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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响亮


屋里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谢欢感到一阵脱力,觉得头晕恶心地想吐,都没意识到方才讲了什么话,  整个人都有些发飘,她眼眶热胀,眼前一片模糊,  好半天才看清了眼前的人。

        明月看着她笑了笑,  神情温柔和煦,甚至是友善的,但是谢欢忽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后知后觉的,  耳边仿佛有一声巨响,一下就清醒了。

        她方才讲了什么!

        边上安静了许久,慢慢有人开始窃窃私语,那种猎奇的,探究的,震惊又嫌恶的眼神,叫谢欢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她打下寄人篱下,  最讨厌的就是旁人异样的眼神,整个人都开始打颤,伴随着一种后知后觉的恐惧。

        谢欢脑袋昏沉,偏偏在极度的恐惧之下,后背全都汗湿了,  意识又极为清醒,  身体亢奋到心跳声大的吵耳朵,  她强忍着想吐的欲望,  努力地眨了眨眼睛保持清醒。

        没事的,没事的,还能挽回,她只是生病了,她只是不小心讲胡话而已。

        谢欢这样安慰自己,手却开始发颤。

        屋里明明只有低声讲话的声音,但是却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随着谢欢方才一声大吼炸开了,原先还有人觉着无趣的,俱都精神起来了,相熟的人对个眼神,都是同样的震惊与探究—这激怒之下,讲得怕都是心里话……那这谢欢就不是做了谢家同顾家打架的筏子,是她谢欢自个摊上事了。

        方才几个可怜谢欢的妇人,现下不由觉着身上有些凉。

        旁人的目光不住地往大谢氏同明月身上瞧,大谢氏拿帕子擦了擦唇角,一副八风不动早有预料的模样,心中的惊骇却并不比旁人少,她忍着没去瞧明月。

        清河郡主背后生了一片冷汗,她看着谢欢面色发白,仿佛神志不清的模样,本该心疼她生病的,可还是忍不住狠了她一眼,心里恼火极了,心想,若是她自个的孩子还在,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谢欢自个做了蠢事,为什么不把这事烂在肚子里,还失心疯了一般讲出来!

        清河郡主又想到了自个,顾治成本就对谢欢不喜,现下这事情若是爆出去了,清河郡主忍不住捏住了袖摆……顾郎若是怀疑这事是她指使的,那要如何是好……

        清河郡主几乎是瞬息之间就下了决定,本就只是一句胡话,这事决不能认。

        谢欢现下仿佛发起了热,清河叫了大夫来给她诊脉,想着借由重病将她先带走,谁知大夫号了脉,讲她没发热,只是安神汤饮多了,人有些不舒坦。

        屋里这么多双眼睛瞧着,清河郡主到底不敢直接包庇。

        事情僵持在这,明月端坐着不讲话,屋里就没人肯做头一个出声的。

        钱主簿额上的汗都滴到手背上了,他心思急转,心想这事真是越搞越大发,他也是倒大霉了,一抬头,正对上了大谢氏暗含催促的眼神,只得咬牙厉声道:“谢家娘子,你方才讲的话可属实?”

        这话问的,仿佛谢欢讲不属实,便不是她讲的一般。

        这钱主簿也实在是不愿意掺和到这事情里来,只想着先把眼前这一会含糊过去,过后自会挪交给旁的能人查去,他不想沾染麻烦,更不想贪这个功绩。

        钱主簿的声音十分严厉,谢欢像是突然醒了神,整个人打了个激灵,她掐着手心,疯狂地呼气,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慌,没事的,不过是一句胡话罢了。

        谢欢觉着自个浑身都不舒坦,脑袋里什么都想不动,东西都到嗓子眼了,脑袋晕得她想这么吐出来算了。

        谢欢到底还是忍住了,她模样看着实在凄惨,身上出汗到脸上浮着一层水光,若不是大夫讲她没事,这屋里早有人瞧不下去了。

        谢欢眼前发黑,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讲了小一炷香的功夫,喘着气,磕磕绊绊又生怕讲错了话,“我生病了……我方才……有些糊涂,我讲得都是胡话。”

        谁家娘子讲胡话会讲这样的话……谢欢这摆明了就是有鬼,屋里一时没人搭腔,有人就忍不住去瞧明月。

        要说这谢家三夫人,虽嫁来京城才几月,但也是个叫诸家夫人都如雷贯耳的人物。

        谢三夫人貌美,这屋里就没人能在这方面讲她不好的,有头一回见她真容的,呆了好一会,这个抛开不讲,那同屋里旁的夫人格格不入的家世才是最先叫人议论的。

        家世低微,且实在算不上是个体面的出身,偏偏人家有本事,嫁的好啊,从苏州那么个小地方,一跃而上成了谢家的主母,日后指不定还有大造化呢,要比这屋里所有人都尊贵。

        现下虽无人敢把明月的身世拿到明面上来讲,但私下是没少议论的,这谢夫人真是命好,有点东西,前几个月那谢乘风成婚的时候,宴席排场轰动京城,背后可不少女郎哭湿了帕子。

        明月此刻端着茶杯,像是若有所思的模样,旁人热切地等着她再讲出两句话来,最好是同那谢欢辩一辩,她却安安静静地端坐着,并不讲话,多看她几眼便冲你笑一笑,倒是叫看她的人莫名不好意思了,她还是一副只待大谢氏做主的模样。

        众人一时觉着也是,明月瞧着就是一个品性温和的深闺妇人,至多比旁人貌美一些,她能晓得什么呢?难不成是这谢欢先前暗地里谋害过她,她还不晓得呢。不然她若是晓得了,还能这么安安稳稳地坐着,不踩她谢欢一脚?

        谣言就是这样传起来的,明明同谢欢谁也没认,可这事在诸位夫人心中一转,已经同发生过没有区别了。

        清河郡主跟着点头,摇着扇子道:“欢姐儿病了,有些人现下套她的话,不晓得打得是什么主意,她脑子是糊涂的,能讲出什么好坏来不成?”

        那也得谢欢有话叫人套啊,屋里的人都不傻,人家设计套话是一回事,你自个兜不住,你确实做了亏心事,还能倒怪旁人不成?

        魏夫人便嗤笑一声,摇着扇子不讲话。

        这事情已经变味了,若是方才人人都是当笑话看的,现下就不一样了,这谢欢讲得若是真的,她先前真的险些杀过人,那她今个是不是也是因为同赵夫人有怨,这便行凶了?今个若是含糊过去,日后旁的夫人女郎不小心得罪她了,是不是也要找个没人的池子便推下去了?

        众人一想只觉着背后发凉,都不肯搭清河郡主的腔。

        赵夫人本同谢欢并排一人一张软椅,她方才还躺在软椅上哼哼着自个这里不舒坦,那里不舒坦,嚷嚷着要治谢欢的罪呢,现下忽然也后怕了,整个人一下就精神抖擞了,唰地站起来,把边上伺候的小丫鬟吓得一愣一愣的。

        赵夫人嘴上不饶人,脚下却步子不停,直直坐到夫人堆里去了,这才觉着安定一些。

        “我就说了!你这女郎小小年纪,还真是心思歹毒,莫不是原先同我有了口角,这便要行凶伤我的性命来了!”

        夫人们拥着赵夫人,都问起她方才在池子边的事情来。

        屋里一下闹哄哄起来,钱主簿拿了个小册子写字,现下便硬着头皮接着往下问,“小娘子,您现下讲得每一句话下官都要记录在案的,您真是口误?”

        谢欢方才只讲了那一句,查都没处查,她现下瞧着也确实不太清明的模样,钱主簿往边上瞧了一眼,也并不敢去问那谢夫人。

        谢欢脑袋疼得要炸了,现下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疯狂地想着破局的办法,她晓得,这事情一定不能丢到她头上来,她若是沾染了行凶的名声,别提什么显王之子了,她这辈子都完了。

        谢欢伏低做小这么多年,忍了多少心酸,怎么能在临门一脚的时候被人踢出来呢!她就该过风风光光高人一等的日子!谁也不能拦着她!

        若是一败涂地了……谢欢想起便觉着浑身发冷,她偷偷地看清河郡主,只能瞧见她紧绷的唇角,她又去看显王妃,显王妃倒是对她笑了笑,态度瞧着十分地和善疏离。

        清河郡主摇着扇子,勉强给她应和了一声,便别过脸去,她不想多讲,怕人也想到她身上来了。

        谢欢忽然觉着茫然,眼眶都红了,现下连个给她搭腔的人都没有……谢欢又觉着自个是真的病了,她眼前发黑,身上时冷时热的,浑身的汗出了一遍又一遍,现下只得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不住地点头,世界都旋转起来,含糊道:“我生病了,我讲胡话,我什么都不晓得。”

        屋里没人帮谢欢讲话,谢欢瘫在软椅上,便只有她含含糊糊,有些哽咽的嗓音。

        明月像是瞧不下去了,叫人给谢欢倒参汤喝,边摇着扇子柔声道:“钱大人,欢姐儿素来与人为善,这屋里的人是都晓得的,遇上哪家她不是笑脸相迎?她待我也是有礼有数,从不曾给过坏脸瞧,想来我们之间并无恩怨……这其中怕是有误会,欢姐儿现下这模样瞧着这么吓人,怕是真病得厉害了,方才这才讲了胡话了,现下还是先紧着今个的事情,咱们这么些人,不讲身份贵重与否,这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明目张胆地要谋害当朝命妇同贵女,这事情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日后谁家还敢办宴?哪家的女郎还敢随意出门?”

        明月讲得话句句在理,但是谢欢无辜,这屋里除了她自个怕是没人信,但都极给面子地点头,心里想得什么也只有自个晓得。

        旁人都应声,这叫谢欢忽然找回了一点安全感,谢欢又瞧了清河郡主一眼,已经瞧不着她的正脸了,谢欢喉头哽咽,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清河突然转个脑袋,她整个人都打颤,因为清河郡主那时失了孩子,心情不好,有时候忽然就会大哭起来,在屋里发疯摔打,绝食吼叫,丫鬟下人们都围着清河郡主安慰,屋里乱的不成样子,谢欢就战战兢兢地缩在角落里看着,生怕战火烧到自己身上来,谢欢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生身母亲,一个落魄局促的女人,又想起了很小很小的时候,接着心中又有些悲哀,这种状况下,竟然还要明月的话来解围了。

        谢欢眼眶发热,不住地点头,叫自己讲话不要颠三倒四的,轻声道:“是,是的,我同谢夫人毫无恩怨,是我讲了胡话……”

        大谢氏一下有些瞧不明白了,但是也没多问,只盯着清河郡主同显王妃。

        清河郡主也松了口气,心想,明月是十分识相的,谢欢那一句话根本算不上证据,只是背后的含义叫人震惊罢了,明月自个都否认了,旁人再怎么想,那也只是想想罢了,都算不得真。

        清河郡主心中已经感到了厌烦,对谢欢更是迁怒,不由沉声道:“谢夫人讲的是,快快将此事了了罢。”

        钱主簿也不住地瞧着明月,心中觉着奇怪,但他也并不多管闲事,这些人都能自个和稀泥,他自然不会强行求个清白了,便道:“赵夫人讲,是你把她推到池子里去的,还有丫鬟瞧见了你给府中的下人塞银子,可有此事?”

        参汤到了谢欢手里,她手指冰冷,滚烫的碗沿她握在手里,却一点也不觉着烫,只拿在手里不喝,脑袋疼到到要炸开了也要极力想着如何保全自身。

        谢欢已经冷静下来了,她不禁看了明月一眼,她就是病得再厉害,也晓得这事同明月定有关系,不过就是不知她方才为何替自个讲话了。

        谢欢呼了口气,她额上都是汗,嘴唇却干到开裂出血,眼里的红血丝瞧着极为吓人,她看着钱主簿,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口中却镇定道:“我病了,现下身子也觉着不爽利,方才脑子都是糊的,就是看了些乱七八糟的话本,这才讲了胡话,我同谢夫人无冤无仇……”

        谢欢心虚,钱主簿问池子的事情,她偏要把方才的事情解释的清清楚楚,就是讲给屋里的妇人们听得。

        谢欢不敢喝手里的参汤,浑身一冷一热地都要打颤了,意识慢慢有混沌下来,她喝了口热水,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才道:“我没有推赵夫人,也没有贿赂旁家的下人,我是叫人推到水池子里的,一定是……”

        是谢夫人叫人来推我的。

        是明月来报复我了。

        谢欢突然一顿,原本有些昏沉的意识,一下又清醒了,她后半截话讲不出来了,猛地看向明月。

        明月正垂着眼睛喝茶,仿佛并未察觉她的目光。

        谢欢只觉着像是有一道惊雷炸在耳边,叫她整个人都要些恍惚了,从头到尾,从头到尾,明月一直在算计她!

        既然方才讲了同明月毫无恩怨,那她掉到池子里的事情,自然就同明月没有半分关系了!否则岂不是自打耳光!

        谢欢咬着牙,口里慢慢都有了血腥味,忍不住闭了闭眼睛。早该斩草除根。

        不等谢欢讲话,一旁的赵夫人就嚷嚷道:“讲不出来了吧!好一个歹毒的丫头,若不是来害我,你往这水池子里跑什么!”

        谢欢无力地摇头,她都没力气大声讲话,苍白地解释道:“没有,我推您做什么呢……我同您也无冤无仇,对,我同您无冤无仇的。”

        谢欢眼睛红得吓人,她现下是哪里哪里都不对,仿佛坏了脑子,想什么都慢半拍,心里又急又怒,脑袋都要炸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哀求地望向清河郡主,清河郡主却并不瞧她。

        清河并不晓得她同赵时枢的事情,自然不觉着要帮腔,以为谢欢在这事情里清清白白的。

        奈何谢欢还真有把柄在赵夫人手中。

        这事二人各执一词,钱主簿只得找了丫鬟来,问起二人到池子前都在哪。

        赵夫人清清白白的,丝毫不惧,她先是叫人扭送出了内院,又因着谢欢叫人来请她,这才得以进了园子。

        至于谢欢,她歪在椅子上,讲不出自个方才在哪。

        钱主簿问了屋里几个女郎,都讲没见着谢欢。

        谢欢只得最后一口咬定,她一个人在园子里赏景,她的贴身丫鬟能作证。

        这扯来扯去便也是笔糊涂账了,钱主簿又找了橘如的丫鬟来问,丫鬟又信誓旦旦地讲,她瞧见谢欢在园子外头给丫鬟塞银子了。

        谢欢咬死不认,讲自己根本不在那条小路上。

        事情扯来扯去,就又绕回了原点,谢欢方才到底去哪了?

        清河郡主也不晓得谢欢同赵时枢的事情,忍不住就道:“这院子统共就这么大,你一个人坐了这么久也得碰上个丫鬟吧?这你都不晓得?”

        是啊,魏府就这么大,女眷只得在内院走动,除非刻意安排了,总是要遇见人的,不然二人掉在水里,那能这样快就被人救起来。

        谢欢脑袋疼到麻木,慢慢开始发昏,原先还恶心想吐,现下只觉着胸闷气短了,咬死了自个一个人待着的。

        屋里僵持下来,今个这一席宴真是吃足了,谁能想到自个出来赴宴,还能撞到这样的事情,但是扯了这么久,什么结果也扯不出来,众人也觉着倦了,有人相信赵夫人,有人相信谢欢,都讲不服对方,隐隐也有了退意,只觉着这二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不想再掺和了。

        清河郡主瞧出来了,连忙便抓了时机,道:“改日再审便是,欢姐儿现下病成这样,问也问不出什么来的。”

        大谢氏一挑眉毛,并不放过这个机会,这事再闹一闹,顾家同显王家联姻的事情多半就能吹了,不由道:“娘娘能保证,这事欢姐儿清清白白,日后也不会害到咱们身上,自然能讲姐儿带走。”

        旁人还没讲话,赵夫人一听,立马便心里不舒服,她虽自认为同清河郡主是一边的,但总归是两码事,她是不能吃亏的,不由道:“这么叫娘娘带走了,日后对好了口供,推两个丫鬟出来顶事,我便白白受苦了?合该压到牢里审问清楚了才是……”

        还压到牢里问清楚……钱主簿只有苦笑的份,旁的犯人,自然是要收押,关键是这谢娘子身份不一般啊,若是实打实地有证据还好说,关键是现下都是有嫌疑,真给关了,对一个女郎的声誉来讲,无疑是巨大的打击,那清河郡主改明再告个状,钱主簿收拾收拾包袱便预备回家了。

        屋里人都不讲话,清河郡主气得脸色发青,在心里骂赵夫人是蠢货,若是真叫谢欢下了狱,谢欢的未来算是完了,她赵夫人一家难道就讨得了好吗?

        屋里正僵持着,外间突然来了个人,把帘子一掀,推着个郎君进来了,这么猛的一下,屋里人都一愣,那坐在轮椅上的郎君也一愣,左右一瞧,明智地选择了不讲话了。

        谢欢见了来人,浑身一紧,汗毛都竖起来了,脑子里一下响了一记警钟,强撑着精神给他打了个眼色。

        赵时枢有些发懵,并不明白她的意思,又见她这幅狼狈的模样,更是摸不着头脑。

        屋里的人却都忍不住瞧这赵侯长子,方才赵夫人还讲了他同那谢望舒,‘席天幕地’呢。

        赵时枢显然并不晓得这回事,被人看得莫名,连忙给屋中夫人们问安。

        女眷们都瞧热闹似的瞧他,态度十分和煦。

        赵侯夫人面色发白,捏着帕子道:“你来做什么,去前院同你魏伯伯下棋去,这都是女眷,怎么这么不知事。”

        赵时枢是接了谢欢的口信来的?现下听下人讲了这屋里的事情,又见谢欢那般凄惨可怜的模样,忍不住就多瞧了几眼,也狠不下心走了,拱着手道:“这其中定是有误会……”

        赵侯夫人不住地给他使眼色,掌心都掐出了血。

        赵时枢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却想不明白都给他使什么眼神,嘴里还讲着。

        赵侯夫人见他还讲,屋里有脑子灵活的,现下已经反应过来了,看笑话一样看着他,赵侯夫人晓得完了,一下就红了眼眶,忍不住带着哭腔哽咽对着自个的孩子道:“你住口!还讲什么……”

        赵时枢一愣,到底是心疼母亲,可也不忍心谢欢这般担了害人的名声,犹豫道:“我倒是能给谢娘子作证,方才在园子外头遇见了,边上都是跟着下人的……”

        谢欢也忍不住想讲话,但是现下越讲越错,她生生忍住了。

        赵时枢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他现下废人一个,就算承认了方才同谢欢在一起也没事,赵侯夫人为何这么一副天塌了的模样。

        赵时枢正想着,一旁便突然冲出一个身影,扑到谢欢身前,抬起膀子利落地扇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直把谢欢从椅子上打到地上。

        这一记耳光实在是石破天惊,又响又乱,把屋里一众人都打呆了,赵时枢愣了,连明月都愣了,不等屋里的人反应过来,赵夫人便又甩谢欢一巴掌,把人都打懵了,半天起不来,她尖着嗓子道:“好一对奸夫□□!你个小贱人!竟敢整日糊弄我!”

        清河郡主见势不对,忽然福至心灵,心里一跳,谢欢,谢欢才是那个同赵时枢搞到一齐的人!她涨红了脸,难以描述心中是何敢想,只听见自个立刻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当心我告到娘娘跟前,叫她也赏你巴掌吃!还不快来人堵她的嘴!”

        赵夫人简直想喝谢欢的血,吃谢欢的肉,她从前瞧见的,那个同赵时枢苟且的人,从来就不是谢望舒,是谢欢!

        怪不得她对此事这样热衷,先前她同谢望舒吵骂的时候,险些就忍不住讲出去了,谢欢还劝她做人留一线,不要外传,不然她何至于忍了这么久,原以为是姊妹情深,现下看来,她就是条吃人不眨眼的毒蛇!

        赵夫人心口滴血,她先前就是以为那人是谢望舒,这才同谢家解除了婚约!

        赵夫人忍不住又要打她,叫人拦住了,她便大声叫道:“前年年尾!她当日穿了件红色小衣!同这赵时枢光天化日之下苟且!她那白花花的大腿上!还有个胎记呢!”

        这事一嚷嚷出来,清河郡主就心知完了!整个人软了一下。

        赵夫人先前敢那么嚷嚷,自然就是有证据的,世上女郎多,正巧在那大腿边长了胎记的可不多!

        清河郡主的脸色忽然灰败,一下便失了力气,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同显王家联姻的事情是彻底坏了,谢欢日后要如何是好啊……顾郎,就要去同谢家联手了吗?

        显王妃一瞧清河郡主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谢欢真就是婚前同人苟且了!现下还想骗婚呢!

        显王妃一下跟吃了个苍蝇似的,恶心的厉害。

        谢欢被打的脑袋充血,嘴角挂着血,脸颊很快便肿胀起来,整个人都木了,旁人的窃窃私语响在她耳边,现下杀人的动机都有了,她是为了灭口,前后便都说得通了。

        赵夫人撞见了谢欢的秘密,谢欢不仅陷害给自个的密友,还怀恨在心,找了机会便要杀人灭口,自己却也失足落水……

        这一件件事情,一环扣一环的,谢欢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直直地看着边上的明月。

        大谢氏同魏老夫人一齐施压,即刻便把谢欢收监待审了,顾家同显王一家难堪收场。

        今个这宴会一散,消息一传出去,整个京城都沸腾了数日,京城天子脚下,多少年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了,案子还没审理出来,不论真假,谢欢欲杀人灭口,同人苟且的话本都编出来了,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流传至大街小巷,情节跌宕起伏,那赵侯长子还是个颇有名气的将领,后来赵侯夫人还当街鸣鼓,状告谢欢当年在苏州□□的事情,一下将这案子推到了高潮,从朝堂到大街小巷,人人都能讲上两句。那说书的先生也紧赶慢赶把这故事加进去,这本子一下便在京城里火热起来,赵夫人在里边倒是成了个正派角色,戏词里扇了那谢欢好几个耳光,到了后来都有戏班子来演了。

        皇帝越来越少上朝,明眼人都晓得,他身子不行了,只要一上朝,朝堂上便也为了此事吵得不可开交,谢欢现下还收押在牢中,苏州地远,难以取证,迟迟不定如何处置,有人讲要严惩,有人讲这女郎身世可怜,应小惩大诫。

        吵来吵去的,俱都逼着顾相出来表态,实则是想看他如今到底站在哪一边,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顾治成已经无法独善其身了。

        坊间隐隐有传言,太子数次拜访顾相,也有讲谢琅玉在楼里设宴宴请顾治成的,流言鱼龙混杂,讲什么的都有,总之俱都死死地盯着顾府,就等着这府中下一个动作了,他到底是站队太子,还是扶持谢琅玉?

        顾府已经闭门谢客数日,清河郡主长久地不出门,那赵夫人倒是身子健朗,整日出门,花蝴蝶一般地穿梭在各家的宴会上,提起顾家便叉腰直骂,把当日她是如何识破谢欢计谋的事情讲得绘声绘色的,倒是成了宴会上的红人,十分受追捧。

        日子一转眼,天越来越热,街上白日里少有人出门了,在家中躲凉,京城都仿佛安静了许多,旁人俱都等着顾治成站队,是站太子还是站谢琅玉,又等着晓得那谢欢到底如何处置……谢家却关起门,自顾地要热闹起来。

        因为明月要过生辰了。

        这是明月在京城的头一个生辰,大谢氏讲一家人热闹热闹便好,谢琅玉却想大办,写了许多张帖子。

        大谢氏虽觉着太过招摇,可到底没拦着,想着来个喜事冲一冲晦气,那厚厚的一沓请帖便俱都发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鞠躬!会加油加油继续努力更新码字的~

        日万失败orz~

        感谢在2022-06-17  23:02:54~2022-06-18  22:16: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言情重度愛好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渡君_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句号和逗号  30瓶;言情重度愛好、不吃香菜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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