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熏香
可谁知道，偏生是这儒雅男子，手持短刀一寸寸的将冷色皮割了下来。
她过去空有一双眼睛，却在频临死亡时才看清身边人，一个是白嫣若，一个是离月。
手心被包扎好，离月转身把两个装着香薰的盒子递给流樱，“这两盒香，一盒你送到贤妃手里，一盒送到万宝楼。”说着，又嘱咐了一句，“千万别送错了。”
万宝楼是歌绾颜最近训练媚术女子的地方。
“可这两盒熏香分明一样。” 离月从左边的盒子里里取出一只，“虽然都是曼陀罗迷魂香，但是，这是我昨天新研究出来的，加入了无色无味的麻服散亦协助那些新媚术门人。”
流樱了然，“大人真不愧是贤妃最得力的帮手。”伸手接过盒子，转身离开。
歌绾颜的媚术必须要先让人神智不清，然后制作幻境，但到底能达到她那种境界的人，恐无第二人。她为了重新夺回门主之位，暗自训练新的媚术杀手，为了保证任务成功，才让离月新研究这种迷魂香。
离月走到门口，仿佛石雕站定，默默的望着流樱离开的背影。
屋子里放着安神的百合，床榻上的肤色如雪，面容倾城的人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深邃的双眸透着潋滟的碧色。
“你肯醒了。”坐在旁边一边喝酒一边看书的闲适男子缓缓开口，看着榻上之人。
榻上的人一动未动，只是安静的盯着头上的帐子，许久再度闭上眼睛。
“你不用等了。”身着白袍的风澈似看出了他的心思，语气讥嘲，“这么多天，你伤都好了，她一次都没有来看过你。”
“下去。”夜槿羽冷声开口。 “别说看你……”风澈闭嘴，因为夜槿羽突然起身，冷睨着他双瞳透着妖异的碧色，那是魔苏醒的预兆。
他施施然的退了出去。
“雪尽，”夜槿羽靠着床上，抬手捂住胸口，“流樱呢？”到底，还是问出这个名字。那晚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在做梦，梦到梅林落雪，她在舞剑，那个梦很美，美得他不肯醒过来。
“三娘送来消息说流樱回去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寝殿内，谁也不肯见。”整整十日，十日，她未曾来看过他一眼，他还固执的想着，只要他不起，终究会惹得她一丝怜悯和同情。却不想，一切都是奢侈。
夜槿羽嘴边溢出一抹苦涩，那晚流樱怨恨的眼神和话，反复在他脑海中想起。
她说：你毁了我活着的信念。
她说：不要再逼我了。
“呵呵呵……”他发出绝望的笑声，那声音逐渐变大，最后多出一丝疯狂。
屋子里琉璃灯随着他笑声开始晃动，冷望向窗外，那一瞬，他看到明月挂空的夜幕突然黑云翻滚，而披在夜槿羽身上那见袍子上的金番莲似乎也活了过来，正缓慢的吐出花蕊。而他的脸，在晃动的琉璃灯光下也变得妩媚妖冶。
“殿下。”雪尽不安的大喊。
笑声戛然而止，夜槿羽披衣而起，赤脚走过波斯地毯，身子慵懒坐在了梨花榻上，纤白的手指勾起一杯酒仰头喝下。
酒杯碾碎成粉，他看着吓得面色苍白的雪尽，道：“本宫兴致大好，想听故事。”
“故事？”雪尽大松一口气，此时的夜槿羽面色清冷如雪，碧色双眸溶溶清清，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白嫣若在何处？”
“据说睿亲王醒了之后，险些把她杀掉，最终关入了刑部。”
“哦看样子，她暂时没法讲故事了。”夜槿羽挑眉，语气颇为失望，沉了半响，“玄天门是不是还有一个叫天雪的？”
“是。”
“把她带来。”
“但是，她经脉被……被毁掉，据说回来就疯疯癫癫，被丢在了别院。”
夜槿羽又抿了一口酒，雪白的脸上泛起妖娆的酡红，嗓音慵懒，“经脉断了，就让澈尽替她接好，疯疯癫癫，就让她清醒。”
雪尽一怔，不敢反驳，只得退下去安排。
流樱安静的站在走廊暗处，冬日的天边出现了难言的晦涩，夜幕即将来临。
这些天来，她一直不曾回宫，不过七舞带来消息说风澈已经搬出了皇宫。至于搬到了哪里，她没有过问。
已经两天了，歌绾颜还在齐月霖的房间里。
魂一皱了皱眉头，道：“王最近梦魇，身体刚好，贤妃若真关心王的身体，不如每日送些安神药。”
“怎么？”歌绾颜挑眉，“本王妃同王就寝还要你来管么？”
魂一脸色铁青，瞪了歌绾颜几眼，转身走了进去。
流樱凝神，隔着屏风隐约看到齐月霖仍旧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动静。
歌绾颜得意的看着魂一的背影，随即目光这才落在流樱扮作的七舞身上，眼神顿时阴狠下来，“白嫣若那个贱人呢？”
“在刑房。”
“走！”歌绾颜抚袖，快速的朝刑房方向走去。她身上香气太浓，跟在后面的流樱不由皱了皱鼻子，刚转弯，她听到歌绾颜身上发出一声脆响，她不由凝眉一听。
是铃铛的声音。
恰在这时，离月从对面走来，手里端着血燕窝，含笑看着歌绾颜，“你这怒气冲冲的是要去哪里？”
“我要割掉白嫣若那女人的舌头！”
“你看看你……”离月目光担忧的看着歌绾颜的脸，“苍白无色，白嫣若那儿有我，你先去休息。”
“那贱人敢反我！”歌绾颜咬牙切齿，面带杀意。
离月低头抿了一口血燕，递给歌绾颜，“那日王刚刚苏醒正值气头和怒吼中才说出要治白嫣若，可到底门内缺人，白嫣若又是唯一懂五毒之人，若你真动了她，到时候王追究起来，怕也会迁怒你。”
“她不死我心里憋着一口气。”
“我有办法让她慢慢变成无用之人……这样的事情，不用脏你手。”离月的口气满是宠溺。
歌绾颜含笑接过燕窝，抬手时，那手腕上露出一副铃铛手串。
流樱敛眸，那是当年她的手串，记得被齐月霖放在了南苑书房的暗格里，怎么在她手腕上？
记得她才接手玄天门时，便听冷色说过极致的媚术需借用媒介制造出幻境和执念强力的忆境。就比如歌绾颜的功力根本没法困得住夜槿羽，但是夜槿羽还是险些死掉。
歌绾颜当时借用的媒介就是冷色做的人皮扇。难道说她用当年自己的铃铛给齐月霖制作幻境？
“我有些乏了。”歌绾颜将碗递回给离月，却是回头冷眼看着流樱，“这几日万宝楼那边你盯着点。”
几日？流樱看着歌绾颜，发现她面容虽然看似艳丽，可眼底泛青，底气不足，甚至有些虚火，看样子歌绾颜是要闭关休息几日了。
歌绾颜裹紧披风快步前行，可那步履却明显的虚浮，一道目光静静落在自己身上，流樱侧身看去，是端着空碗的离月。
见流樱看来，离月则将目光落在歌绾颜离开的方向，似自言自语，“这些日子，贤妃越发容易动怒上火了。”
离月樱抿唇，审视的目光看着离月，眼底有了些迷惑，刚刚离月那席话是在故意保住白嫣若。若此时的歌绾颜去找白嫣若，对方必死无疑。可是，离月为何要保护白嫣若？
流樱松了一口气，白嫣若不死，接下来才有好戏看呢。
“七舞。”不远传来了魂一的声音，离月见他，退到暗处。
“魂一大人。”
“王要见你。”
流樱微微抿唇，“大人可知是何事？”
“随我来吧。”魂一并没有多言。
穿过几个庭院，魂一却是将流樱带到了东苑。
在流樱的印象中，东苑长年封锁任何人不得入内，据悉这是齐月霖母妃当年圣宠一时的齐贵妃居住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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