们都是出来玩惯了的，你第一回来无需拘谨，做你自己就好。”

        “哟，这么快就勾搭上青梅竹马？”从门外一进来就看见顾雨墨的顾雪茉忍不住嘲讽出声。

        她一向看不起顾雨墨，想着白天左家榆这般为她说话，于是这次将左家榆也连带着看不起了。意有所指的一番话，惹得其他同学纷纷看过来。

        不过这次没等阿怪出手，左家榆已经“腾的”站起身，他虽因家庭之故离开了西郊，再没见过顾雨墨，却依然旁敲侧击的从大人口中将顾家了解得一清二楚，此刻阳光男孩笑容已经消失，严肃的脸中写满了风雨欲来，只听他冷道：“哼，勾搭？倒不知究竟是谁教会了谁勾搭别人有妇之夫了。”

        话一出口，同学们间的窃窃私语声便围绕着他们三人而展开。

        他说的这句话让顾雪茉气愤不已，虽然她偶然间听到过一些传闻，但是她绝不相信那会是真的，现在他又在这么多同学面前提起，当下羞愤难当，像是踩到了她的逆鳞一般，要不是她身边的一个男同学出声，恐怕她就要上前与之拼命了。

        “好啦，今日大家同学一场，本来就是为庆祝而来，都好好说话！”班长赵小田调解道。

        顾雨墨也上前拉了拉左家榆的袖子，左家榆回过头，肃然的脸色开始有些消融，跟着她同其他同学一起入座。

        看着为他倒水的顾雨墨暗想，也许她那时的力气只是为了保护弱小的自己呢？

        拿起她倒的水，咕噜咕噜喝下去，放下玻璃杯时，他已然恢复成原来的笑脸。

        顾雪茉和另外十几名同学坐在另外一桌，与同学们碰杯交谈的声音仿佛已经将刚才的插曲遗忘了。

        一顿饭毕，同学们便开始了其他的活动。

        顾雨墨坐在沙发一角喝着果汁，安静听着左家榆和另一个女同学唱歌。

        在歌曲只剩下最后旋律的时候，在鼓掌声与喝彩声中左家榆将麦克风递给下一个同学，然后含笑走到顾雨墨身边坐下，拿起自己的那杯酒，喝了一口道：“你怎么不去唱歌？也不玩游戏？”

        “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时候我就是五音不全呐！又是个游戏废！”顾雨墨无辜的摊了摊手，“不像你，生来便有一副好嗓子！”

        包厢内新风系统做的比较好，但是人多了，声音嘈杂，也让顾雨墨感觉有些闷，于是提议道：“来的时候看到外面有个露天的地方，陪我出去晃一圈好吗？”

        左家榆点头，同她一起站起身，耳边突然传来杀猪一般的歌声，接着便是一道女声的笑骂：“杨帆，我就知道不该相信你，还苦练歌技……”

        被声音吸引住没动的二人看着那女生将杨帆的麦克风夺过来，然后朝左家榆道：“左家榆，还是和你唱吧！”

        左家榆只好在盛情难却中走过去接过麦克风，顾雨墨摇头一笑，自己走了出去。

        秋夜微凉的风轻拂脸颊，额上的刘海随之飘摇，望着露台下方一片灯红酒绿，顾雨墨闭上了眼。

        其实不太适应这样的环境，同她身上所穿的衣裳，仿佛闯进了一个全然不属于她的世界，只是她学会了隐藏与伪装。

        住在西郊的时候，日子简单又轻松，不像这里，不习惯于这里的一切，顾雪茉今日的话也仿佛一把钝刀生生割裂了她。

        爸爸和妈妈也许从未真正相爱过，否则爸爸又怎能在妈妈怀了自己时就跟别的人在一起？妈妈又怎能在那时说离开就离开呢？

        她从未尝过爱情的滋味，却原来，相互不爱的两个人也能结婚，然后有了她吗？

        她对母亲的印象同父亲一样，不深，只是在外公偶尔提起的叹息声中，了解到她是一个如水般淡漠的女子。也许只有那样的一个人，才会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吧！

        淡淡的开始，淡淡的结束。

        她平常其实不善于多愁善感，只是今日，在这十几层高楼之上的露天天台，扑鼻而来的不再是清新的花草香味，而是混合了汽车尾气的污浊空气。

        目之所及灯火璀璨染透了无一颗星子的天幕，看着热热闹闹的万家灯火，却没有一处真正属于她，突然便有些感伤起来。

        她又开始怀念，怀念慈蔼的外公，怀念古朴的老屋，怀念四季变化的凉亭，怀念遗落了心的江南庭院……

        “阿雨，别伤感了！你看不是还有我一直陪着你，爱着你嘛！你瞧我这么想喝酒，为了你也还是忍着没喝呢！你都不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阿怪的声音打断了顾雨墨的回忆，蓦地有种暖意从心间漫开，如同初升的太阳爬上了老屋的檐角，射进窗户叫醒了沉睡中的她一样。

        “不过你想起的那个江南庭院，我总觉得那里极不一般……”阿怪仿佛陷入了一种沉思，片刻又道，“改天你再去一下那里，让我看看。”

        顾雨墨点点头，她看不出那里有什么不一般，只是很想再回到那个地方，做梦都想。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还是很活泼的，这五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阿怪曾追忆过在他沉睡的五年间她的记忆，清楚的知道在他沉睡不久，她代表学校参加一个美术比赛，在那一天发生了一件事。但是他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只有一团团漆黑将那件事深深隐藏着。

        顾雨墨一顿，随着他的话那段记忆差点便泄露出来，好在她及时收住，将阿怪即将探入那团黑暗的行为死死挡在了外面。看着城市里的灯火阑珊，她轻道：“你回来了就好！”日日重复同样的事，遵循着与昨日相同的惯例，若能避开猛烈的狂喜，自然也不会有悲痛的来袭。

        此时的他若是强行进入她必不能阻止，但是他怕伤了她，因为他已然感受到那团黑暗里带着她怎样的恐惧与绝望，他不忍心揭开她的伤疤。可是，若是那时候他也在，若他还在，至少能陪着她……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痛恨自己只能困在这里，不能正大光明站在她身边，护她一世安定。

        “有人。”感觉到有人靠近，阿怪提醒道。

        顾雨墨回头看去。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领带有些歪斜，正步履蹒跚地朝她所在的方向走来。他身材微胖，面色通红，浓烈的酒气就算相隔四五米都闻得到。

        “哎哟，竟有个学生妹！”那人通红的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声音结巴粗哑。

        她心微慌，只想立刻离开。步子是动了，却没有朝着她预想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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