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大闹凤来仪（六）
“李大爷，没有外伤就是饿死的吗？虽然你看不出是什么病，难道就能肯定不是病死的吗？”凤娇笑了，走到身边贴着仵作，手拿着丝巾在他的脸上挥着，“我看啊，是你看不出是什么疾病，所以胡诌一个死因。我们凤来仪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要这样栽赃我们？难不成，你平时来我们这儿的时候，我们招待不周吗？”
仵作铁青着脸。他的妻子是城中河东狮盟会的成员之一，发起火来可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承受的住的。这凤来仪他有来过几遍，每次都是偷偷的来，不敢让其他人看见。要是惹火了凤来仪的凤娇妈妈，姑娘们把消息传出去，丢失脸面事小，家里的婆娘生气事大啊。
“这……这些女子如果是病死的也不是不可能的。大人，恕小的才学浅薄，见识短浅，实在看不出是什么疾病。”
赵大人眉开眼笑道:“既然仵作都这么说了，那凤娇说的话是可信的。这些姑娘无钱看病，重症而亡，那这事情就这样小事化了了。”
钱多多在边上看着凤娇跟仵作眉来眼去的，心里明白了情况，十分生气。
“公子。”
耳边突然传来哀怨绵长的声音，让钱多多不由一颤。是刚刚在房间里的那个女鬼。
“你出来了？”
“多谢公子的帮忙。尸首离开了那个被封印的水井，小女子我从此自由了。公子的大恩大德，小羽来世做牛做马，定当报答。”
女鬼小羽对着钱多多温柔一笑，虽然脸色苍白，看着挺瘆人的。她看看凤娇，两颗干瘪的眼球恶狠狠地瞪着，那恨意仿佛如同两串猛烈的火焰，直直向凤娇射去，将她烧个灰飞烟灭。若是魂魄有力量，恐怕她早就将凤娇诛之而后快了。
“赵大人，这些女子是被凤来仪的当家凤娇给残害的。”钱多多忍不住站前一步，义愤填膺地说道，“这凤来仪做着拐卖妇女，逼良为娼的生意，她们派人在外面绑来女子，威逼利诱，强迫接待客人。遇上不听话的，就把她们关在后院的黑房子里面，活活饿死。这里的二十七具女尸首就是这样含恨而终。”
凤娇刚刚谄媚的笑脸立马僵住，杀气腾腾的，仿佛看见仇人一样，恨不得把钱多多绑起来，狠狠抽上几十鞭：“赵大人，请不要听他胡说。这个人原本是我们凤来仪的常客，我一向把他当作自己弟弟一样照顾有加，没想到他与我们新来的丫头茉莉看对眼了，竟然深夜带着我们的姑娘私奔了。赵大人，我们可是用真金白银把姑娘买回来的，怎能这样就让别人带走。若是每个都如此，咱们凤来仪还怎样经营下去？我像他要人，他不给，于是现在胡编来诬陷我。望大人明查。”
凤娇转向钱多多，提高音量：“钱多多，你拐走了我的姑娘，我还没有跟你算账，你就恶人先告状了！你要带走茉莉不是不行，可也要拿银两来换呀！没钱就得把姑娘给我还回来。茉莉的卖身契还在我的手上呢，大人，请为民妇做主，帮我把姑娘要回来，特别是这个钱多多，必须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自己要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好一个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这句话送给你才对。紫琪小姐，不，茉莉姑娘亲口跟我说是你派人把她拐过来的，还强逼她去招待客人，我看不过去才帮她逃离你的魔爪。”
“空口无凭，你可有证据？”凤娇嗤笑，“我可是有茉莉亲手画押的卖身契，这里的姑娘都可以帮我作证，是她自愿卖身到我们凤来仪的。”
“这凤娇说的极是，你可有人证抑或物证？”赵大人摸摸自己的胡须，仰起头。
钱多多一时无语。的确，自己手头没有证据，更不可能叫紫琪出来替自己辩解，且不说她是千金小姐，单就紫琪那个性子，为了自己的声誉说不定还会反告自己诬陷她。
“喂。”
钱多多眼前出现之前那三个把她整得很惨的女鬼，双腿一时发软，她看着后面两丈远的的沐阳，刚转身想求助就被她们拉住了。这里灯火通明，人多势众的，这些魂魄不仅能出现，还能碰到她，这怨念是有有么强大呀。
自称是小羽的女鬼推开她们的手，挡在钱多多前面：“这个公子救了我们，你们不能恩将仇报。”
钱多多非常感谢小羽，虽然之前她们欺负钱多多的时候，小羽也只是在一旁看着。
三个女鬼见状，嘻嘻地笑了起来：“你想多了，我们不会伤害他的。”
其中一个女鬼走上前来：“公子，我们是来帮你的，更是帮助我们自己。”
她指着第一具尸首说道：“那个就是我，在上个星期死掉的。我在临死前，撕下了一块布料，用手指写下了一封血书，讲诉了我的经历，就放在右手袖子的密袋里。请公子拿出来呈给大人，还我们一个公道。”
死者亲手写的血书！太好了，这可是一个非常有力的证据。
钱多多立即说道:“赵大人，我也有证据。第一个女尸首右手边袖子口里有一个密袋，里面有一封血书，是死者亲手写的，里面写了她是如何被绑过来，又是如何死去的。大人一看便知事情真相。”
赵大人听了，疑惑：“血书？来人，按他说的找找看。”
一位衙役上前，摒住呼吸翻开尸体的袖子，果然发现里面有一个隐藏的袋子：“大人，找到了。”
赵大人看了布料上的内容，脸一黑。
“赵大人。你可以派人到后面的小房子里面看看。凤娇都是把人关在里面，不给吃喝，活活饿死。那个房间四周的窗户都用木板钉得死死地，木板上面都是血迹，相信能跟尸体手指上面的伤痕是一致的。我们三个误打误撞发现了那个小黑屋，凤娇她就把我们都关进去，也是要活活饿死我们。屋顶有一个大洞，是刚刚这位大哥打出来的，我们都可以作证。”
赵大人看见钱多多指着沐阳，后脑勺一凉。这凤娇可真是会惹事，这么多人不找，偏偏把一个皇子关起来，看来今天是保不下来了。
“你们几个去后院看看。”赵大人板着一张脸，神情甚是严肃，“凤娇，对于这份血书，你有什么话说。”
“大人，”凤娇甜甜地笑了，“这很明显他就是胡说八道的，这一看呐，血书就是他们刚刚放到尸首上面去的。不然他们怎么会知道有血书的存在，连仵作验尸都没有发现，难不成是尸体告诉他的。大人，你可得替民妇做主。”
钱多多心里喊着却说不出来:就是死者刚刚告诉我的！
这时，其中一个年纪偏大的女鬼跟钱多多说道：“公子，还有一个人，她也参与了这件拐卖妇女的事情，而且还把每一件买卖都记在了一本账簿上面，账簿上面还有凤娇的画押。找到账簿就可以为我们伸冤了。”
钱多多听了，紧皱的眉头舒展，可一会又皱起来：“京城那么大，去哪找这个人啊？”
“她就住在凤来仪后院的那一条巷子里里面，她就是梅婆。”
钱多多大喜，这个恶人就在附近，今晚就可以一网把坏人全都打尽。
“赵大人，我还有一个重要的证人，同时她也是犯人。她就是住在凤来仪后面那条巷子里的梅婆。是她，利用各种手段欺骗绑架女子，送来凤来仪，以交换银两。梅婆她有一本账簿，上面清晰地记载着每一笔买卖。只要赵大人把梅婆捉到，就能够证明草民所说的句句属实。”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钱多多。这个平时经常来凤来仪只是吃吃点心睡睡觉，大大咧咧，嘴巴甜爱拍凤娇马屁的人，居然知道这么多凤来仪的密事，不知道是碰巧看到了，还是其他的原因，莫名的让人觉得厉害。
赵大人说道：“钱多多，你可知，诬告他人也是触犯条律的。”
钱多多看着面前的几个女鬼，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很多女鬼，她们站在外围，用殷切的眼神看着自己。钱多多相信那些鬼魂，于是斩钉截铁地说道：“大人，草民所说句句属实，绝非诬告。”
“来人。去把巷子里的梅婆带来，把房子翻一番，看是否有他所说的账簿。”
“是，大人。”
凤娇见状，心里开始不安。她紧张起来，觉得眼前的形势似乎不太妙，赵大人一开始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一步步地跟着钱多多走，到现在非但没有帮她结案，反而要把梅婆给带过来，若是账簿也被搜到了，在场这么多的证人，他还能把把黑说成白，还会帮自己说话吗？
“赵大人，这梅婆虽然住在我们凤来仪附近，可是我们平日里并没有交流啊，这根本就是他平白捏造的事情，何必叫她过来呢？大人不必理会他，还是直接把这个钱多多治罪吧。”凤娇贴上去，撒娇道。
赵大人却一声喝令：“来人，把这人给我押下去。居然敢对本官如此无礼，本官治你一个藐视公堂之罪。”
凤娇被压着跪在地上，此时心真真实实地慌了，她看一眼笑着的钱多多，心里满是不甘心：“大人，冤枉啊，这些都是钱多多蓄意诬告的，赵大人，不要被他骗了！”
前去的衙役很快就回来了，还把梅婆也押了回来。
“大人，这是在梅婆家里的枕头上搜到的账簿。请大人过目。”
赵大人翻了翻账簿，见上面还有凤娇的画押签字，心里一阵咒骂：这蠢婆娘，做这等生意还要留下这么多的证据，亏他还以为她挺聪明伶俐的，以前真是看走了眼。
“凤娇，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这罪是逃不掉了。来人，把凤娇押回大牢，明日公堂上审判定罪。”
“大人，救命啊！”凤娇大叫，两行老泪滚滚流下，“大人，看在咱们多年的交情，你要救救我啊！”
“混账，死到临头还胡说八道！你们还不快把她押回去，记住，要封住她的嘴。”
赵大人没想到这凤娇居然如此的不识趣，他谄媚地走到沐阳旁边：“七王爷，你受累了，要不下官派人送你回府？”
沐阳冷漠地说道：“不必了，本王自己回去便可。大人也辛苦了。”
“是。七王爷慢走。”
沐阳跟赵大人客套的同时，钱多多也在另一角跟女鬼们聊着。
“你们从此以后就自由了，就好好去投胎吧。就算在街上游荡，也不要随便欺负人。”
“是。我们平时并不会像对待公子你那样对待别人的，只是，公子，不知道为何，你的身体特别香，我从门外就闻到了，更神奇的是，你不仅能看到我们，更能接触到我们。我们才忍不住捉弄了你。对不起，请公子原谅我们。”
三女鬼居然齐刷刷地跪在地上。
“你们起来吧，我不爱记仇，这次就原谅你们了。”
三女鬼感激涕零。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见得到你们，我也很烦恼。”
“恩人，或许这是上天赐给你的礼物，来拯救我们这些可怜的人。”
钱多多惊恐:“礼物？！我看这是惩罚吧。随时随地担惊受怕，连睡个安稳觉都是奢侈，怎会是礼物。”
“钱多多？”
沐阳走了过来，众多女鬼后退几步。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自言自语？”
钱多多支支吾吾：“那个，王爷，我有在道馆拜过几天师，会一些超度的咒语。我在给她们超度呢。”
“那你结束了吗？我要回府了。”
“结束了。”
“那走吧。”
沐阳转身走开了，钱多多对大家说了句“保重”，就跑着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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