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死比死更可怕
为了尽量拖延存活时间，在发出讯息之后，长翎和枝枝在城堡周围巡视了很久，又清理了一些刚刚转化为魔物的活死人。
将城堡边缘最后一个魔物清理完后，枝枝拿起刀吹了一口气，用布轻轻的擦拭了一番。
她很是爱惜这把刀，虽然此时的刀不再像之前那般锋利，但她的眼睛仍是亮亮的，透着对这把刀的喜爱。
淅淅沥沥的小雨降落在长翎的脸上，她们启程回城堡。
这条路不是很干净，到处都是已经暗沉的血迹，动物的尸体等——还有排泄物。
这几日长翎没有进食也没有进水，所以并没有去过厕所，也就不知道城堡里面的人怎么解决生理需求的。
枝枝也有些尴尬，脸红红的，露出了和平时不一样的表情，说：“奴隶才会干这些事情，我们……就是城堡的仆人都会掩埋干净。”
话音刚落，城堡门前就有一个仆人打扮的人鬼鬼祟祟的躲在角落，穿上裤子后，留着一地狼藉头也不回的走了。
长翎：…
枝枝：……
刚走到门口，老人就迎了上来，瑟姆怯怯懦懦的跟在其后，又在距离长翎约三米的地方停下。
看着忧虑满面的老人，长翎不解：“怎么了？”
老人回头看了一眼瑟姆，见瑟姆还是那副害怕的神情，自顾自叹了一口气：“仓库房顶塌了，食物都被雨水泡湿了。”
他招了招手，就有一个奴隶拖着袋子从角落向这里走来。
袋子里面都是小麦，这些小麦的品质都不是很好。
老人说，因为旱灾，这年的小麦都没有成熟，在被摘取后，都先被人吃了。而这些袋子里面的小麦，都是陈麦，领主剥削严重，他享受囤积之乐，将属于平民的麦子都收到自己手中，只给他们留下一点点。
长翎环顾四周。
仆人和奴隶大多都蜷缩在角落里互相取暖，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中透着麻木不仁。
虽然已经从杜斯的折磨下逃脱了出来，但是，他们还是不知道该如何继续生存。
他们生于斯，忍耐着贫穷和领主的盘剥，本以为会平凡的了然一生，从来都没有想要会遇见魔物，自然也没有想过怎么抵抗魔物。
长翎又看向瑟姆。
当初，选择瑟姆只是因为他是那个胆小而不敢告密的人，所以她抓住了瑟姆这个胆小怕事的性格。但是，现在长翎又怕瑟姆这样的性格，怕着一层仆人的性格。
对于土地上的平民而言，土地和粮食意味着生命。
现在，粮食将要没有了。
虽然长翎没有关于曾经的记忆，但是她知道，粮食一旦遇水就容易发霉腐烂，如果不赶快吃掉，之后可能就只能被丢掉。
长翎有些头疼，现在必须做出抉择。
“就先把这袋小麦先吃了吧。”，长翎看向瑟姆：“拜托你了，尽你所能的做出来吧。”
于是在这天晚上，瑟姆做了很大一锅糊状小麦物，长翎跟也吃了一点。
她没有碗，最后是枝枝分了一个小碗给长翎。
枝枝的碗并不好看，其他人的碗也不好看，碗周大多有豁口，一不小心就容易划伤，这小麦糊糊也不好吃，没有什么味道。
可是，在这下雨之际，能喝一碗热腾腾的粮食，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蕾娜现在和那个十三岁的怀孕女孩住在一起，女孩叫做迟安，肚子已经非常显怀，她每天要吃很多东西，可是每天同样也会吐出很多食物。
迟安喝了两大碗糊糊，肚子才感觉有些饱意。
吃完饭，蕾娜带着迟安的碗出去清洗。
她站在城堡的房檐之下，将手伸出去。雨水掉落在碗里，滴答滴答，像是有精灵在她的碗里跳动。
而她没有发现，一缕黑气顺着她的手攀了上来。
仓库里，雨水顺着破漏的地方倾巢而入，地上的五个小麦袋子，无一不被浸的彻彻底底。
“那一袋……还是比较好的了。”
瑟姆眼神闪烁，不敢直视长翎的眼。
除了那些被泡软的粮食之外，这个库房里面还有许久酒。不过与命运多舛的小麦不同，这些酒都还储存的很好，雨没有污染它们。
但是木柴却没有这么好运，一大半都被雨淋湿了。
瑟姆的心砰砰直跳，他躲闪着长翎的目光，又无比希望此时的长翎能够给他们出一个好主意。
可是，长翎也实在没有什么好主意，她想了想，让瑟姆和几个仆人把这五袋小麦和剩余完好的柴火搬进了城堡。
柴火在一楼的中央被点燃，不用靠的很近都可以感受到火的炙热。仆人和奴隶们围在火堆的周围，激动的取着暖。
瑟姆和枝枝则是在长翎没有办法的办法下把麦子都从袋子里面拿了出来，沥干水分，平铺在火堆的四周。
即使这些麦子被救了回来，还是撑不了几天，他们必须去找其他食物，但是没人有头绪。
蕾娜和迟安坐在一起，她们抢到了一个好位置，离火不远不近。
瑟姆的母亲也和他们坐在了一起，瑟姆的母亲最近身体有所好转，但是还是在经常咳嗽，有时候，半夜咳起嗽能够把她周围人都吵醒。
瑟姆非常担心他的妈妈，不过一时，他就送来了一碗热腾腾的热水。
旁边的迟安和蕾娜都分到了一小碗，她们悯了一小口，在嘴巴里面转了好几圈才慢慢的咽了下去。喝完水，迟安翻动了一下她那被水淋湿，被阴干的被子，却发现在被子破旧的一个小洞里面——
长出了一株细小的伞状植物。
蕾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尖叫出来：“啊！！！！！！！！”
周围人齐齐看了过来。
“不是我，我是随便拿的一床被子！我是真的不知道。放过我吧，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
迟安跪在了地上，她想扯着最前面仆人的裤脚，但是那个人躲开了她的手，她又看向蕾娜，蕾娜连忙往后退，只想要离迟安更远一些。
迟安眼神黯淡了下来。
声音太大，最终还是惊动了仓房里面正在和老人，枝枝等人商量的长翎。
他们几个人一起走进城堡里，本来还在哭的迟安却是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泪眼朦胧的看向了长翎。
等到问具体发生什么事的时候，离长翎最近的人却还没有说话，而瑟姆的母亲被瑟姆搀扶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她朝长翎行了一个礼，带着一丝颤抖说道：“迟安的被子……被子被魔物污染了。”
“什么叫被子被污染了？”
蕾娜这时也站了出来，她指着那个被丢在角落的被子：“就是那个，她的被子上长出了魔物。”
长翎：？被子上，也能长魔物？
蕾娜说完就低下了头，她的视线内还有着迟安的存在。
她现在有着一些庆幸，又有着一些悔恨。
她那般可怜迟安，却没想到迟安的被子被污染了。
她看着长翎走进，用一根长棍挑起被子，将被子反反复复的翻了几遍，最后视线停在了一个地方。
只听见长翎说：“这不是……蘑菇么？”
“你们说的是这个吗？”
长翎指着这只蘑菇，这个小小的蘑菇呈白色，像一把小伞，她的口中莫名分泌出一种鲜味。
“这是可以食用的。”
但是旁人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这个是魔物，吃了会死。”
他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比划着：“上次也有人被子上长出了这种彩色的东西，那个人饿的受不了吃了，后来死了。”
当时的领主安格斯男爵将其的尸体焚烧，还请了一个牧师来进化这片地区。安格斯男爵说这是魔物的污染，凡是沾染上的人都会受到污染。
而现在长翎却提出不同的论调，还向人解释这个可以食用。
角落里的杜斯大声喊道：“你们宁愿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也不愿意相信男爵的话么？”
仆人都面露迟疑，向后退了一步。
长翎又看向其他人，他们躲闪着，不想与长翎对视。
长翎无奈：“那就算是不能吃的，你们能不能不要再拿着武器对着迟安。”
杜斯又是大笑一声：“哈哈哈哈，她的被子污染了，她又怎么可能没事？”
仆人他们认同着杜斯的话。
长翎却不忍心，她走进扶起迟安，而从她们接触开始，仆人们的武器也对准了她。
老人不惧生死，和长翎站在了一起。
但是其他人却是和长翎隔了非常远的距离，生怕下一个收到污染的人就是自己。
枝枝本来也想过去，迟疑中被蕾娜看出征兆直接拉住了她。
“你去做什么？”，这一话让枝枝不由的停下来。
蕾娜可不想枝枝收到感染，同时她的内心深处却又隐隐约约开始升起了惊喜感。
“你不要被她迷惑了，她身份不明，还是不要信她了。”
她没有想到长翎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这让她心中那些阴暗的想法再次在脑海里浮现。
长翎有些心寒，但是她又能够理解仆人的心理。
迟安这时候已经停止哭泣，之前久久的哭泣已经让她把力气消耗殆尽。
长翎说：“没事的，这不是污染。这个是可以吃的东西，很鲜美的。”
老人一脸惊讶：“大人，这真的可以吃么？”
迟安也一脸疑惑的看向长翎。
长翎点点头，她之前差点忘记了，像这种潮湿的天气和潮湿的地方最容易生出这些菌类植物。
“只能吃一些颜色不鲜艳的。”
看着迟安和老人仍然迟疑，长翎笑道：“没事，到时候我先吃，没事你们再吃。”
之前那个人应该是吃了一个毒蘑菇，因为毒蘑菇的出现以及安格斯男爵的说法，蘑菇在这里成为了禁物。
先是，迟安，再是自己，最后是明知虎山行的老人，他们三个人就此被孤立了。
这一连好几天长翎也没有再出去，她要和老人和迟安呆在一起，抵御虎视眈眈看着他们的其他人。
她知道其他人不敢对她下手，但是怀着孕的迟安，年老的老人都是好下手的对象。
仆人们重新把杜斯放了出来，杜斯重新成为了他们的领导者，芬尔则在人群中悄悄消失。
可能有时候对于他们而言，死比死更可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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