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药盏

回到寿安宫偏殿，太医院的小太监已经提来汤药。“你是何人？今日怎么是你送来？”杜鹃看见眼生的小太监，下意识多问了几句。

        这小太监素日闻得长公主是个刁蛮任性的，故而颤颤巍巍地解释，说平日送汤药的人，今日有事绊住了，遂谴他来。杜鹃这才松口，让对方放下汤药就离开，可是这小太监非以要取回药盏为由，候在门口。

        “非要等着？”苏念烟已经坐下，单手撑着凭几，看着杜鹃呈上来的汤药。事出反常必有妖，苏念烟仔细回忆，这才想起，原女配在后期仍旧心心念念想着男主，并有意迎合皇帝，设计想让女主成为皇帝的妃嫔，逼得女主动手，毁了女配引以为傲的容貌。

        苏念烟本以为，如今自己没有针对女主，对方应该不会对自己出手。可眼下看来，是自己把对方想得太美好了。

        “长公主现在要喝吗？长公主出去半日，说了好一会子话，歇歇再喝吧。”连杜鹃都觉察出不对劲，想让苏念烟等会再喝。苏念烟抬手，用指腹沿着药盏的边摩擦，思索自己是否要借此，来一场苦肉计？

        可是苏念烟又有些不舍，她太喜欢现在这张脸蛋了，若是跟小说里一样，满脸发红疹，又痛又痒，抠烂了这整张脸就毁了。

        “长公主，喝不得。”杜鹃见苏念烟若有所思，唯恐对方不留神将这碗药喝下去了。“这药盏都不是素日长公主用的，况且我们宫的药向来是自己煎的，何时需要太医院经手了。”杜鹃嘟囔着。

        药盏？苏念烟这才关注到面前的药盏，小说里确实描述过药盏的模样，药盏边有花鸟图腾，而且还是个精心雕琢的玉盏，而此时此刻，苏念烟面前的只是个普通的棕色瓷盏，药盏外边烧制着江河山水。

        “长公主先放着，奴婢去请张太医来。”杜鹃作势就要起身，被苏念烟拉住。“那小太监还在外头候着呢，不急，可别打草惊蛇了。”苏念烟笑着。

        现在自己的处境有些微妙，这碗汤药若当真有问题，自己还不能确定是谁动的手。毕竟自己刚刚跟张贤妃挑明利害关系，对方若是想灭自己口，也可以下手。

        “从窗户……”苏念烟摇摇头，觉得此时去请张太医并不妥，这是武惠妃的人，而武惠妃私下和张贤妃交好，万一两人串通，反过来诬赖自己，自己可是有口难言。“皇兄将我宫里上下人都换了？”

        “倒没有。”杜鹃不知长公主为何突然问到这个，老实回答道：“陛下只罚了殿内服侍的，旁的人皆留下了，只是她们不常在长公主处露脸，长公主未必认得。”

        “你且去找个信得过的，去盯着外头那个小太监，若里面有何事，立刻捉拿。”苏念烟把玩着手里的帕子，本想无聊做个小老鼠，却忘记自己左臂还被点着穴，无法动弹。“你再去探听，宫里可还有别的妃嫔需要吃药的。”

        “是。”杜鹃领到命令，离开前再三叮嘱苏念烟不要吃药，好歹要等自己回来。“安心，我会的。”苏念烟微微颔首，她也怕汤药里当真是毒药，若只是有损容貌，也是无碍，可若是毒药，苏念烟还不知道万一自己真一命呜呼，是会回去现实世界，还是就此谢幕。

        总是要选择最保险的方式。

        待杜鹃走出寝殿，苏念烟推开凭几，倒在地上，单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顿时无力感从四面侵袭而来，自己明明还是个大学生，为什么要来面对这样的事情。

        而且仅仅从一个小药盏便能看出来，自己似乎不小心改变了剧情走向，往后的事情还能如此顺利吗？苏念烟晃晃头，整理思绪，安慰自己，小说里的角色，她们性格皆是固定的，凭借自己看过那么多古言文，还不能在此立足？

        “就是一碗汤药。”苏念烟坐起身，看向桌案上安安静静摆着的药盏，如果自己只吃一点，说不定不会这么严重，还能够利用这件事情，博取皇帝和太后的同情，有利于让自己留在京都。

        苏念烟如是想着，伸手去够药盏，想着只喝一小口，应当不会出问题。

        “长公主！别喝汤药！来人，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捆起来！”杜鹃的声音从寝殿外头传来，还命宫人将守在门口的小太监捆住，许是对方想跑，苏念烟还听见打斗声，好奇地起身，寻声凑过去。

        只见那名小太监已被一干宫人压着，满嘴的鲜血，半张脸都肿了起来，他的两颗牙还在地上静静地躺着。

        “污了长公主的眼睛，就将他捆在门口，你们去知会太后娘娘。”为防小太监寻短见，杜鹃将自己的帕子塞进对方嘴里，见对方不配合，又是两巴掌上去，打得对方眼冒金星，这才松嘴。

        “是李美人。”杜鹃接过小宫女递来的帕子，将手里的血污擦去，这才扶苏念烟回寝殿。

        原来宫里还有一位李美人有孕，也在太医院煎药，杜鹃正准备着人去打听时，便听见李美人脸上起了红疹，又疼又痒，李美人按捺不住，抠破脸上的疹子，如今脸可算是毁了，幸而腹中的胎儿无碍。

        看来是有人将苏念烟的药换了出去，能是谁呢？苏念烟看向窗外，顿时心生一计，催促杜鹃道：“快，为我卸了钗环，外头这件华服也脱去。”杜鹃虽不明白，见苏念烟催得急，只能照办。

        至于李美人的事儿，很快便传入了皇帝和太后耳中，那支建宁长公主御用的药盏，自然也被很快认出来，只不过太后是先听闻有人图谋在长公主的汤药里下毒，惊得佛经也听不下去，遣人将不空禅师送出宫，特地等着皇帝来，两人一同去看苏念烟。

        终究是自己伸手掉下来的肉，太后是疼惜的，见皇帝盛怒，巧妙地为苏念烟开脱，这才让皇帝心里的气，消了不少。

        “陛下。”听闻李美人的事情，武惠妃也赶了过来。

        三人一同进入偏殿寝宫，只见苏念烟已经脱了钗环，散着头发，脸上尽是泪痕，见皇帝三人进来，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请陛下饶臣妹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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