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前因后果
“赵华平?”李阳雨试着对前面的男人叫了一声。悬崖上的男人惊恐的回头,看见李阳雨和赵月芸两人站在悬崖入口处。
“你们别过来啊,过来我就跳下去,”赵华平边说边往悬崖边移动。
“你别动,我们不过来,我们就和你聊聊天。“在确认眼前的人就是赵华平后,李阳雨和赵月芸的疲惫感此刻消失殆尽,眼下,新的难题是如何把赵华平带回去。
“你们是警察吗,是来抓我回去的吗,不用你们费功夫了。”
“我们不是警察,我们省里来的记者,是来帮你的。”赵月芸继续用记者的身份开始与赵华平交谈。
“记者?你们两个记者是怎么找到我的?不过一切都无所谓了,我已经决定在这里自杀了,你们走吧。“
“你不要冲动,自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们已经了解到你是为了保护孩子而冲动杀人的,责任并不全在你身上,只要你自首,说不定还能获得轻判。“
“我杀了两个人,自不自首都是死刑了,死在这里和死在监狱里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你坚持要在这里自杀,我们也阻拦不了你,不过反正你都要死了,能不能告诉我们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你不说出来的话,你到死都只是一个有前科的杀人犯。”见赵月芸和赵华平僵持不下,李阳雨开口说道。
赵华平思考片刻,望着天空叹了一口气。
“从小,我爸妈就告诉我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一辈子老老实实的做人,辛辛苦苦的工作,从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所有坏事都发生在我身上。”赵华平缓缓的说道。
“十年前,我和朋友在工厂打工,被老板拖欠工资,我们去要工资,被老板叫人打了一顿。我们被打倒在地,我朋友气不过,站起来想跟他们理论,结果那人拿着铁棒,将我朋友打倒,一棍一棍的敲在我朋友身上,我心一急,拿起地上的板砖朝那人拍去,结果那人应声倒地。警察来了以后,把我们都抓了,最后那老板什么事没有,我们算打架斗殴,我因为故意伤害被判了两年。”
“我爸妈觉得我不会故意去伤害别人,到处求人,希望能上诉改判。但是穷人的努力一点用都没有,最终还是维持原判。”
“我姐因为这事,在老家呆不下去,只能去外地打工,我老婆也被人指指点点。我爸妈在我坐牢的时候走了,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你说,他们生我有什么用,连送终都没做到。”
讲到这里,赵华平用手捂着脸,满眼是泪,在他的心中,这件事是他这辈子永远过不去的坎,停顿片刻后,他又继续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8年前我刑满释放,我老婆带着我儿子来接我,原本以为接下来能过上好日子,结果第二年儿子被查出自闭症,老婆也因为我坐牢的时候工作太辛苦落下了病根,一年不到就走了。“
“接下来的几年,我带着孩子到处看病,但是医生和我说这病是治不好的,只能进行康复训练,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让他能生活自理,恢复成常人是不可能的。“
“后来我也放弃了,只希望他好好活着就好。安稳的日子过了好几年,直到去年来了那两个混混。“
“那天,那两个混混来店里要钱,我给了他们,他们就应该走的。就因为平平说了句他们是坏人,他们就打他,还拿出刀来吓唬他,平平是我的命根子,于是我就拿刀出去了,原以为他们会跑,结果他们拿刀刺我。“
“我躲开之后,他们说我是卵蛋,还说要杀了平平。平平在我身后不停的发抖,然后我就失去了理智,杀了他们。我希望你们的报道能让其他人不要歧视平平,他的爸爸是杀人犯,他不是,我怎样都无所谓了,毕竟我杀了人,我就是个杀人犯。“
听完赵华平的故事,李阳雨和赵月芸只想到一句俗语“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他太惨了,如果不是因为有赵平平,他估计早就随他妻子而去了吧。
说完这些话后,赵华平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自从杀人之后,东躲西藏,在山里又冻了好几天,没人说话,心中的苦闷和委屈无法排解。
今天,能有机会对其他人说出这些话,对他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解脱,然后,他一步步的走向悬崖边,准备自杀。
“赵华平你不用自杀,跟我走你不会死。”李阳雨大声的对赵华平喊道。
“不用骗我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李阳雨的话并没有让赵华平动摇自杀的念头,他继续朝前走着。
“我在当记者之前是干律师的,如果你刚才说的话属实。那以我的法律知识来判断,你非但不会被判死刑,还有可能无罪释放,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再说,你死了的话,谁来照顾赵平平。”
不会被判死刑?无罪?赵华平停下了脚步。他心中充满疑问,因为以他的人生阅历和知识储备,杀了两个人肯定是会被判死刑的,这是毫无疑问的唯一答案。
见赵华平开始动摇自杀的念头,李阳雨往前走了一步。
“就算你不相信我这个陌生人,你总该相信你的儿子吧,你儿子说那两个混混是坏人,说你是英雄。自古以来,哪儿有英雄打坏人还受罪之理,更何况当今开明盛世,法律会给你一个公平的交代。如果你现在跳下去,仅凭我们几篇报道,你觉得世人会改变对平平的看法吗,会停止对平平的指指点点吗。“
李阳雨的话彻底击溃了赵华平最后的心里防线,他瘫坐在地上,无声的哭泣。
“没想到你还挺会说话的吗,完全看不出来你还有这谈判的才能。”赵月芸小声的对身旁的李阳雨说道。
“我这些话都是从电影里学的,用行话来讲,就叫嘴炮,每次主角要感化坏人的话,都像我刚才那么说,你看,我是不是有当主角的天赋。”李阳雨小声的回答道。
“不过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杀了两个人还能无罪?“
“刚才说的话其实我心里也没底,如果找不到证据的话,光凭平平的证词,估计想免死都难,更别说无罪释放了。“
“证据,什么证据?“
“别急,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把他劝回来,等这边处理妥当,我们再去找证据。”
说完两人共同看向坐在悬崖上的赵华平。发泄之后,他的心情稍稍平复,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朝李阳雨他们走去。
随后三人共同朝山下走去。在下山的过程,天渐渐暗了下去,夕阳染红了整片山林。
三人赶在落日完全融入星夜之前,回到了停车的空地。一路上,赵华平都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跟在两人身后。
按照常理来说,李阳雨是绝不可能让嫌疑人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但今天的嫌疑人,让他打破了自己的习惯。
李阳雨让赵华平坐到后排,准备带他去公安局自首,在汽车刚要起步时,赵华平终于开口。
“我想见一见平平,你们知道他在哪里吗。”李阳雨对赵华平说出的话并不感到意外,因为这是他目前唯一牵挂的事。
“他现在在福利院,我可以带你过去。但是,我不建议你过去,现在福利院已经关门了,如果要进去,得偷偷摸摸的爬进去。而且平平在那边虽然说不上过的很幸福,但至少目前情绪还是很稳定的,我们去看的时候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也很尽职的在照顾他,你现在过去,他看到你情绪肯定会有很大波动,到时候,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就不好说了。“
听完李阳雨的话,赵华平把头望向了窗外,思考良久,他再次开口。
“那就不去了吧,不去了。“
夜色已经完全占领了天空,越野车快速的行驶在乡间小道上,道路上没有路灯,完全依靠车灯照明。
就这样不知道开了多久,在行驶过一段颠簸的道路后,前方的道路忽然明亮了起来。明亮的道路代表着他们已经到达城区附近,再向前开就是旧齐市主城区了。
“你准备好了吗,接下来,我们就要去公安局了,在进去前,还有什么事情想干吗。”
“没有了,我包里的东西,请你们帮我处理下吧。“
听完赵华平的回答,李阳雨打开手机导航,将最近的派出所设为导航终点。
“前方五百米,右转,驶入旧齐大道。”
听从着导航的指引,李阳雨一路向派出所驶去。
十几分钟的路程,对于赵华平来说,显得十分的漫长,他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怎样的审判,对于李阳雨说的话,他将信将疑,但他也不想再逃跑了,他也想这个事情有一个了结,此刻的他,心情复杂且迷茫。
随着车子缓缓停下,派出所到了。派出所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灯火通明,与外面的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
“到了,你进去以后就说来自首,然后把在悬崖上告诉我们的事,再和警察说一遍就好了,警察会去调查的,我相信他们会还你一个公道。”
望着车窗外的派出所,赵华平下定了决心,他打开车门,坚定的朝派出所走去。
在走到派出所门口时,赵华平突然转身,对着李阳雨和赵月芸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就义无反顾的走进了派出所。
李阳雨和赵月芸坐在车里,看着赵华平从黑暗走向了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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