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楼破人亡
这面相生的极好的青年男子，身穿一身华贵的玄色轻铠，腰挎宝刀，人未至，笑先闻道：“朝廷派出十八路密谍漫天寻访殿下，却没成想被我在这荒郊野岭捡了个便宜。”
这青年来的匆忙，管事听到这番言论，不由呆住，待听完青年说的话，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看了张三千一眼后，竟不发一言，起身便往四贤斋外走去。
男子眉眼细柔，一口一个殿下，说话的时候语调也温婉之极，眉眼之间却自有股冷意，入门后目光却时时盯着张三千的要害，也不理会管事，只是手不离刀，好似一条要将张三千一口吞下肚皮的毒蟒，满满的不怀好意。
张三千遍体发凉，下意识的向大和尚身后一缩。
那青年看到张三千躲在大和尚身后，看了大和尚一眼后，浑不在意，显得骄傲至极，又眯起眼睛笑道：“殿下躲起来可没用，这废物和尚自己都是个废人，大废人可护不住您这个小废人，不若乖乖过来，念在兄弟一场，我张道启保证护送殿下一路平安。”
张三千听得不明所以，不过大和尚却是一声冷哼道：“上梁不正下梁歪，燕王世子果然和燕王如出一辙的目无尊卑！”
张道启听了这话却毫不在意，反而是大笑出声：“好一个目无尊卑！也不知这傻瓜还能当几天太孙？都是天家血脉，尊卑又哪里有定数？”
大和尚冷哼一声道：“你这蠢材晓得什么？！”
张道启嘿然一哂，似乎是懒得与大和尚争辩，自顾自说道：“如今皇叔祖年迈，内有居心叵测之徒，外有强敌窥伺。一个连天子剑都拿不起的废物，配得起神都太玄殿的那张椅子？”
说罢目光狠狠的盯着张三千的眼睛，道：“我来寻你，只为劝你不要自误误国。你我毕竟兄弟一场，若你自愿让出储君之位，日后我保你性命。看守皇陵虽然冷清，也算是为家国天下尽忠尽孝，自有一份俸禄安度余生，总好过埋尸荒野，我已围了这里，日落之前，好自为之——”
话罢之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窗外即将沉下山的太阳一眼，便拂袖而去。
......
十余骑堵在四贤斋门口。
鲜衣怒马。
马皆赤鳞龙种。
这些骑士都身披数百斤的冥铁重甲，手握长枪，端坐马上。
不久前还人声鼎沸的四贤集家家门户紧闭，一片鸦雀无声。
日落只剩一线。
张道启看着四贤斋近丈高的楼门，面无表情说道：“要活的。”
夕阳日落，马蹄声作。
尘土飞扬中，势如奔雷的高大赤鳞马踏碎一地青石，数骑精骑排成两线冲刺而出，当先两骑铁枪破风而起，气势如虹。
四贤斋的门破了。
砰！一声如雷巨响！
一丈高的梨木楼门碎了一地。
到处都是石砾与木块，看着很是可怜。
烟尘渐散。
当先那两名骑士胸前的重甲和手里的铁枪都深深凹陷，其中一个被压在座骑身下，鲜血汩汩而出，染红了青色的石板。
两匹赤鳞马重重的砸在溅了茶水而有些微湿的地面上，洁白如玉的腿骨撑破了赤色的皮毛和坚硬的鳞片，一蓬粉色的血珠如雾飘散，马腿还连着筋腱，赤鳞马的四蹄控制不住的微微蹬动。
那一“砰”的一声巨响，不只是四贤斋门破的声音，也是禅杖以极快的速度几乎同时击打在冥铁重甲上的声音。
大和尚提着禅杖如提猪腿，站在四贤斋破碎的大门口，看着勒马而立的剩余骑士，神情极为傲然。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先前只是瞬间，他便把真元提至巅峰，经脉里如有岩浆流淌，此时粉色的血雾落在他的僧袍上，他的光头上，也落在紧握禅杖的手上，一瞬间又被蒸干成粉茫茫的水汽，尽管硬抗两骑全力冲刺的重骑已经让他伤病的躯体有些本能的颤抖，但此刻站在水汽里，大和尚如同明王降世！
张道启看着大和尚，眼睛缓缓眯起，仿佛柳叶一般，眼光愈加锋利，言语还是那般彬彬有礼：“大师还有如此风采，真是可喜可贺……”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张三千喊了一声：“师弟，还等什么？”
他说还等什么的时候，真言便已经用一杆长枪挑起那具未被赤鳞马压在身下的尸首。
全身冥铁重甲的骑士足有数百斤重，真言挑起这具尸首无异于挑起一座小山。
真言怒吼一声，稚嫩的臂膀抡圆长枪就将尸首砸了出去。
蓬一声恐怖的巨响，
两声闷哼
一阵血雨
张道启近旁两名端坐马上的骑士化作两道黑影，腾跃而起，又重重摔坐马背，力载万斤的赤鳞马吃不住力，膝盖一弯，四蹄跪倒在地。
他们的手依然握在刀上，只是虎口处已经一片血肉模糊。
尸体爆碎开来，化作洋洋洒洒的一阵血雨。
他们斩的破冥铁，却斩不破这血雨。
血丝飘落，溅了张道启满身，张道启先前冷漠的眉眼，含笑的唇角，再难保持住矜持。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红，握着马缰的右手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血丝污了眉眼，而是愤怒。
他的目光落在四贤斋门内这一老二少身上。
提着禅杖堵在门口的胖大和尚。
撑着铁枪气喘嘘嘘的真言。
以及站在二人身后，衣裳一片洁净的张三千。
他真的很愤怒。
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给这个废物撑腰，一样都是天家血脉，荒郊野外，自己付出了两骑重甲的性命，沾了一身血污，却还是没能给这废物一个教训。
他破开了四贤斋的大门，巴掌已经伸到了对方脸上，这巴掌却反过来打到了自己，一身血污，好不狼狈。
他看着张三千身前的两人，就像看着两个死人。
“好，很好，很好……”
张道启怒极反笑，弯曲的唇角露出阴森的笑容，右手轻提缰绳，身前十余重甲骑兵蓄势待发。
“碾平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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