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天朗气清，秋风瑟瑟。
一大早颜离是被营地热闹的人声吵醒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发现天花板都变了颜色。
“你醒了？”
听到温南屿温和的声音，颜离慵懒的点了点头，想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翻了一个身，“我怎么在你这里啊？”
“想不起来了？”
颜离眯起了眼睛，微微偏头避开了刺眼的阳光，“是你太想我了，所以把我抱过来的吗？”
温南屿的唇角抑制不住的微微上扬，“你想多了。”
“温老师，颜老师醒了吗？早饭已经准备好了，等会儿吃过饭就要出发了。”
汪雅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颜离狐疑的看向温南屿，显然对昨晚的事没有任何印象。
“你收拾一下，起来吃饭吧，等一下我们就出发去做无人机试飞了。”
说完，温南屿率先出了帐篷，将空间留给了颜离。
她有的时候觉得他变了，可看到他准备好的温水和洗漱用品，她就知道温南屿始终都是她最初爱上的那个温柔赤诚的男孩。
洗漱完，换好了和温南屿同色系的衣服裤子，随便擦了些防晒，再拿上随身的小包包，颜离也很快走出了帐篷。
帐篷前的石头上，一黑一白两双鞋子被清洗得干干净净，依偎在一起晒着清晨的太阳。
颜离弯了弯唇角，笑得莫名。
早餐很简单，白煮蛋配牛奶面包，颜离吃了一片面包，喝了一杯牛奶，自觉的将白煮蛋放在了温南屿手边，“别浪费。”
“颜老师，您没事了吧！”
“啊？”颜离一愣，有些听不懂他们的话。
“您都不记得了？昨天晚上您去爬悬崖，是温老师奋不顾身的爬上把您救下来的，您一直哭一直喊着要哥哥，差点跳崖，您全都不记得了？”
“可不是嘛！我们昨天都以为是这山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不过后来楚月也出现了幻觉，医生说是因为蘑菇。”
“陈河找回来的那个蘑菇真的好像鸡枞菌啊，真的没想到致幻蘑菇还有长得那么老实的。”
“是吗？我记不太清了。”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话，颜离尴尬的笑笑，拿过手边温南屿的牛奶掩饰的喝了一小口。
那不是她的梦吗？
她昨天好像梦到哥哥了，他说带她回家，可是他走得很快，她怎么追也追不上，可是就在她隐隐约约看到写意姐家那棵橘子树时，突然就被坏人抓住了。
所以……这一切该不会都是真的吧！
我的天，她好像哭过喊过，还咬了人，丢死人了！
所以，昨晚她真的做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吗？太社死了吧！
社死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有这么多人帮她回忆啊！
温南屿剥着鸡蛋，余光看着她那灵动的小表情，薄唇微微翘起，“你们快点吃吧，马上就要出发了。”
经历过前一天的波折，温南屿的视线再不敢离开她，一路寸步不离的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试飞的最终地点离营地不算远，很快学生们已经操纵着无人机飞上了蓝天。
颜离安静的站在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上的实时成像，仰起头仔细的观察着无人机飞行的线路。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次实验还要勘测记录一些资料，这群孩子们科研搞得不错，不过在规划飞行路线上还是差了点，这个飞法恐怕勘察完成不了，因为他们的摄像头角度有问题。
“吴教授，温老师，颜老师喝水。”
汪雅走到树荫下，给教授们分发着补给，颜离伸手轻轻拉住她，“方便提醒一下学生们吗，他们摄像头应该是偏了8°左右的，现在的成像好像稍微有点问题。”
汪雅愣愣的点了点头，有些不可置信。
颜离说摄像头角度有问题她信，可是连多少度都能说出来，这也太可怕了吧！
“颜老师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
颜离淡淡一笑，自信而骄傲——在她的领域里，她是王。
不多时，果然学生们纷纷围了过来，叽叽喳喳的请教了起来。
“颜老师，这个无人机的摄像头用什么角度好像数据采集都不是很好，这是为什么啊？”
“可能是机身本身的重量不是完全的平衡，山间风大，机身的相对而言轻，风一吹这种不平衡会被放大，也就会存在不稳定的情况。”
“那这个角度的偏差，也是因为这个引起的吗？”
“你们的操作手是左撇子吧，左手控制键给的稍微力道大了一点，控制精度比较大的情况下，就会出现偏差。”
颜离同他们讲了半晌，讲得有些口干舌燥，拿起握在手里的矿泉水想要喝，正要拧开瓶盖却又突然停住了动作，回身递给了温南屿，“我打不开。”
就算她能单手拎水桶，可在温南屿面前，她就是连矿泉水瓶盖都拧不开。
知道她这是矫揉造作，温南屿压下笑意，还是将水接了过来，轻松的拧开递了回去。
“小温，你和颜离这么多年，是不是也是好事将近了？”
问话的吴教授是温父过世前的好友，可以说是看着温南屿长大的，当年温南屿为颜离撕录取通知书的事，他也算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
当年只觉得红颜祸水，少年荒唐，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温南屿的眼睛里还是只有一个颜离，而那个女孩带着光环回到他身边，这是命。
机会错过不再有，人也是一样。
或许当年是老温看走了眼，将珍珠当成了鱼目，用一张录取通知书换一生挚爱，怎么想总归是不亏的吧！
听到吴教授的问话，温南屿但笑不语，颜离也是一般的神情。
不肯定，不否定，不澄清，这样不远不近的暧昧，刚刚好。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他们之间的隔阂已经少了一层。
他不愿去接受进一步的关系，可他也没有再掩饰那些对她的关心和照顾。
他在妥协，在挣扎，在不受控制的向她靠近。
想到这些，颜离的心情越发的好了，向学生们传授经验也越发的耐心了起来。
虽然来指导的老师很多，可是在实际操作上面最有经验的却只有颜离，作为一个专业选手，她总是能精准的捕捉到问题原因和那些会被所有人忽略的细节。
一整个上午，学生们围在她身边问了许多，许多原本对她观感平平的老师学生都瞬间路转粉了起来。
她真的不是沽名钓誉的人，那一个奖杯她拿得货真价实，这样的水平，她如果投身科研，成就大抵也绝不会低。
颜离轻狂，可是那是天才应该有的恃才傲物。
当一个人在闪闪发光，总会有无数人找出无数个理由将她的缺点描补成独一无二。
午休的时候，忙了一上午，颜离有些微微不舒服，一张粉嫩的小脸泛着白，唇色也浅了许多。
见她脸色不好看，带队的老师干脆放了她提前回去。
温南屿虽然也是来指导学生的，可是在实操里，他一个研究数学的其实帮不上什么忙，同汪雅打了招呼，也在工作后第一次做出来迟到早退的事。
山路崎岖，尤其昨夜下过雨尤其的湿滑。
颜离不动声色的拉住了他的手，温南屿身体微僵，却也没有松开，反而浅浅的握了回去，“路滑，小心些。”
在得寸进尺这件事上，颜离一惯得心应手。
握着他温热的手，她悄悄的用指腹摩挲起了他秀气的骨节，从光滑的手背一路若有若无的蹭过去，沉迷在了那独特的质感里。
温南屿的手，真的很美，十指修长，白皙光滑，骨节分明，但却不粗拙，甚至连指尖的茧，都是好看的心形，完美得不成样子。
大学的时候，她看他握笔写字，看上半个小时都不会觉得烦。
“温南屿。”她柔柔一声。
他侧目看过来，“怎么了？”
“你现在还喜欢看武侠小说吗？”
“偶尔吧！”
虽然喜欢那些条理分明有理有据的探索，可是他也还是个人，有纷繁复杂的情绪，他需要那些细腻而感情充沛的东西来填补空洞的心。
颜离点头，“那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听过吗？”
温南屿与她交握的手瞬间松开，“昨天如果是别人，我也会救的。”
“那如果是我和吴教授都在悬崖边，你会救谁？”颜离目光流转，继续问道。
温南屿沉默不语。
她的问题总是这样刁钻，可她分明知道答案，一个会让他羞愧的答案。
吴教授是提携看顾他的长辈，是父亲的挚友，而她是一个曾经抛弃了他，将他真心践踏到破碎的前女友，这个问题本该很好回答的。
可是，她是颜离啊！
冲上去抱着她摔向那草甸的那一刻，他脑子是空白的，身体比因为更坚定——他怕往后再也见不到这个几乎将他折磨疯的女人。
予一人以偏爱，尽余生之慷慨。
这种话，他曾信过，后来只觉可笑，到如今他才知可笑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颜离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因为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温南屿偏爱她，超过他的认知，超过他的理智。
这山上没有什么花，即使是仅存的几朵野花也因为昨晚的大雨被催折得狼狈不堪，颜离没能找到看得过眼的花。
不过该送的花还是要送的，扯着瓷白手腕上那一根穿着银制小雏菊的发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他们交握的手套上了他的手腕。
黑色的皮筋，银色镶钻的小雏菊，简单而大方，细细的带子套在他的手腕上倒也不显得娘气，反而越发的贵气了起来。
“别摘，我送你的那些花都会枯萎，可这一朵不会。”在他动作之前，颜离抢先开口道。
温南屿捏住了小雏菊的食指默默松开，也放开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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