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好消息
南楚楚的小冤家--顾青绍，在寄信后的一个星期内，就收到了自家爹娘的回信。
这时正好赶上八月十五，中秋节来了。顾家爹妈不仅送来了回信，还寄了两包五仁月饼，可给南楚楚一众小伙伴们吃的心满意足。
喷香的瓜子仁、甜滋滋的冰糖、干脆的核桃碎、花生碎和松子碎，嘎吱嘎吱嚼在嘴里，那叫一个香、甜。
再加上表面一层油汪金黄的酥皮，嗯，吃的土豆到最后还不忘舔舔手指。
顾青绍和南楚楚倒是没吃多少，两人分着吃了半个巴掌的月饼，一人一半，刚刚好，不至于吃多了腻歪。
等着把一众吃货送走了，顾青绍才拿出回信，当着南楚楚的面光明正大的打开了。
“吾儿安好：老父亲又再次执笔，见笑见笑。”一看这话没跑了，是顾家爹爹的文风。顾青绍嘴角勾了勾，耐下心仔细往下看。
“废话不多少，上次你来信让我调查工农兵大学生录取情况，我已经委托文省大学的同学查明。”
“望乡村生产大队两名报考人员，确实是叫木兰和王芳的两位女同志，并且报考同一专业，但最终只有一位被录取，即是木兰。”
“我着重关切了王芳这位女同志，但院系老师给的落榜理由是：不符合本专业要求。并且，现在已经由本省一位干部子弟顶上这个名额。”
“我想说到这里，你应该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顾青绍虽然早已有了心里准备，但求证后，光是看到这份真切的书面文字，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涌上一股怒火。
屁的不符合本专业的要求，汉语言师范专业，主攻教育，这个时代但凡是个接受过初高中教育，能书能写能读的年轻人，好好学习一番，哪里存在不符合要求，这话，也不过是找的一个不入流的托词。
其实这种事儿，在顾青绍还没下乡插队之前，就从父母口中听说过几起，无非就是哪个走关系的、搞特权的、有门路的，通过一二手段把自家子弟塞进大学，顶替别人的名额。
顾家父母都是大学老师，所在学校也属于开办工农兵大学的行列，每年学校招生，总是听说个几起。
但这种情况多了，大家都静默不言，暗箱操作熟门熟路。王芳，很不幸，成为顾青绍亲眼见证的第一人。
顾青绍越想越气，即使是手里拿着的是亲爱的老父亲来信，他都想随手扔掉，再也不想见到，后面的回复也没心情看。
南楚楚看他气的跟个青蛙似的，嘟着腮帮子，恨不得咬牙切齿。
嗯，还有点小可爱。
于是，她上前关切的问一句：“怎么了这是？有啥不开心的，说出来乐呵乐呵。”
顾青绍瘪瘪嘴，不是很满意她的调侃，直接气冲冲的把信往她怀里一扔，道：“你自己看。”
自己坐到一边，抱臂生气。哄不好的小滑头jpg
南楚楚也不急着去安抚他，顺手拿起飞快的通篇浏览一遍。她瞅见顾老爹的那番话，顿了一下，提溜着心继续往下看去，最后又松了一口气。
顾青绍一直不断的偷偷瞥着她，见她竟然没有多大反应，惊讶的问道：“你不觉得这很离谱吗？”就他观察，南楚楚可不是这样是非不分的人，相反，为人相当正直和嫉恶如仇的。
南楚楚嗤笑一声：“我当然知道这很离谱，然后呢，生气就能解决问题。”
“你什么意思？”顾青绍顾不上生气，皱眉紧追着问道。
“你没看你老爹下面写的建议吧！”南楚楚把信重新塞回他怀里，道：“王芳落榜已经成为定局，不可能更改，目前来说，我们能怎么办，上书举报嘛？”
“人家给的理由瞅着合情合理，你就算举报没有实证，也辩不出个一二三。学校在录取程序上没有任何毛病，更不要说我们能不能顺利上访举报，举报了也不一定有人敢受理。”
这种顶替名额的事，天高皇帝远，寻求正义是很难有结果的。南楚楚一个见识到后世法治逐渐完善的人，哪能不知道维权的艰难。
顾青绍逐渐冷静下来，思索她的话。
“正如你爸爸后面说的，像王芳这样的，身体、家庭各方面不给力的，与其舟车劳顿的去调查举证，还不如再准备筹划一年。”
“当然这是特例，但顾老爹说了，有了他这一层关系在，至少王芳这个名儿，在同学那里有了印象，下一年的入学申请，多少看在他的面子上，应该不是问题。”
南楚楚老神在在的分析完，顾青绍才逐字逐句的看完自家老爹给的建议。
好吧，确实是比他干生闷气强。顾青绍心道。
“你觉得目前这个方法怎么样，可不可行？”南楚楚给了个台阶，等着顾小少爷下来。
顾青绍松松肩膀，轻咳一声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发生这种不符合规矩的事情，还是很生气。”
“对，应该生气，不好的事情，当然值得大家指责。”南楚楚点点头，满是附和，“不过，现在我们可以去找王芳了吗？”
南楚楚一向雷厉风行，一看事态有了转机，当然是第一时间去鼓励昨天寻死觅活的王芳，生怕她又一个想不开自寻死路。
至于顾青绍，顾小少爷，哄一哄，转移一下话题，就好了嘛！
猛然一转话头的顾青绍，颇是幽怨：“……”好吧，合着自己生气不是最重要的，王芳才是重点。
顾青绍心里也明白，就是，就是对于南楚楚不多多哄哄他的行为，有点小郁闷。
不过，这回没等他们上门，人王芳自己就来了，手上还端着一小簸箕的红糖饼，上面盖着崭新白亮的纱布。
南楚楚练就了和土豆一般灵敏的狗鼻子，人一到跟前，就闻到热乎面饼里散发的红糖香气。
嗯，好久没吃了，有点想念。
“楚楚，小顾，这是我亲手的做的红糖饼，送来给你们尝尝。”王芳有点不好意思，这还是她病完全好后，第一次上门致谢。
“上次多亏了你们，不然我这会儿早就不再了，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只有这点吃食，还请你们收下。”人姑娘说话软软糯糯，态度倒很是诚恳，还揭开纱布给他们看了看。
南楚楚很是光棍，上前瞅了瞅微微焦黄白面糖饼，双手大方接过，还笑着回道：“好说好说，进来坐，有事儿和你说，保证你今天不白来一趟。”快言快语，直奔主题。
一直没讲话的顾青绍，眼睁睁看着南楚楚坦然自若的接受礼物，顿觉眼睛脑袋都疼。
是他看错了，她的小姑娘好像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小白兔，嘤嘤嘤，立马就抛弃了自己。
他看着王芳还一脸的兴致盎然，突然有点不忍心告诉她这个真相。
可接下来南楚楚的话，直让他觉得自己才是脑子秀逗了那个。
因为，南楚楚压根没提王芳被人顶替的事儿，直说是最近他的长辈来信，才知道原来认识文省大学的老师，还说起过他们村知青报考情况。说不定已经被老师记住了王芳大名，要是明年再坚持一年，可能、大概是能顺利回城的。
顾青绍：“……”哼，狡猾，话一套一套的。
王芳一听，心里当然一百个愿意，脸上笑开了花的连连追问：“是真的吗，有提到我的名字，还有没有别的信息？”就差抓着南楚楚马景涛式握臂摇摆。
南楚楚被她热情的追问吓退，立马拉出顾青绍下水，直说“是他，是他，是他的亲戚。”
顾青绍：“……”你个小坑货。
王芳马上一脸期待的盯着顾青绍，慑于上次在医院的那番训话，对着小顾同志，她多少有点拘谨。
顾青绍暗地里揪一把南楚楚的小手，这才正面回应。
不过，两人都只说是远方亲戚，因为自己在望乡村所以提到的，别的信息倒是一致保密。
王芳听着确实像是偶然的机会，虽然有点遗憾得不到更多的回答，但是心里到底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好哇，有机会就不错了，王芳心里打定了主意，决定继续报考文省大学。有了主心骨，她不再像往常一般浑浑噩噩无所适从。
因此，肉眼可见的，南楚楚和顾青绍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无限的神采和希冀，那正是他们希望达到的目的。
两人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
等着两人吃完王芳送来的糖饼后，也到了木兰出发入学的日子。
八月份下旬的庄稼地里，满眼的玉米杆子已经开始挂穗长包谷，不过依旧脆嫩，不到九月底十月初是不能收获的。
木兰赶不上村里大丰收，于是村里人在拔完一轮杂草后，召集大伙儿给木兰筹备了一桌升学宴。
好歹是他们村里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一待就是六年，还在这儿结婚成家，算是半个一组人，他们也很光荣的。
瞅着一个艳阳天，每人每家拿出自己的口粮和蔬菜若干，齐齐来到大晒厂，垒灶架锅，请一二十个帮手整治一村人的大锅饭菜。
南楚楚当仁不让的被聘为大厨一枚，负责一道菜，还大方的给她一口大铁锅，让尽情发挥。
话说的很好听的，不过也就除了青菜，要啥没啥。南楚楚在菜篮子选了半天，才决定做虎皮辣椒炒茄子。
为何，因为没有肉，只能就着点油水，干煸烧菜，最后加入本村的酱油大火翻炒才好吃。
平日里，让南楚楚有开火动力的就是肉，鸡肉、鱼肉、猪肉……都行，不然，没有肉的一餐，她觉得是不完美的，吃不尽兴的。
顾青绍瞅她不乐意的嘟嘟嘴，无声勾唇笑了笑。相处这么久，他还能不知道南楚楚。
在南家，南楚楚中午做菜必有一道肉菜，一点肉丁都行，就是不能没有。
顾青绍也曾经纳闷，她究竟存了多少肉，就没见她抱怨过肉不够吃这回事儿。
不过，顾小哥也很鸡贼，人不说，他也当不知道这回事儿，反正有的吃就行。虽然他也会下池塘捉捉鱼、逮逮虾什么的，但是南楚楚不让他经常下去，说是宫寒。
神他妈宫寒，他压根没有子宫。不过，不让下，就，少下吧！
他抬头朝远处张望的狗蛋招招手，顷刻间，一群兄弟姐们飞奔过来，直溜溜的把一排河鱼放在南楚楚面前。
南楚楚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五六个水桶，好一会儿才大声问道：“你们哪儿来这么多鱼呀？”一个桶里最起码有三条，还是都比筷子长的，足有将近二十条了。
土豆最是嘴快，见南楚楚惊讶，立马脑袋发热：我们去清河捉的，怎么样，很厉害吧！”
还没等他嘚瑟完，南楚楚上来给他后脑勺一下，“要死啊，去清河，沉下去怎么办!忘了那么多溺水的小孩了是不是。”
生活在河岸边，每年总是会有一些熊孩子不听话，一个劲儿的往河里钻，一进去就出不来可不是新鲜事儿。
南楚楚从来不带他们下水游泳，顶多是在河边钓鱼，谁曾想现在他们胆子都这么大了。
该打。
土豆蒙了一下，立马捂住了嘴：槽糕，说好了，要说是池塘里捉的了。
其他人也一瞬间禁言，老实的跟个鹌鹑一般排排站，心里不住的吐槽土豆这个嘴上没门的。
顾青绍没想到土豆这么不靠谱，赶忙上前小心解释：“楚楚，这个，我们也没敢下河，只是在河边钓鱼，顺带，捉了两条……”
南楚楚狠狠的斜睨着他，这话说的谁信。她说呢，怎么一大早不见他们的影子，合着背着自己偷跑摸鱼去了，哼！
顾青绍同志，也是越来越胆肥呢，睁眼说瞎话也是一个赛两。
顾青绍眼看装无辜卖萌说好话没用，摸摸鼻子默默的和狗蛋他们站在一起。得，老实认错吧！
南楚楚直直盯着他们看了三分钟，只把人看的后背发凉才说了一句：“以后不准随便下河摸鱼，要是哪个不听话，哼~不介意拳头伺候伺候你们。”
她扭了扭好久没活动的手腕，手指捏的咔咔作响。
久违的拳头捶肉，土豆他们当然不想体会，立刻小鸡啄米一般乖巧点头。尤其是楚楚对付的他们招数，和别人不一样，屁股要紧，鱼什么的，吃不吃都行。
南楚楚没好气的低头看着一排水桶，恶声恶气的哼一声，才吩咐：“去吧！”大家才脚踩滑轮一般提着水桶就跑。
娘哎，楚楚一发火，好吓人的，就连顾青绍都胆战心惊。
南楚楚原地不动看着他们一个个，恨不得把头埋进水桶里杀鱼，想笑又忍住了。
哎，甜滋滋的烦恼。
南楚楚生气归生气，也没辜负他们冒险捉来的肥鱼。望乡村人多，她直接跺块熬鱼汤，加上嫩生生的豆腐，保证每个人都能喝上一碗，顺道吃上几块鱼肉。
也因着这份鱼鲜，木兰的升学宴还是看得过眼的，至少人人满意。
木兰更是如此，于是带着一腔对乡亲们的感激，在八月底顺利的踏上了求学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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