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卑劣的她
“许明天和他姐姐一个德行。”
这句话令顾清光心中生出疑惑：“许明天有姐姐吗？”
有没有兄弟姐妹，这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但是于许明天，却是有点令人惊讶，因为他从未听她提起过自己有姐姐，许阿姨去世前将许明天托付给他们家，也没有提到另一个女儿。
想到许阿姨将许明天托付给他父亲这个老同学，也不将女儿托付给亲戚，顾清光心里大概可以猜测到许明天家和亲戚关系不算融洽，如果是这样的话，许明天从不提表姐堂姐之类的便说得通了。
但是，这个楼主所指的“姐姐”真的不是许明天的亲姐姐吗？
顾清光不确定。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顾清光和同学打了大半节课篮球，出了一身汗，放学后先去学校附近的房子里洗了个澡，喂了顾小美，这时候陈嫂也做好了晚饭，他迅速吃完后带着许明天的晚饭去了医院。
许明天身上一共有三处骨裂，最严重的一处在盆骨上，需要卧床休息四到六周，现在许明天已经住院四周多了，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一想到许明天很快就可以下床走动，顾清光就忍不住扬起嘴角。
到了医院，许明天正趴在她病床上的餐桌上做习题，头发用一支黑色水笔绾着，松松散散的。
顾清光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抬了抬她的下巴，纠正了一下她的坐姿，顺便又把她散落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然后才将手中的保温桶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
“不好意思，等我做完这道题。”许明天知道顾清光给她送饭来了，没有抬头，加快了解题速度。
许明天做完题后，顾清光帮她把习题册收起来，摆上晚饭时，随口问道：“你朋友又来看你了？”
许明天看了眼床头小桌上彩色寿百年烟盒，点点头，“梅梅的。”
“我已经戒烟了。”随后，许明天讨好地将手指凑到顾清光鼻子底下。
白皙干净的指尖没有一丝烟草味，看这样子的确是很久没有抽烟了，“乖。”顾清光眼带笑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想要什么奖励”
“什么都能满足吗？”许明天一手撑着下巴，笑意嫣然地看着顾清光。
少年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尽我所能。”
“你左眼皮上沾的什么？”许明天忽然指向顾清光的眼睛，“你闭上眼睛，我帮你擦掉。”
单纯的少年不疑有他，闭上眼睛俯身凑近女孩。
女孩飞快地亲了一下少年的眼睑，少年惊讶地睁开眼睛，女孩看到其中映出的自己，十分得寸进尺地又亲了他的眼尾一下。
看着耳尖渐红的顾清光，许明天忍不住哈哈大笑，一直笑到眼泪都流出来。
顾清光很是无奈地拭去她眼角溢出的眼泪：“有那么好笑吗？”
“不好笑啊，我开心嘛！”许明天转过头拿着汤匙喝汤，“开心到死而无怨。”
语气随意至极，却听得顾清光心头一跳。
“下个月，我哥回来。”顾清光为了压下心间的不适，随即换了话题。
“你还有哥哥”许明天有些惊讶，“我一直以为你是独生子呢。”
“是我堂哥。”顾清光解释了一句，随后想起了“许明天和她姐姐一个德行”这句话，心头一动，开口问道，“明天有什么兄弟姐妹吗？”
许明天夹菜的筷子一顿，沉默了几秒后，低声道：“没有。”
顾清光听得出来，许明天应该是有兄弟姐妹的，但是她并不承认这些血缘上的兄弟姐妹，看来明天和亲戚家的关系很差。
晚上回到住处，他给父亲打了个电话，询问父亲当时为什么会答应许阿姨做明天的委托监护人：“许阿姨没有其它亲戚朋友吗？”
顾道良不清楚儿子为什么会关心起这个，不过还是一五一十告诉他：“明天妈妈倒是说过，明天有个舅舅和姨妈，不过她们家和兄弟家结了仇，明天姨妈家庭条件不怎么样，至于明天妈妈其他朋友，能有比你爸还有钱的吗？”说到最后，颇有些得意。
事实上，许长君也是这么说的：“我虽有一二至交好友可将女儿托付，但只能留下两三万块，等到明天读大学，她们要先倒贴不少钱，以其家庭财力，会略有紧张。而你事业有成，于明天物质上，我却是不担心的。”
许长君之坦诚一如多年以前，顾道良感慨之后一口保证，会把明天当女儿对待。
“明天她家和她舅舅家结了什么仇”顾清光问道。
“明天妈妈没说……哎，我说儿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打听事儿”躺在顾道良身边的方采如提醒了他一下时间，他赶紧催促儿子，“行了，别想有的没得了，现在都几点了，赶紧睡觉，明天你还要早起上学。”
“爸，明天周六。”
顾道良噎了一下，“那也要早点睡，别通宵玩游戏！”
“嗯，我知道了。”顾清光和父母道了晚安后，挂了电话。
他睡不着，打开房间里的台式机，点开贴吧，打算查一查有没有和那个楼主相同IP的ID。
不过他一进入校贴吧，就看到提醒，有人发帖@他和另一位大吧：“大吧，为什么@灬爱呀哎呀被封了，我没违反吧规啊！”
这个楼主表示，她发现自己的账号不能登录，提示被封后，借别人的账号用电脑登录发的帖子。
顾清光手指轻敲下巴。
如果不是无故被封ID，那就可能是其他账号连同IP一起被封了，所以相同IP下的账号不能登录。
随后他私自查了一下灬爱呀哎呀往日发帖的IP，果然和那个楼主的IP一样，估计都是用手机登录贴吧发的。
得知了那个楼主的大号，顾清光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到床上。
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
“打听到了，刘佳慧现在欧典艺术摄影馆工作，是个化妆师。”张旭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含含糊糊回道。
梅梅白了张旭一眼，扔给许明天一张欧典艺术摄影馆的宣传单，“哪是他打听到的，是我偶然看到了这张宣传单，发现上边印了刘佳慧的名字，找他去看了一眼，才确定就是刘佳慧。”
许明天认认真真叠起宣传单，夹到练习册里。
“明天，你……”梅梅欲言又止。
“你放心，我只是想找她问清楚一些事，我不会把她怎么样的。”许明天微笑着缓缓说道。
梅梅看着她沉默许久，“我不知道你的事，但我知道法律、道德、正义和对错都不是完全等同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就好。”
“我知道。”这次，许明天笑意由衷。
梅梅和张旭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黄昏向晚，暮云低垂。与张旭告别后，她独自等在公交车站前，望着往来行人，不禁再次想起许明天黑如深夜的眼睛。
她学习成绩很差，此时却想起了书本上的一句话。
“虽千万人，吾往矣。”
公交车到站后，梅梅掏出兜里剩下的大半盒彩色寿百年，捏烂，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刚下车的顾清光提着保温桶，看着对面车站扔完东西上车的梅梅，眉头不由一皱。
这是第三次看到这个叫梅梅的女生了。
说实话，他并不太喜欢明天和梅梅交往，总觉得这样的女生身边的事情太多，对明天会有不好的影响，也许明天这次打架住院就是因为掺和进了梅梅的事情，他害怕还会有下次，非常害怕。
他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或许对梅梅有失公允，但他真的真的不能忍受明天再受到什么伤害。
他只希望，不美好的许明天可以在这个不美好的世界，一直美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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