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他不记得
花墨清瑶捂住被烫红得手背,愤怒的盯着冷色,“你知不知道这个药我熬了多久。”
“冷色,你不能这样。”七舞轻声责怪冷色,歉意的看着花墨清瑶,“他什么都不懂,清瑶你不要介意。”
左手依然隔着被褥放在七舞的小腹上,听到自己被责怪,冷色委屈的低下头,“它说不要喝。”
“不喝?”花墨清瑶心里堵了一口气,“刚刚你看到流樱都痛成什么样子了,你要她痛死么?”
“我不会让她痛。”冷色抬起头,漂亮的紫眸静静的看着花墨清瑶。
明明是一个没有智力的幼儿,可此时他神情却格外坚定,甚至,刚刚在打掉那晚药时,花墨清瑶注意到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戾气。
是看错了么?手背上的疼痛让花墨清瑶抽了一口凉气,她双眼通红,泪水滚了下来。
流樱见状也忙吓了一跳,
“清瑶,你快到风澈那儿包扎一下吧。”
“哦。”花墨清瑶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风居院。
“冷色。”流樱低头看着冷色,“以后不准像刚刚那样没有礼貌。”
冷色将头靠在流樱的小腹处,半垂着眼脸,许久缓缓道:“它饿了。”说完,转身看着天阳西沉的天边,几缕霞光落在他脸上,照进他紫色的瞳孔形成诡异的琉璃色,衬着那微微翘起的唇角,竟有一份邪气。
看着他往外走,流樱不忙大声唤道:“冷色,你去哪里?”
门口的少年回头,笑容单纯干净,“给它找吃的。”
“什么?你别乱走,你若饿了,我让人给你做。”九年前的冷色,是不会懂得饿的。
“嗯,不乱走。”他指了指西边,道:“就在那里。”
“那你快去快回。” 流樱这才松一口气,捂住肚子靠在床上,有沉沉睡去。
最后一缕红霞沉寂在天边,繁星如银河中的流砂缓缓泄落于天幕中,卷发少年踏着月辉穿花拂柳离开了清水阁,走到幽深的巷子里。
这一带是长安最繁华的地段,虽然红极一时的丽花宫被一场大火焚烧,但这完全不影响长安达官贵人的寻欢作乐。这一带是长安最繁华的地段,虽然红极一时的揽花楼被一场大火焚烧,但这完全不影响长安达官贵人的寻欢作乐。
“啊!”突然,女子发出一声尖叫,身前的男子抬起手一耳光反抽了过去,怒视女子的失态让他扫了兴致。
女子捂住脸,面色惊恐的看着门口,颤声道:“有……人。”
“有人如何,老子付了钱的。脱!”
说着,就低头撕扯女子的裙子。
手上动作突停止,男子赶到背后有一股阴森之气压迫而来,他回头看到身后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着白色的衣衫,长发微卷散落肩头,一张脸,美得分不清性别。对方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泛着妖异的紫色,一对上,如何都移不开,反而想慢慢的靠近,深陷。
男子失神站在原处,却见少年已经走了过来,手拖住他后背心脏处。
“唔。”
男子凝着少年诡异的双瞳,轰然后仰倒在地上,像一具尸体一样一动不动。
少年转身离去,而墙边的女子早就吓得瘫软在地,晕过去不省人事。
少年走到离开之后,巷子口又来了一个人,那个人穿着黑色的风衣手里握住一根怪异的拐杖,犹如龙骨。
“你去看看。”
“是,太后。”
背后的男子飞快进入巷子,检查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回禀,“女子只是晕了过去,男子也活着,周身没有任何伤口,但双瞳涣散。”
杵着拐杖的女子回头看着那少年离开的方向,道:“它夺走了他的魂魄。”
还是那样的疲倦,直到小腹又有暖流汇集,流樱才缓缓醒了。
冷色已经回来了,他仍然坐在地上,双手隔着被子放在她小腹上。
“冷色,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它吃饱了。”
卷发少年抬头望着流,微微一笑,那紫色的双眼宛如烟花绽开,无比绚丽。
流樱怜爱的看着冷色,“冷色,真乖,能自己回来了。”
窗外星光灿烂,流樱看着房间里的沙漏,虽然疲倦但是没有任何睡意,子时了,夜槿羽还没有回来。
流樱起身,取下披风套在身上,慢慢的走了出去。
榻上的那个人终于睁开了眼睛,红得有些妖冶的唇,色彩未退,反而让他脸色看起来更加的苍白。
暗光中,那朵蓝色的蔓藤花如烙印一样落在他耳后,阴森诡异。
目光扫过周围,是陌生的房间,他掀开身上的狐裘,赤足走了下来推门要出去。
“你去哪里?”风澈担忧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流樱……”他看着巷子方向,声音轻颤,“我去巷子口等流樱回来。”说着,他抬头看着漫天繁星,面色焦虑,“天快亮了,她怎么还没有回来。”他赤足走在木板上,毫无声息,几个跨步就来到楼梯处,却看冷恭敬的站在柱子旁。
“殿下,你要去哪里?”
夜槿羽看了看岚生身后,眼底突然闪过一抹失望,“我不是让你去找流樱吗?流樱呢?你怎么回来了?其他人呢?”
岚生茫然的看着夜槿羽,低声,“流樱已经回风居院了。”
“她回来了?为什么我在巷子口没有等到她,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从哪里回来的?”他声音急切的有些语无伦次,身子被人一拽,后退几步。
岚生一看,是风澈将他拉进了房间,“谁也不准进来。”说着,将门砰的一声关上。
“滚!”夜槿羽不耐烦的一把将风澈甩开。
风澈几乎一个踉跄的摔在地上,他很快站起来,抱起旁边的镜子放在夜槿羽旁边。
“槿羽,你自己看清楚!”他撩开莲降的青丝,指着镜子里那朵蓝色的蔓蛇花,“看到了么?这是什么?”
那张开的蓝色花瓣,看向来像是恶魔嘲笑的裂开的嘴。
夜槿羽惊骇的看着风澈,“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要自欺欺人了。”
风澈冷冷一笑,“你记得客栈里发生的一切。”
“你住口。”夜槿羽厉声打断,却是下意识的捂住胸口。
他不记得,他真的不记得。
他不记得十五有说过如果容不下冷色,那也不用留她。
他不记得她拉着冷色的手从楼梯里下来。
他不记得他打着伞走过长安所有的街道,一家一家的去找她在哪里。
他只记得,他站在巷子口,等她回来。
他的十五,怎么会说出那样绝情的话。所以,那些都没有发生过。
“你放心,她还没有离开长安,我命七舞将她带回风居院了。你若不信,大可以回去看看。”
“那冷色呢?”许久,他终于开口问。
风澈脸色浮起一丝冷笑,“你觉得流樱会丢下冷色?”
那一声反问,让他周身冰凉,外面星光清冷,他捂住胸口退到黑暗处,想起了白天日光落在身上那种痛苦。
黑暗罩住自己,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自己保护了起来。
体内蔓蛇在躁动,疯了似的在他体内奔走,夜槿羽面色泛青,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甚至能看到它穿过身体时的影子。
“她……既然要留下冷色,那便由她去吧。她回来就好。”夜槿羽痛苦的闭上眼睛,唇角溢出一丝苦涩。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开始‘怯弱’,在巷子等她回来的那个几个时辰,他觉得像是过了煎熬的一生。
他无法再和冷色斗下去,无法逼着她在自己和冷色之间任选一个,因为,他大概猜到了结果。
他甚至无法再期望着有一天,她的世界,只有他的存在。
风澈震惊的望着暗处的夜槿羽,他万万没想到如此霸道专横的他,竟然做出了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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