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黄沙枯骨（三）
依旧是风沙漫漫和极大的昼夜温差，温故在这几日的行军中，渐渐感觉自己的体能得到了很大的锻炼，前两天还必须暗暗使用【疾行】才可以跟上士兵们的步伐，以至于现在【疾行】已经升级了……
如今温故已经可以靠自己的体能了，不得不感叹戈壁军营确实是磨练意志的地方。
作为不管是副本内还是副本外的新兵，温故感受到了周围所有人的照顾，这支队伍，很温暖，也很有一种一往无前的气概和紧紧的凝聚力。
同时他也获得了更多的信息。
武靖将军名为邱毅，能训练出这样一支常胜之师，邱将军在将士们和百姓心中的好感度非常高，将军对皇帝对国家忠心耿耿，深受皇帝信任。
自三年前邱将军击退匈奴，边关肃静三年，此次匈奴再犯，皇帝下诏命封邱毅为武靖将军，命令将军重挫匈奴，外扩国界百里。
但温故也在自己身上发现了一枚质地温润，品质上乘的玉佩，并雕刻有精致的纹路。可是在古代，平民是不可能有佩玉的，这和他了解到的自己的身份存在矛盾。
温故默默计算着日期，当他在副本里度过第七天的时候，队伍到达一座边关的城池——受降城。
这座城池是邱将军三年前击退来犯敌人后建立的守关之城。
受降，意为接受敌人的投降。
一座厚重庄严的城池横亘在眼前，在血色夕阳的渲染下，将天和地拉扯的极高极瘦，苍古和辽阔。
孤独，寂寥，苍凉，是这座孤城带给温故震撼之余的感受。
镇关城的守备张木带人前来迎接，这时温故才看到，一个面容秀气的年轻人骑马走在正位，一个容貌方正，气质肃杀的中年人骑马跟在侧后方。
温故疑惑，于是用余光观察队中其他成员，发现他们的目光中也是很不解，但是军纪严明，没有人发出声音。
年轻人从怀中拿出一卷三色的诏令，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宣读，温故离得比较近，倒也勉强听得清楚。
前半部分大意是皇帝激励这次出征的士气，后半部分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诏令中宣布此次出征的监军周季达，接管全军所有调令，虎符由他掌控。相当于这次出征的将领直接变成了原来的监军！
此话一出，全军哗然。
温故也瞪大了双眼，这算什么情况，临阵换将？
队伍中嘈杂声不断，周季达皱着眉，大声喊道：“安静！”
然而队伍中的喧哗声更大了，邱将军举起右拳，声音更洪亮：“安静！”
毕竟是自己的将军，将士们还是听话的，都闭了嘴。
温故看见，周季达目光隐晦地看了一眼邱将军。
张守备不得不走上前，斟酌着语句询问周季达：“周监军，我们这里接到的命令不一样，是邱将军带我们打退匈奴……”
周季达冷冷地盯着张守备，手中拿着诏令和虎符，道：“怎么，张守备是在质疑皇帝的命令吗？”
张守备顿时头上冒出冷汗，质疑皇帝，这是直接的死罪：“不敢不敢，周监军……周将军请入城……”说着，目光望向邱将军求助。
邱将军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算是承认了这个诏令，跟在周季达的后面进了城。
在城中扎营安定下来后，军营中本是不允许闲逛的，但此时营中事务较多，温故便随便找了个借口面不红心不跳地糊弄过询问的士兵，在营中穿梭，也听到了不少人都在议论纷纷。
两个都尉正凑在一起抱怨：“周季达不过是倚着丞相家被抬举上来的草包罢了，会一点纸上谈兵的技巧，做监军都是抬举他了。”
“嘘，小声点，那可是皇帝的诏令，你不要命了！”
“我只是在替将军打抱不平罢了……”
“谁不是啊……”
温故心中叹了口气，虽说任务只是跟着剧情完成演绎即可，但是不知道剧情可怎么演绎啊。就eng活着是么。
所以到了第七天，剧情陡生波澜，矛盾的出现也暗示着这次出征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了。
临阵换帅的致命性，他不相信皇帝和文武百官不知道，所以其中疑点就很明显了。
回到营帐做完工作，温故走到十夫长旁边，帮着接过他手里的活。
十夫长很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意：“温故小子啊，谢谢了。”
温故轻声询问：“我有些担心……”
十夫长叹了口气：“我也总隐隐约约有点不安宁，我曾经和邱将军同窗，也不算……应该是邱将军指导过我们一阵子，所以，我总感觉事情有些奇怪。”
不过十夫长没有将自己的顾虑过多地说给温故这个新兵，只是拍拍他的肩膀：“不过有将军在一切都会没问题的，一会多吃点饭，瞧你瘦的，怎么拿刀砍人。”
拿刀砍人……
温故擦汗：……谢谢不用了。
一般来讲，匈奴打秋风是赶时间的，频繁且动作迅速，目的就是趁着边防将领反应不过来的时候捞一波走人。
可是，自从军队驻扎在这里之后，匈奴已经有十几天悄无声息，斥候回到主帅营中汇报情况，表示一切正常。
邱毅淡淡皱着眉，分析道：“这里有古怪，匈奴不是这种耐得住气性的民族，如何做到许久没有动作。”
周季达嗤笑：“邱将军何时变得像妇人一般胆小懦弱，匈奴畏惧我国军队的雄姿，不敢再有所行动罢了！”
邱毅面色不改，只是内心嫌弃这刚愎自用之人，同时暗暗吩咐士兵们加强警戒，虽说他手中没有虎符，但凭借多年在军中积累的威信，士兵们也是听将军的话。
而这八天，温故也每日跟着行伍一起进行每日训练，老兵们的亲切照顾，让温故恍惚间有了一种属于这个世界的错觉。
……他一个高中毕业身体素质就开始退化的人，居然能跟上每日训练了，就离谱。
这天中午，正当大家围坐在一起吃午饭的时候，急促的马蹄声闯进军营，斥候冲进主将的营帐。
“报！有约四千匈奴骑兵向着西南方向十五里村落袭来。”
邱毅立刻挺直了腰，神情严肃问道：“多久之前？”
“约一刻钟。”
邱毅向下发布号令：“整备军队！立刻出发……还有，分出一支队伍，从匈奴人撤退路线横切进去！”
周季达神色傲慢，开口道：“邱将军，这不该是你做的事吧？”
没等邱毅开口，周季达接着说道：“我自会上阵督战，你作为这次的监军，只需要把捷报写好送回京城。”
邱毅手上的动作顿住。
温故听到军号响彻营地，身边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他心神一凛，也以最快的速度，拿起武器，整备兵机，跟着周围的士兵集结。
这天午后的天气不是很好，黄沙朦朦，风卷旌旗。
六万人的急行军脚步整齐，训练有素，温故悬着一颗心，在将士们的脚步声中，抵达了被匈奴袭击的村落。
风沙中村落、火光以及浓烟隐约显出轮廓的时候，顺着猎猎风声，村民的惨叫哭喊传进温故的耳中。
村民们四散奔逃，也有的死不瞑目。
温故咬着牙，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温故听见自己听不懂的鼓点声和号角声，茫茫的黄沙和茫茫的军队，呐喊声和马蹄声，身边人扬起了武器在向前冲，混迹在人潮的洪流中，温故也懵懂向前跑着。
他看见了骑着高头大马的异域装束的匈奴人，看到了高扬的马鞭和弯刀。
兵刃惨白，热血赤红。
困在原地的马匹被砍断了脚腕，猛地向前跪倒，骑在马背上的匈奴兵脸朝下摔到地上，瞬间被补了几刀，挣扎着再也没有爬起来。
另一处飞过的弯刀砍近甲胄未能护住的身体，空中扬起一片腥红。
各种色彩混迹在一起又晕染开来，一片迷糊。
现在是短兵相接的战场吧……
好吵……我应该做什么……
突然，温故被一股巨力猛地向前一推，扑到在地上，几乎是同时，身后马蹄声剧烈响起，带起一阵疾风——他险些被匈奴骑兵的冲击撞伤。
他回头，十夫长恶狠狠地冲着温故大吼：“小子！上了战场就他妈给我打起精神！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温故猛地回神，看着皱着眉的十夫长和在他周围警戒的老郭，郑重地点头，认真投入到战场中。
他不敢杀人，但他可以帮忙抵挡住敌人。
双方厮杀在一起，似乎没有纠缠多久，匈奴的骑兵开始撤退，没来的级搬运的物资就潦草地扔了一地。
温故拎着刀，弯腰用手撑着膝盖，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他看到小赵跌坐在地上，走过去扶起他，十夫长也来到二人身边，鼓励道：“好样的。”
“他们……跑了？”，温故缓着，抬头望向逐渐远去的骑兵。
十夫长迟疑道：“嗯，不过……有些奇怪。”
温故还没有来得及细问，便看到旗令兵发出了新的指示。
是周季达亲自领兵，看到匈奴骑兵的撤退，不顾都尉的劝阻，手一挥，下令乘胜追击。
十夫长皱眉，喃喃自语：“我总感觉，不应该追……”
温故抬头：“什么？”
十夫长甩甩头，有些失神：“不知道，但是，好像不能追……”
说着，十夫长整顿手下的兵，喊道：“向前追！”
温故：“啊？您不是说不能追吗？”
“啪！”温故的头被拍了一下。
温故：？？？
十夫长教导道：“兵就应该听命令！让你追你就追，哪有那么多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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