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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移动靶罢工


  云希实在跑不动了,她一向没有运动天赋,眼下她都跑了半个时辰了,这已经是她人生的极限了,她躲在一个倾斜的凹陷土坡里喘着粗气。

  天渐渐黑了下来,过不了一时半刻便会全黑下来,但愿她能缩在这角落躲过一劫。

  她瑟缩着抱紧自己团坐在地上,白色长裙的裙摆和长袖上已经被划破几道口子。

  云希鼻子一酸,狼狈,从来没有过的狼狈。

  正想着,只听远处传来擂鼓一般轰隆隆的声音,她抬起头望着阴暗的天怀疑是不是要下雨了,声音没有停歇反而更加急促并有马的嘶鸣声传来,云希探起身子一望只见前方十几组人马卷着黑云朝她所在的方向奔腾而来。

  这哪还能坐得住,云希如闪电一般地弹了起来朝远离他们的方向跑去。

  浑浊的夜色,飘荡着一个纤细、如雪的身影,长发如缎,流动着光泽,袅袅的裙摆随风变幻,像烟雾,像云彩,像那墨色中的留白。潜伏着的猎人嘴角不经意地微微一笑,为众人指明了方向。

  云希事后再想,阿音说的对,她真的不是一个会逃跑的人,她总是在关键的时刻做出错误的判断,如果眼下她要是躲藏在土坡那里一动不动也许会更安全,只是身在当下,那催命般的马蹄声声踏在她的心尖上,哪里还考虑得那么周全,她已如惊弓之鸟,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没跑出多远,那轰隆隆的马蹄声就卷来涩口的扬沙离她越来越近。云希急得像没头苍蝇一样东跑一会,西拐一会,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个方向跑,一心只想逃离这场景。

  任由她在前面跑得蜿蜒曲折,后面的人马只按着自己的路线飞驰,两匹战马从云希左右两侧擂鼓般穿过,接着又是两匹左右而过,然后又是两匹……

  有那么一刻云希竟有一种错觉,他们无视于她的存在,这只是自己臆想的敌人,也许人家只是赶夜路的人。

  可是待六匹飞驰而过的战马在她前方嘶鸣着调转马头,云希知道自己又天真了,她终于还是被十几匹马围在中间。

  云希瞠目结舌地环视着他们,每一匹马都是华鞍重辔,马上的人皆是玄服铠甲,他们或腰携长剑或身背长弓,神情坦然却面目粗犷,显然这并不是什么善良的游牧民族。

  最恐怖的是他们皆安静地凝视着自己,偶有马蹄的踢踏和马的嘶鸣声,在众目睽睽之下的云希就好像是一只穷途末路的兔子正惊恐地面对着诸位猎人。

  她——

  她的眼睛很漂亮,清澈得如一汪清水一眼便望到了心底,明明是柔弱、惊恐的神情,眸光中却没有一丝乞求只闪着坚毅与不屈。

  云希发现圈中有一人骑着一匹白鬃乌马,一身玄色银丝镶边劲服,外束铠甲,不同于其他人,他的头盔下面还额外戴着一个皮质面具,幽暗诡异,他执缰的双手戴着金丝手套,足上是云头淄色金丝福寿纹长靴。

  看此人的装扮应该是个首领,他勒马驻足,只一抬首其他的人马便逐渐缩小对云希的包围圈。这种压迫感让云希大口大口地吸着外面的冷空气却仍感觉憋闷窒息。

  “你们,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连云希自己都感受到了她此时言语中的惊恐。

  那位首领稍歪了一下头,并没有回答,只是那样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反倒是他身边的一个人在马上提醒道:“这是乌鲁边境,我们不宜久留。”

  显然那位首领并没有他手下那么着急,他只是透着面具静静地望着云希。

  云希看不到他的神情和眼神,但是他身上静静流淌走的宁静让云希绷到极致的神经得到了一丝缓解。

  没有他的命令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云希见状也没傻到继续跟他们僵持,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哧溜一下从身边的两匹马间钻了出去。径直跑去。

  这次并没有纷杂的马蹄声追来,只有那个面具人一骑追了上来。

  云希欲哭无泪……其实泪也是有的,就是没有功夫流。

  她一向不太灵活的双腿此时更如同灌铅一般十分沉重怎样也跑不快。

  就在云希实在跑不动时,她转过身来停下脚步面对着那不急不徐骑马而来的面具人。

  云希心想:死就死吧,看你在马上怎么能抓住我,也许在他下马的瞬间,我还有机会逃跑。

  谁曾想那面具人从身后抽出一道银光,云希还来不及把“救命”喊得洪亮,只听嗖地一声,那箭便直射在她的右肩上,并发出嘣的一声撞击骨头的闷响。

  云希从没想过一支箭的力量能有这么大,还来不及感觉到疼,就被它的惯性推得直向后跌了四五步,屁股刚一着地,肩上的痛便像利刃剜骨一般沿着血脉一路向心口传来。

  云希顿时感觉到衣服里面一股热流沿着肩头顺着袖子奔流而下。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云希后背与额头已经被汗浸湿,她挣扎着坐起身问道。

  那人端坐马上凝视着她,云希再不觉得他安静似水了,反而更加害怕此人,那些手下这时都应声而来,围挡在那面具人的身前。似乎刚刚弯弓搭箭的人是云希。

  云希有一种要气绝的感觉,心道是你们的首领要射杀我,不是我来行刺他好吗?你们这副护驾的姿态让她感觉自己不能万箭齐发真是对不起他们此情此景的忠心。

  “继续跑。”那面具人冷冷地道。

  云希一时愣在原地,竟不知道他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这是让她跑吗?还是不让她跑呢?她想说如果不让她跑,她,她可以不跑的,因为她实在跑不动了,而且肩上的疼痛感更加让她头皮绷得紧紧的。云希咬紧牙关,左手托着那只长箭不让它摇摇晃晃扯着自己的皮肉剧烈疼痛。

  半天也不见他们有上来抓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的意思,云希感到也许他真的是说放她走。

  云希艰难地从地上撑了起来,转身抬腿刚走了两步,只听耳边“嗖”——!又是一支箭携着风贴着她的耳朵而过,云希立马吓的腿软跪在地上道:“尼玛。”

  偏偏那个面具人又缓缓地吐出两个字,“继续。”

  云希瘫坐地上认命地摇着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心道,你这是耍猴呢吗?还是练习移动靶呢。横竖一死,自己还跑什么呀。

  那面具人见云希拼命地摇头,把手中的弓递给身边的人,只勾了勾伸出的两个手指,云希就被人架着带到了他的马前。

  云希认命地等着他拿出绳子来绑自己,哪知那个面具人伸出手“噗”地一声把云希肩上的箭拔了下去。

  “啊——!你个浑蛋,一只箭而已嘛,用得着这么着急收吗?送给我能死吗?”云希扭曲地哀号着,她真切地感受到了血溅一脸,那箭上肯定还有自己的肉啊~!。

  那面具人端坐马上一听,不急不徐地将沾着血的箭头指向云希,还有比这更赤果果的威胁吗?

  云希乖乖地闭上了嘴。

  那面具人朝云希看了一眼表示很满意,收了长箭冷冷地道:“带回去。”

  李开桂到达约定的地点看的是什么,黑暗中规整地停着点着火把等候的人马。循到车队前面才发现主人竟然不在。

  李开桂心头一惊,抓了个奴才刚要问,只听夜色中有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他忙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的主人带着十余骑人马,自己鞍上搭着一条白色的带子。

  待至近前一看,竟是那跑掉的姑娘。她右肩受了伤,把她那如同亵衣一般的古怪的裙子浸染了半边血色。

  安康和福海一见是那白衣姑娘,喜着庆幸自己或许逃过一劫,悄悄拉了拉李开桂的衣角道:“大人……”

  李开桂不悦地甩开他们的爪子心里想的是另一个问题。

  这个姑娘是谁?说这姑娘是奴隶那是他自己编排出来敷衍乌鲁国巡查的说法。

  主人为什么要亲自将这个姑娘带回来。是救?还是抓?

  若主人是将这姑娘救了回来,那他是死罪!

  若主人是将这姑娘抓了回来,那他还是死罪!

  可李开桂毕竟是靠眼力吃饭的人,他没有冒失地忙于上前领罪,只是弓着身子迎上去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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