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有人曾经说过超市是最容易遇到熟人的地方，这话果然不假。
就在沙利叶说先去服务台确认一下左绡给他们的钱有没有到账的时候，她一回头就看到他们公司安保部门的龙队长正推着购物车走过来。
她站在购物车旁边和他对上视线。
段新月发誓她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熟人要不要去去打招呼”以及“和她打招呼显得我有毛病还不太安全”两种轮流交替的想法。
明明龙队什么也没说，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但实属是那种坐在谈判桌上一眼就会被看透的人，连作为新人的庞茜茜去交涉的时候，说不定也会比他更会伪装。
只是她现在站着的位置偏偏就在对方和结账处中间，不管怎么样两人都要打个照面，所以她还是向对方点点头。
“龙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之前在公司门口见到他，记忆里都是保安服的模样，不过因为对方人高腿长还长得帅，实属是走出去都要被问你这军服挺好看的你是不是当模特或者明星的模样。
现在忽然看见对方穿的是工装背心和黑色长裤，觉得还有些不习惯。
“……段小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龙兮的态度明显不像在公司门口见面时那样和善。
“你好。”
甚至连寒暄的想法也没有，只是礼貌性地看过她并打过招呼之后抬脚就往结账处走，仿佛有什么急切的事等着他购物结束之后就立马去做。
于是她微微侧身，把自己的购物车往旁边挪了挪，空出可以让对方通行的位置。
他在这里明显泛起紫色的双眸看了她一眼，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自言自语，在经过她的时候还是低声说道：“想起来了？”
她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思绪像是闪电划过脑海照亮了某处的记忆。
她当然没有想起以前的东西，只是她想起了另一件事。
眼看对方就要走远，她提高音量喊住他：“龙队，等等，我有件事想问你。”
对方露出了觉得她很麻烦的表情，只是转头看看还在长龙的队伍，他现在去和等会儿再去也没什么区别。
“有什么事吗？”他臭着脸，语气僵硬地拒绝做过多配合：“我要赶紧回公司。”
怎么有人这么喜欢公司？
“就一个问题。”她连推车都没来得及推过来，只一个人追上来问道：“你还记得我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吗？”
在她印象里，她来公司才两三年，不过他们这家跨国公司决定把总部搬迁到这里来也才五六年左右，当时她来的时候龙兮好像就已经是总部安保部门的总负责人了。
但是她模糊了这个问题里的一个关键词。
对方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她就是问这个问题才特意喊住他。
“应该也有十几年了……”他想了想，似乎因为平时没有特意关注，所以回答的有些模棱两可：“老板决定把总部搬到这边也有因为感到魔力波动的原因。”
她的心咯噔一跳。
之前她从未深思过自己的人生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如果接受自己并非一个纯粹的“人”的话，龙兮的回答说明最起码十几年前她就来到这个世界，但却不能肯定自己的记忆就是在那时候不见的，毕竟一个生物既然忘记了，那么遗忘的时间地点之类的信息其实都包含在遗忘的部分里。
不过她现在回顾自己的记忆，能够清晰记住的其实只有近两三年进入公司以来的事情，再往前她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除去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家人，从小就是孤儿这一点。
但是她知道这个世界是有相关的政策支持的，所以她当然能坚持把义务制教育读完，然后有幸读读完一个三流大学。原本只是打算随便找一份工作，毕竟她只要养活自己就全家不愁，只是后来因为在前公司遇到了一些很傻//逼的事情，她就辞了那份工作，后来就到了这边……话说那是什么工作来着？
“还有什么事吗？”
虽然对方的表情不是很耐烦，但是居然还在原地等着她思考了会儿才开始开口催促。
段新月回过神来，对他摇摇头：“没什么。”
“龙队，打扰你了。”
对方拔腿就走，好像生怕她再心血来潮地把他给拦下。
段新月重新回到自己的购物车旁边盯着放在里面的金苹果发呆，好像就是从几天前开始，或者应该说是更早的时候，从她所住的那间小公寓楼下出现一台奇怪的扭蛋机开始，她平静的生活就被撕开一小块裂缝看见了久违又陌生的世界。
在之前几年的生活中她感觉到熟悉的平静，又有点脚踩不到实地的虚幻感，但身边的声音好像都在说这才是平凡的日常，所以她才这样闭着眼继续自己的生活。
“我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还没有来得及抬头看向沙利叶，他的下一句话就已经接上了。
“你在不开心吗？”
比起他之前幼年体说话的音调来看，青年的他嗓音更清亮，像是清风拂过她的脸庞，散去一直笼罩在她头顶上的阴霾。
段新月顿了顿，笑道：“没有，只是刚才想到了一个找回我记忆线索的可能性而已。”
他以缓慢的速度眨眨眼，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句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怕把这个回答给打碎一样小心地问道：“你想找回自己的记忆了吗？”
她一愣，不知道为什么他要问这样的问题。
只是当抬起头看向他的时候，发现那银色的眼眸中倒映着她那个小小的黑色身影之时，她发现眼前这个人从最初表现出来的担心忧虑其实一点都没有参伪。
或许只是因为之前她总对此视而不见，或是觉得那只是对方的演技，而忽略了这份真心。
她这次终于笑笑，“是。”
因为之前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那也是她。
她要把残缺的过去补全，然后才能毫无负担地踏向未来。
对方的眼神亮起来，里面闪烁的都是期待。
“那你想起我一点了吗？”
他满怀希望地看着她。
但她没有立刻回答，在这短暂的沉默中他的眼神逐渐黯淡下去。
“我只是觉得你对我比较重要。”
她含糊不清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继续推着车继续向结账处走去。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应该也不会放弃珍贵的睡觉时间还乐意陪他来逛超市。
只不过这次因为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见到青年逐渐又亮起来的眼神。
她的思绪还在思考自己这样算不算也是一种渣女撒网行为的时候，对方已经走到重新和她并肩的位置。
“你已经有想法了吗？”他问道。
她点点头：“有一个想法，但是不清楚能不能有用，等我明天去公司问问。”
他们两人走到收费处的时候其实并没有特意挑选其中一个窗口，只是刚把购物车里的东西往外拿就听见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
“啊！是你们两位！”
段新月抬起头来发现站在眼前的这位金发碧眼的小姑娘，翻找了一下记忆也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一个外国友人或者是特意把发色染成这样还要带美瞳的朋友。
不，再仔细看看她的脸的话——
“两位来购物的吗？很高兴为你们服务呢！说起来当初误会您是仿生天使真的太抱歉了！毕竟……”
“你是那只小精灵。”段新月终于把她和之前出现在她公寓窗户口见到的小家伙联系起来。
只是当时她只有巴掌大的大小，现在却等比例放大了许多，所以她见面的时候没有直接将她认出来。
“是的，我是梅莉莉亚西斯！能再次见到您真是很开心。”
她元气满满地开始为他们扫描商品的二维码。
这还挺不可思议的，毕竟负三层明明看上去到处都是魔法幻想风格，但结账这里却还是保持了那个现代科技社会的方式和模式。
“你怎么在这里？”段新月把金苹果放在传送带上后问道。
金色的小精灵在变成人形之后也不过一米六不到，所以抬起头看她的时候脸上还有些油然而生的稚嫩感和活泼感。
“我之前被风吹跑之后也无处落脚，恰好林先生说这边有招工，所以我就来了。”
“说起来还要感谢一些他，虽然他看上去不是好人，但还是个好人！”
她可不这么觉得。
倒不如说之前他让你去公司不去，现在他介绍的地方你倒是没有戒心，而且她觉得这超市和他们林老板恐怕也脱不了关系，指不定他们公司还有投资这里也说不定。
“这边世界真的很有意思。”她一边快速地把那些需要保存魔力的水果之类的物品装进专门的打包带，一边对她说：“有会在天上飞的铁鸟，还有会自己跑的铁盒子，不知道是用什么魔法材料做成的。”
段新月琢磨了一下他们过来的时候是不是都不学这个世界的常识知识的，千言万语她最后只说了一句话：“你会上网吗？”
“我懂！网络冲浪是吗？下午的时候我的同事刚教会我。”
段新月感觉现在自己脸上肯定是一脸长辈的慈祥。
“那我建议你先去把那个120集的学前教育动画看一下，我旁边这位也是这么过来的。”
正在把最后一样东西放到传送带上的沙利叶抬起头，见她们两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于是他认真地点点头：“挺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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