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你的天下，我的天涯
“王……”看到齐月霖满身戾气，魂一不敢开口说话，只是默默跟着。
“我的脸？离月，你在哪里？快来救我。”歌绾颜一路狂奔，所过的地方，全是阵阵恶臭，府邸中人远远闻到那股让人作呕的味道，纷纷避让，歌绾颜不敢呆在北苑，直接冲出了府邸。
“好臭，哪里来的疯子？”
“哇，是癞子。”
“好恶心，她的脸是烂的。”
“头发都掉光了。”
“她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是一个疯子吧。”
路上所有人犹如遇到瘟疫一样避开她，冰渣打在脸上，又疼又冷，歌绾颜发出尖叫，“我不是疯子，你们都滚开。”
“疯子，疯子。”
有调皮的小孩随手捡起旁边的石头，就朝歌绾颜身上扔了过去，甚至有人开始追赶，“快看疯子。”
所有人都用憎恶的眼神盯着自己，歌绾颜突然害怕极了，看到一条巷子就冲了进去，然后又朝其他巷子躲，她泪水不断滚落，沾到皮肤，带着钻心的痛。拐角时，她一下撞到一个人，她低头绕开，那人又挡在她身前。
“滚。”忍不住厉声怒叱，却依旧埋着头。
“贤妃口气还是那样大。”轻嘲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歌绾颜惊恐的抬起头，看到身前沾着一个穿紫色衣服的女子，对方头发用一根木簪放头发挽起，一双大眼明亮似聚集银河星辰，泛着钻石般璀璨而寒冷的光泽，让她整个人都看起来耀耀生辉。
歌绾颜感到脸上又是一阵剧痛，吐出三个字，“落舞樱！”
对方挑眉一笑，宛如蔷薇绽放，眉目间溢出绝丽之色，“贤妃，近来可好？”
歌绾颜发出一声鬼一样的嚎叫，扑向流樱。
不待她近身，流樱手腕里的止水剑就抵着她脖子，“据说尸毒厉害得狠，连兵器都能腐化，我今天到要试试真假。”
“尸毒？”歌绾颜震惊的望着流樱，然后抬起自己的手，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她的手也出现了化脓的斑点，几条白色的虫正要破体而出。
“咦？”流樱眨了眨好看的大眼睛，“难道说贤妃都快烂成骷髅了还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所谓尸毒就是那毒素早就侵入你心肺到了一定量就开始发作，先从五脏六腑开始腐烂，里面有数以百计的虫子滋生，然后啃噬，最后从你的皮肤里钻出来。”
歌绾颜全身发抖，牙齿在冷风咯咯作响，狠狠盯着流樱。
流樱残忍的欣赏着她每一个表情，“最后，你全身上下腐烂成一具骷髅。而这种毒，至今没有任何解药，而你就会在一片苍蝇蛆虫的啃食下，变成一具尸体。你知道？因为腐尸太臭，野兽野狗都不愿靠近，唯有虫与你为伴。”
“落舞樱，你要怎样？你有种就杀了我，这一次我输了，但是下辈子，我一定会还回来。”她凄厉尖叫，最后一缕头发滚落下来。
流樱剑尖接住，递到她身前，“下辈子？你这种人还会有下辈子？难道你不怕下地狱之后，更多像我一样恶鬼和怨恨找你算账，最后你只能堕入忘川河地，带着你这腐烂的尸体不得轮回。”流樱微笑提醒，“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死的好。”
“我不死，你就开心了？哈哈哈……那又能怎样？”歌绾颜放声大笑起来，最后指着流樱，“你能得到什么？睿亲王吗？你们都回不去了，他现在要娶的是兮柔姑娘。”
“我为什么要得到他？”流冷笑反问。
“你不要他？”歌绾颜盯着流樱的脸，“不为了他，为什么你要复仇？为什么你要回来？”
流樱摇摇头，靠近歌绾颜，“我只是履行承诺。”
歌绾颜一脸茫然，又听流樱森森一笑，“血债血还！”
“血债血偿？你歌绾颜凭什么资格？你都是咎由自取，是你自己介入了我们的生活，是你的出现扰乱了长安城的安宁。你应该问你为什么要出现？我一心扶持王，他需要我，可为什么你要以爱情的名义分开我和他。落舞樱，你知道你有多贪婪吗？他早给过你所有女人就梦寐以求的东西，名分，地位，权力，可你却偏偏要让他给你他给予不了。早在他出生那日，天边云层汇集成龙形呼啸升天，他天生帝王，你却贪心的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根本不配站在他身边，也不懂他需要时什么，只有我才能配得上他。如果你不出现，冷色不会死，白嫣若不会死，我是睿亲王妃，而王，早就顺利登基。”
流樱笑容慢慢凝住，剑抵着歌绾颜心脏，“说那些何用？这世界，从来没有如果。冷色在哪里？”
“你是来找冷色的？”歌绾颜轻笑，“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我还真不会说的。”
流樱冷澈的眼底泛起一丝厌恶，手腕一转，那剑流光闪动，旋即默然收回手。
歌绾颜只觉得胸腔一热，低头看去，胸口竟被流樱用剑尖挑出一个心形的窟窿，心脏突突直跳，似随时都要从胸腔滚落出来。
“你这个魔鬼！”歌绾颜捂住胸口，惊叫着连连后退。
“你若不说，我会让你见识到真正的魔鬼。”流樱冷声，“我会像当初你们挖冷色的心脏那样，把你心挖出来，切成片，喂给你吃掉。”
腥臭的血从指缝间溢出，歌绾颜盯着流樱，手里突然飞出一条菱带，却在半空，被一道横来的剑气斩得粉碎。那剑气其实凶猛，歌绾颜被那剑气震飞几丈之远。
流樱回头，看到巷子的另外一端站着一个人，那人长发散落，衣衫带血，面容掩在夜色中看不清，唯有一把沥血剑发出嗡鸣声以示主人的身份。
“砰！”歌绾颜扔出一个带毒瘴炸，趁机拐入暗巷，流樱正要追，身后一道劲风，旋即被人拉住。
“舞樱，”齐月霖痛苦的声音在风声中，显得虚弱不堪。
流樱回头，目光扫过他周身的血迹，最后落在他苍白的脸上，缓缓抽出了手，冷漠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睿亲王，请自重。”
他手却更加握紧，因为要控制力度不伤害她的同时又不让她挣脱，他的手在颤抖，“舞樱，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当年，我没有陪你一起死。”
流樱陡然变色，却抽不出手，反手将剑抵在他脖子上，厉声，“你齐月霖有什么资格陪我死？”
他全身颤抖，震惊的望着她，眼底涌起悲痛和绝望。事隔九年，他才知道自己原来曾那样的深爱她，可那份爱被掩藏在了‘血统的责任’之中，直到在忆境中，看到她为嫁给他而自毁经脉，看到她被丢弃在乱葬岗中，他才清楚，自己曾那样的深爱。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相爱之人，百年之后，同葬一穴。
九年后，他挣扎一月，终于肯面对自己的真心时，竟得知，他连陪着她死的资格都没有，这世间，再没有比这个更让人绝望和痛苦的事情。不…他悲沧一笑，他甚至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他是齐月霖，因为他流着齐家家族的血，他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不能选择自己爱的人，连死都不能选择。
剑切入他脖子，殷红的血顺着雪白的剑身滴落下，他痛苦的闭上眼睛，“这天下与你，我终归负你。”
“你没有负我，”流樱冷眼盯着齐月霖，手里的剑不动分毫，“你的天下，我的天涯，你我本就不相干，何来辜负之说。我们如今刀刃相见，不过是过去的血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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