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先行
叶暄妍看了宋瑜的尸身一眼,紧握着拳,最终长舒一口气,朝许春凝的方向跑去。“许春凝,要是你,我,叶吟三人合力,能破了这禁术吗?”许春凝沉重开口:“为什么我们不去找家主们来解决呢,这样不是更为稳妥吗?”他盯着叶暄妍腹部的伤,眼神中带着心疼。
叶暄妍无奈地说:“他们也要守仙府啊。还有赵家那胆小怕事的家主,不提也罢。”她转头去找了叶吟,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三人用灵力合力压制禁术。虽说宋瑜使出的禁术失控,可压制,还是能做到的。只是三人在压制过程中,必须不间断注入灵力,只要停下,立马就会受到反噬。叶吟把昏迷不醒的楚昔放平,担心地看了一眼叶暄妍:“你行吗?刚才用了那么多灵力。”叶暄妍道:“不行也得行,快点吧。”
许春凝对叶吟和叶暄妍说:“现在,我们三人共同施一个阵法,一人站阵心,负责歼灭阴气,剩余的人为他注灵力,阴气消灭后,我们一举攻破禁术。”
叶暄妍:“谁站阵心。”
叶吟:“除了你,随便。”
许春凝:“我。”叶暄妍道:“不行,你要是在月清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许春凝说:“不行也得行。至少死的伟大。”
没再废话,三人合力施阵。许春凝站在阵中心,用折扇消灭了一圈阴气。霎时传来哭嚎声,呐喊声,咆哮声。叶暄妍摇摇欲坠,还是拼命坚持,三人灵流朝最后一窝阴气攻去。突然出现了一股不属于三人的灵流窜进了阵中,叶暄妍首先发现,她连忙拉开许春凝,自己站到了阵心,承受了大部分伤害。“要是让我知道哪个人捣乱,他死定了。”她咽下口中的血腥气,恨恨道。说不疼,那不可能,她很疼,可她不想说出来。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那股灵流在她体内横冲直撞,明明是要她的命。许春凝问道:“你没事吧?”叶暄妍没答。
哭喊声渐渐平息,所有的阴气被剿灭。叶吟和许春凝尽最大努力向叶暄妍输送灵力,叶暄妍口中的血再也无法控制,顺着嘴角流下。她脚尖点地,腾空飞起,用剑画了个符咒,朝天缚网中心打去。
月清终于亮了。叶暄妍从空中坠落,许春凝奔去接住了她。她一袭白衣被鲜血染得通红。许春凝察觉不对,他刚想问她怎么会流这么多血。就看到了她颈部的伤口。一条长痕,划破右动脉。她没有什么力气了,她勉强维持着眼底的清明,有气无力地开口道:“我太笨了,被自己的剑气伤到,早知道……不用剑了,我只是想……”许春凝眼眸微微颤抖,用那条桃花手绢捂住她的伤口。手绢马上变成鲜红色。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闭上了眼,气若游丝道:“救救楚昔吧……”
当时她画完符打向天缚网中心后,自己也飞向中心。她想再让禁术快一点,便再次挥剑。不想天缚网破碎威力过大,她挥出的剑气被反弹,她始料不及,未能躲过。剑气刚好落在她的脖颈,瞬间,她失了力气,重重落下,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不知她的模样有多骇人,费力睁眼看清怀抱的主人,然后扯出一抹笑。
叶吟站在许春凝身后,看着叶暄妍带着淡笑的面容,落下了一滴眼泪。他拍拍许春凝的肩:“阿妍怕冷,你先抱着她吧。”他转身,首先抱起楚昔交给叶家一名弟子,交代他带楚昔回楚家,随后朝净寒园方向走去。没走多远便遇到了叶清翼,兰缨和叶家一众弟子。兰缨问:“阿吟,你没事吧?”叶吟声音微抖,回道:“没事,你们可好?”兰缨摸摸他的头:“不能说好吧……死了很多弟子,我们要处理这件事。阿妍怎么样?”
叶吟望着戏楼方向,久久言:“她很冷,或许也很暖。”
叶清翼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叫上兰缨,急忙往戏楼走。到了那处,入目全是赵家弟子。赵家家主站在许春凝的身边,许春凝仍是方才的姿势。赵家家主道:“这叶小姐死的也真是惨,命薄啊……”许春凝少见地发怒了:“请你把嘴放干净点!你们赵家遇事畏畏缩缩,现在安全了就出来争功,有用吗?”赵家家主被吓了一跳,他不识许春凝,被吼了一顿,内心气急,骂道:“你这小子怎么这般无礼!”
叶清翼听到动静,往许春凝那边走。他看到,许春凝胸前的一片衣服全是血,而他的女儿叶暄妍,面容苍白,满身是血,心脏没有起伏。他蹲下把了把叶暄妍的脉,微微闭上眼,流下了泪。一旁的兰缨哭的险些晕厥,上一次她如此痛心,还是叶琼芸去世之时。叶清翼鬼使神差问道:“阿妍是不是哭了?她很爱哭。她的脸上都是泪痕。”
许春凝缓缓道:“暄妍……没哭。”
叶清翼站起身,对着叶吟说:“把刚才的事全部告诉我。”
叶吟同叶清翼把事情说了一遍。
叶清翼言:“你找人去照顾阿昔,然后马上给宋家传讯!”话罢,他想了想,说:“阿凝,麻烦你带阿妍回家。”
许春凝首先同许遥洲传讯:阿爹,我近期不归家。
许遥洲也不想管他:知道了。不想回家便不用回,在外面顾好自己。
这对父子之间的距离,看似很小,实则很大。
许春凝抱起叶暄妍,返回了净寒园。
两日后。
宋家的人已经到达了月清,宋矜听闻此事叹了口气。宋矜:“此事是我宋家管教不严,我愿承担月清一切损失,同时,听从叶家主的一切言语。”
叶清翼开口:“此次,我月清一戏楼损毁,死在戏楼内的约十七人,出来后被阴气害死的,二百七十人有余。连我的女儿叶伶,也丧身于此。”
宋矜微微颔首,他看着宋瑜的尸身,眸子里不知是何感情。
有恨。
亦有疼。
最难以发现的,是情。
谁说,宋郎不爱玉瑜。
玉瑜,宋瑜母亲的名字。他为宋瑜取名取一瑜字,随了她的母亲。他始终认为,这是他丧落权势之深渊后唯一的光亮。也是唯一的曾经。
宋矜开口:“能否把宋瑜的遗体予我?”
底下传来抗议的声音。
“凭什么?她杀了那么多人,就该挫骨扬灰!”
“是啊,死的人尚无全尸,她凭什么。”
“连叶小姐这么好的人也被她害死了!”
叶清翼带着薄怒道:“宋家主不要奢望了,她必须被挫骨扬灰。”
宋矜点头,不语。他望着江宁的方向,久久没有抬头。
“宋郎,可要为我唱曲?”
“好。”他轻刮她鼻尖。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饮下合卺酒,我们便是真正的夫妻了。”
幼时,他是不得宠的庶出。他常同她一起玩游戏,采花。他二十岁,她十七岁那年,他说:
“阿瑜,我们成婚吧。”
她轻轻抚过他的脸,“阿矜,我们成婚。”
“你怎么能和一戏子成婚!她对你争权毫无帮助!阿娘已替你寻了良人,算阿娘求你,别娶玉瑜。”
宋矜当晚离开了宋家,同玉瑜成了婚。
两个人的婚礼,却也拜过天地,饮过合卺酒。
宋矜还是同那良人成了婚。那人家中势大,对他是助力。加上他自身有勇有谋,他最终踏上家主之位。
他与她洞房花烛夜,她一人在破烂草屋中产子。
也许她永远不会忘怀,她求宋矜抚养孩子时的卑微。宋矜最终答应了抚养孩子,代价,一刀两断。
自江宁城郊一晚,他彻底同她,一刀两断了。从此世间再无玉瑜。他后来在宋瑜襁褓中发现一封信。
“我这一生如同浮萍,随波逐流。我只愿来世遇到能同我心心相印之人。”
“爱你我不悔,却也不想再爱。”
“如若可以,再为我唱一次曲吧。”
宋矜亲手将宋瑜挫骨扬灰。而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跪了下来。“叶家主,我很抱歉。我宋家会对这件事负责,若是未来月清遇劫,我们宋家定无条件帮助。还有令女的事……望您节哀。”
叶清翼挥袖离开,周围看客也纷纷离开。宋矜整整跪了一柱香的时间,他蹒跚着,离开了月清。
净寒园内——
许春凝坐在叶暄妍棺边,这两日,他都在用灵力维持她的尸身原样。叶暄妍好像睡着一般,眉眼如初,只是脸色苍白,脖颈有道狰狞的伤口。他同叶吟说:“要将暄妍葬在城外的桃花林吗?”叶吟道:“桃花林虽然是她最喜欢的地方,但,还是把她葬在我阿姐旁边好。”
许春凝点头。
他松开了握着叶暄妍的手,可心里对她的爱,怎么也松不了。他喃喃着:“暄妍,下辈子投个普通的胎吧。幸福快乐就够了。”
三月末,桃花开得极盛,而净寒园中的桃花,凋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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