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花债

花辰笑得高深莫测：“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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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火红色的身影在漫天的花瓣中飞舞，旋转的裙摆溅起层层娇花幻梦。远方的天边仿佛有仙乐在飘荡，随着音乐的起伏，那个身影的影子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靠近。
就在她即将回眸时，突然燃起了滔天大火，大火幻化成一只巨大的骷髅头，猛地俯冲向我。
我害怕，惊叫一声醒了过来。
此时的我，身边只有花辰。
蒋文辰不见了。
“他……他去哪了？”我张口就问，可一想到昨夜的事，气势又软了下来。
我不大敢看花辰的眼睛。
以前不敢，现在更不敢了。
花辰却仿佛什么都没做过一般，仍旧乖巧无辜地看着我。
“姐姐，蒋哥哥说有急事，先回学校了。姐姐是要我再把他叫回来吗？”
原来是这样。
我摇头：“不用了，太麻烦他了……对了花辰，我的手机呢？”
摸来摸去，也没从衣服口袋里摸到手机，我本还想给蒋文辰发条短信的。
花辰却耸拉着脑袋，满脸愧疚地指了指桌边的垃圾桶：“姐姐睡着了，我本来想帮姐姐把外套脱下来，扶姐姐到卧室去睡，可是蒋哥哥突然把姐姐抢过去，口袋里的手机就掉在地上摔碎了……对不起，姐姐，是我不对。”
我哪舍得责怪花辰。
就算这个手机是我省吃俭用才买下来的，就算我真的很肉疼，我也不会因此责怪花辰半句。
只是……我又得去打工买一部新手机了。
其实我作为花家的大小姐，吃穿用度并没有克扣，零用钱也很多。但是除了平常花销，我并不会用这笔钱。
我始终知道，我并非是名正言顺的花家小姐，只有花辰，她才是。
我不会占花辰的东西。
所以自从我有能力以来，都会偷偷在外打工，赚取生活开销。
父亲和母亲不知道，花辰也不知道。
“没关系的，坏就坏了吧，重买就是，你别自责。”我宽慰花辰。
花辰还是过意不去，脸上没有笑容。
我想了想，转开话题：“花辰，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我今早来找你，你却一大早上就出去了……”
花辰微微眯了眯眼，又马上恢复原样。她指了指自己桌上的电脑，对我说：“是学校的事，让我回来处理一下。”
“那你怎么跑这么远……”
“想着能来看看姐姐，就来了。”
我心中感动。
无论到哪，花辰总还是惦记着我这个姐姐的。
“你呀！”我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又叮嘱几句注意安全的话，准备离开。可花辰却不愿意放我走。
她挽住我的胳膊，整个人半边身子都靠在我的身上，呼吸清清浅浅：“姐姐，你是阿辰一个人的姐姐么？永远都是？”
我愣了一下。
突然就想起了蒋文辰。
但我还是点头：“自然。”
花辰高兴地抱住我，好久才放开我。
“再有三天，我就要回去了，姐姐来送我吗？”
“必须的。”
花辰得到满意的答案，我也回了学校。
刚到宿舍，茉莉她们就跟炸了一般拉住我：“一连给你打了七八十个电话，你怎么不接？”
我不好意思地挠头：“手机坏了，我……”
“蒋大帅哥被临时派到英国进修，要三个月才回来呢，他的飞机点快到了，你快去！”
我愣住，身体却已经被舍友们推出了门外。
等到回过神，我已经疯了似的地冲出了校门，奢侈地打上车，一路朝飞机场飞奔。
可我紧赶慢赶，他的飞机还是走了。
临走前，他给我舍友发了一个消息——等我。
这个消息，我猜测他应该是先发给了我，可我迟迟没回，他才出此下策。
之后的我回忆起这一幕，才发现原来文辰早就察觉到了花辰的真面目，他一直努力地想要保护我，可是花辰的身影早已在我的生命中无处不在，她紧紧缠绕住我的呼吸，我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也没有被救赎的可能。
他的赴汤蹈火，是我一辈子也还不了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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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夜里偷偷溜出去的事情还是被学校知道了，他们要取消我的学籍，是花辰几次三番恳求，他们才松了口，改停学一个月。
损友们为我打抱不平，我只笑了笑。
正好趁这一个月，我可以打工再为自己买一个手机。
工作还是之前的火锅店服务员，我细心地服务每一位顾客，店长很看好我，夸我人美心善。
这一天，店里打烊，我收拾好桌上残留的碗筷，正准备解开围裙下班。花辰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火锅店的门口。
店长以为她是要进来吃火锅，忙说店里已经打烊了，让她明日再来。花辰却面色极差地走到我的面前，一把甩开了我手里的围裙。
“为什么在这儿！”她的声音充满了愤怒。
我能理解她，和店长说了几句后，就拉着她坐到了窗边。自己重新套上围裙，询问她想要吃什么。
花辰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我叹气。
我这个妹妹啊，什么都好，就是太娇贵了，一点儿也不接地气。
自顾自给她点上单，我自掏腰包把火锅给她端了上来。
“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还有店里的招牌，你尝尝看，很好吃的。”
花辰阴沉着脸，巴拉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吃。
我知道她是在等我的答案。
“我得养活我自己嘛，打工虽然辛苦，可是我也能从中学到很多啊。”
花辰放下筷子：“整个花家难道还满足不了姐姐吗？”
“我不是你那个意思……”
“那姐姐是什么意思？嫌我碍眼？”
“花辰！”我喊她。
花辰抿住嘴唇，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我顿了顿，坐到了她的面前。
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她说了：“你一直很好的，花辰。但我是一个多余的人，你明白吗？”
花辰死死盯着我，突然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往外走。我怕她出意外，跟店长说了一声，赶紧追了上去。
“花辰，你走慢一点，我追不上！”我在后面小跑起来，花辰却在前面越走越快。
黑沉沉的夜色笼罩在灰蒙蒙的马路上，仿佛随时都会有恶鬼张开獠牙把我们吞食殆尽。
呼呼呼——！
冷风刮过树梢，昏黄的灯光闪烁了一下。
突然，我的余光映入一道疾驰而来的流光，直直冲向了前面的花辰。
呼吸一瞬停止。
就连呼叫也没来得及，我狂奔过去用力推开了她。
“彭——！”
然后。
然后……我好像看到了漫天飘落的玫瑰花瓣，鲜红明亮，柔美多姿，花瓣里隐隐约约有一张白净的脸发疯似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我听不见她在喊谁，我只看到一闪一闪的泪光摔碎地上。
刹那间，尖锐的耳鸣刺破头颅的神经，我张大口努力呼吸着……慢慢迎接……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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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尔，什么是死？真正的死去？”
“当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你爱的人，当你再也不会去爱别人的时候，你就死了。”
“不，是这个世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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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田甜，茉莉，晓欣和巧巧，安安，如玥请假赶到医院的时候，花蟾刚刚脱离危险。
昏沉的黑夜里，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女沉默地坐在她身边。
没有表情。
没有言语。
像一只没有生命的洋娃娃。
好看到让人嫉妒的脸庞上满是苍白的冷意，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微微垂着，空洞而可怕，她的双手紧紧扣在一起，几乎要把骨骼捏碎。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感觉不到痛。她所有的感觉，所有的思绪似乎都和病床上的人死死交缠在一起。她微弱的呼吸，就是她跳动的心脏。
巧巧，安安，如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花辰。
在她们眼里，花辰是强大的，无所不能的，高贵而亲和，迷人而神秘。她所有的目光都只给花蟾一个人——独属于她的姐姐。
可今天，她们在花辰身上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一种浓浓的黑暗，沉重到让人无法呼吸。
可田甜，茉莉，晓欣不一样，她们只在花蟾口中听说过这个所谓的妹妹，如今看到花蟾因为这个妹妹差点死在冰冷的手术室里，气得就要上去揍她，好在巧巧等人还比较理智，忙上前拦住了她们。
“花……会长，你先回酒店洗一个澡，休息一下吧，这里我们来就好了，你这样……不好……”如玥不忍心花辰这么满身是血地坐着，哪怕那些都不是她的。
可花辰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动一下。
晓欣是个暴脾气，冲过去扯住她的衣领，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响彻寂静的病房，所有人都呆住，就连花辰都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看着她。可晓欣还是压低声音吼了出来：“你到底有没有做妹妹的自觉？你以为你比花辰小一些，她就要什么都让给你，什么都护着你，最后连命都送给你吗？她为你做了多少事，忍让了你多少次？你非要把她弄死，你才甘心吗？我告诉你，花辰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她不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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