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套路
池鱼当日得了玉生烟的消息,下午便马不停蹄地去了十八地狱。
十八地狱一如既往的阴暗潮湿,蛇鼠横行。
池鱼黑色的长靴在鲜血浸泡出的泥泞之中踏过,原本沉重地脚步声变得虚无缥缈,她来到春晓的牢房前,吩咐狱卒打开牢门。
牢房里靠墙之处有一破床,春晓坐在床上,抱着双腿,蜷缩在牢房的角落之中,一张脸紧紧地埋在墙角的黑暗之中,她衣衫褴褛,身上布满污渍,头发普通杂草一般,枯燥杂乱,炸在空气之中。
似乎是对狱卒时不时的造访已经习以为常,听到栓住牢门锁链的相击声,没有任何反应,依旧麻木地蜷缩在角落。
随着‘砰’的一声,牢房门被打开,池鱼被狱卒恭敬地迎入牢房之中,她崭新的黑靴踏入牢房,一肥胖的老鼠恰好在她脚下跑过,池鱼一落脚便踩在了老鼠的身上。
老鼠发出凄厉的哀鸣,春晓似有所感,她回眸看向身后,入目便是池鱼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许是那日池鱼的审问的恐惧深入骨髓,她下意识地颤抖着向角落靠拢。
池鱼踢开脚下的老鼠,走到春晓面前,她摆了摆手,身后的狱卒识趣地离开,她蹲下与春晓平视,“我呢,近日来得到一个有趣的消息,我想你应该十分感兴趣。”
春晓眼神惊恐得微颤,她死死地掐着大腿,逼迫自己不露出分毫破绽,给池鱼钻了空子,只是她的恐惧已经覆盖过疼痛,无法令她清醒。
“是这样的。”池鱼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紧不慢地开口,“有人告诉我,你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今年十二岁,名叫春远,你父母去世得早,继母去世得也早,你从小与他相依为命。”
“只是你的祖母习嬷嬷不喜欢他,因为他不但与你们没有血缘关系,还要吃用你们的,所以一直没有对外说出你们的关系,只说她有一个孙女。”
“但是,”池鱼话锋一转,“他是你为数不多的亲人了,所以你很珍惜,你们被你上面的人一同带到京城,他要你做事,所以留下了你的弟弟为筹码,所以,无论我们怎么逼问,你都不说出真相。”
“你既然知道了还来找我做什么?你明明知道我有把柄在他手上,我不会供出他来的。”春晓的眼里的恨意不加掩饰,她似乎是有些疯癫了,说罢又疯疯癫癫地呓语,“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们不会落到如此地步,我们不会相隔一方,不会生死不知,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贱人。”
池鱼嗤笑一声,讽刺道:“你怎么这么傻啊,一天天的翻来覆去只有这么两句话,你要明白,若不是习嬷嬷想要害我,她也不会被我杀掉,你们也不会流离失所。”
“是习嬷嬷自作自受导致了你们的今天,不是因为我。想要害我就要付出代价,没有杀人不需要偿命的道理,是她不考虑害我的后果,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她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而又阴森,像是恶鬼的低语,“我杀了你的祖母,你想要报仇,我不在意,只是如今你已经复仇失败,该我报复你了,你想好了吗?”
春晓警惕地向角落里蜷缩,眼里满是防备,“你要是杀了我,你什么消息都得不到。”
“我知道啊,所以我与你做个交易怎么样,你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我把你弟弟救出来如何?”她的声音低沉,似是引诱似是胁迫。
春晓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转眼又陷入了挣扎,似乎是在判断着池鱼所说的话的可信程度。
长久的蹲姿不方便谈话,池鱼也不嫌弃脏,坐到了牢房里的破床之上,与春晓各占一个角落,望着春晓不安的双眸,她淡笑着分析道:“你不信我的话也无所谓,你没有退路,你只不过是那人的一颗棋子罢了,一颗棋子掌握着那么多秘密,随时有可能威胁到他,你以为他会留你吗?不会的,他巴不得你早点死,带着那个秘密,永远长眠。”
“他为了防止你的反扑挟持了你的弟弟,同样的,你若是防止他杀了你的弟弟,你会将他的把柄告诉你弟弟,只为了他能活命。”
“那么如此,当你死了,唯一剩下能威胁到他的只有你弟弟,那么接下来他会做什么,不用我说了吧。”
春晓张了张嘴,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无从反驳。
池鱼没有给她反应过来的机会,趁热打铁道:“当然,你不用反驳我说你并没有告诉你弟弟有关于他的消息,他手上没有那人的把柄。”
“但是你想想,他会信任你吗?会信任你什么都没说吗?他能布下此局,便说明,他是个机警而又多疑的人,这样的人,为了万无一失,真的不会如此做吗?”
“而且,你死了,违反了你们的诺言也不会遭受什么报应。遵守诺言的只有正人君子,一个小人,会有那么守诺吗?”
池鱼的话成功在春晓的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看着她的眼神怀疑挣扎到动摇到坚定,池鱼便知道,她上钩了。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你可是害了我祖母的人!”春晓嘲讽道。
池鱼勾唇,“你没有选择,要么相信我,要么你与你弟弟一起去死,选我,至少你弟弟可以活下来。”
春晓挣扎地抿了抿唇,手指疯狂地拧着大腿肉,似乎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她清醒,过了半晌儿,她终于下定决心,“我答应你的交易,不过,我要你将我弟弟带到我的面前,我才能告诉你那人的身份。”
“可以。”池鱼便等着她这句呢。
春晓见她答应,松了一口气,欲言又止地又道:“我曾经偷听到那人跟属下的话,似乎是说要把我弟弟送到哪里去,我没听清,只若有若无地听到几个字,灵什么寺……”
“灵业寺?”池鱼微微皱眉,立刻想到了这个寺庙。
灵业寺在京城以外,距京城很近,是京城百姓官员最常去的寺庙。
难道那人把春晓弟弟藏在哪了?把人藏在寺庙,每日人来人往那么多人,不怕被发现吗?总感觉有些不正常,若不是保住春晓弟弟的命只能靠她,池鱼都怀疑春晓是在诓骗她的。
池鱼打量了春晓几眼,见她不似说谎,这才压下心中的疑惑,露出一个笑来,“那么,合作愉快。”
春晓蜷缩进角落,没有理会池鱼。
池鱼也不恼,转身离开了牢房。
等她走出十几步远,春晓终于反应过来池鱼是在骗她交代出自己的把柄。
只有池鱼把她弟弟找到,生杀大权全部掌握在池鱼手上,她根本不是为了与她做交易,是为了威胁她!
她猛地起身,扒在栏杆上,向着池鱼离去的方向疯狂地大喊咒骂,“你个贱人,你骗我!你不得好死!你要是敢动我弟弟,我杀了你全家!”
她喊了半天,没有得到池鱼的任何回应,只得到了狱卒的斥责,狱卒拉扯她离开牢门,拉扯间,春晓愈发疯狂,她停止了咒骂,疯癫地大喊:“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知道我复仇失败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就这么看着你去死,看着你付出代价!哈哈哈!”
池鱼得到了她想要的消息,达到了她预期的目的,对春晓的话毫不在意,只是叮嘱狱卒,“把她看好了,别死了。”
狱卒忙不迭地应下。
池鱼离开十八地牢,心情大好,转身去了玉石铺子,拿着钱财,买了前些日子她看中的一块巴掌大的玉石。
那块玉石十分特别,打底的是温如牛乳的白,一面浮着几抹红,似水底的红石,一面浮着一缕黑,似飘渺的烟,中间好像隔着一道泾渭分明的河,不交融,不混杂。
池鱼几乎是一眼边看上了这块料子,从中间切开,雕刻成两块玉佩,一条锦鲤,一只鸿雁。
简直是为了她与沈羽而生的。
她买下料子,又找了顶顶好的玉石匠,告诉了他们她的想法,得到了准确的答复才安心离去。
回到府里,便开始准备去灵业寺的事宜,沈羽知道以后,也要同她一同去,池鱼闹不过他,也就由着了,只等着过两日出发了。
……
“世子,我们好像迷路了。”长风抿抿唇,不安地看向江愈。
江愈望着周围陌生且荒无人烟的景色,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再过一段时间便到了春闱,正是紧张的时候,他便想着寻个寺庙添点香油钱,为自己祈福,保佑他春闱时一切顺利。
而京城周围最近的只有灵业寺,当然也是听闻了池鱼要去灵业寺,他便定下了来这儿。
他也没多带人,只带了长风,他们以为这灵业寺离京城也没几步路,便没多做准备,谁也没想到他们因此迷路了。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鸟不拉屎的地儿,丢了!
江愈立时甩锅道:“都怪你,来时我说让你认真看看舆图,你不看,结果迷路了吧!”
长风一个脑袋两个大,反驳道:“世子,若不是您把舆图用墨水打湿了,看不清了,小的也不能迷路。”
“那没有舆图,你就不能提前把路记下来吗?”江愈敏锐地找出他话中的漏洞辩驳道。
长风回嘴道:“世子,这路很短确实没有记得必要啊,反正有舆图,世子您看还不是因为你把舆图弄脏了。”
两人你来我往的互相推脱,谁也不想当导致迷路的罪魁祸首。
正当两人互相指责时,不远处突然出现了四个男人,他们走到江愈的马车前,打量了几眼,马车奢华而张扬,男人的眼睛都要掉进去了,为首的男人不怀好意地搓搓手,和其他几人对视一眼,达成了坑这个冤大头的共识。
为首的男人开口道:“两位小兄弟这是怎么了,说不定,我们哥几个能帮帮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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