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嗯。”程峪冷静地点了下头。
他走出阳台,手臂撑在栏杆上,晚风带走身上的水汽。
陆希年盯着他的背好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是他太敏感了。
现在的程峪和未来的程峪是同一个人,生活习惯一样也是正常的。
陆希年起身走到他的旁边,学着他撑着栏杆。
他微微仰头,晚风带着薰衣草的香气,轻柔地抚摸着发梢。
“这儿环境真好。”
“还行。”程峪说。
陆希年双手抓紧栏杆,整个人往后仰去:“是还行,不过楼层太低了,高一点儿可以看夜景。”
“你喜欢看夜景?”
“嗯,”陆希年说:“一个人的时候可以看着发呆。”
那两个人呢?
陆希年和程峪从来没有这样待在阳台看风景过。
身边的人往客厅走去,陆希年本来还想再待一会儿,现在也不好赖着,跟着他走回去。
程峪拆开从医院拿回来的药,陆希年立马自觉拿过棉签:“我来我来。”
“你会吗?”
语气有些嘲讽。
陆希年气得拍了下他的肩膀:“总比你强。”
“唔。”程峪疼哼,脸色都白了。
陆希年被吓到,急忙去扒他的衣服:“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手是不是太重,让我看看。”
正值夏天,程峪穿着宽大的睡衣,领口两颗扣子解开,被陆希年这么一扒,顿时露出大片肌肤。
陆希年还在看伤势,根本没有发现渐渐僵硬的某个人。
突然,陆希年的手被抓住。
他后知后觉抬头:“很疼吗?”
“还好。”
程峪不自然偏过头。
陆希年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
他为了看清伤势,半跪在沙发上,整个人倾在程峪身上,左手不安分地贴在程峪的锁骨上,另外一只手则拉开他的领口。
只需要低头,他就能看到一些不该看的地方。
咳。
好像半个小时前他就已经看过了。
陆希年被烫到手一样松开爪子,往后坐下:“我……”
“我没事,你帮我上药吧。”
程峪背对着他,把扣子解开。
坦荡得让陆希年更加羞愤了。
他太可耻了。
陆希年平复下心情,拧开药罐,往棉签上挤了一点,一边拉开程峪的衣服。
白皙的皮肤上出现一大批淤青,边缘红得仿佛要渗出血来,仔细看了一下,还好没有破皮。
陆希年看着都觉得疼。
他动作放得很轻:“可能有点痛,你忍忍。”
“上吧。”
冰凉的药膏触碰到伤处,程峪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希年停下来:“很疼吗?”
“嗯……”
“那怎么办?不上药会被感染的。”
程峪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借我抓一下。”
“?”陆希年不李姐。
程峪偏头看他:“继续吧。”
“哦,好。”
感觉到不对劲,但又感觉不到哪里不对劲的陆希年被控制了一只手,另一只拿着棉签不太好操作。
他干脆将棉签一扔,药膏挤到程峪皮肤上,用指腹轻轻擦着。
握住腕骨的掌更加用力。
陆希年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用力就把程峪给按死。
他抓得这么狠,应该很痛吧……
棒球棍砸中的面积不大,可陆希年动作轻缓,愣是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擦好。
他停下时已经热得满头大汗:“终于好了。”
陆希年抹了一把脸,突然愣住。
某人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起跟他十指相扣,缱绻缠绵,自然得他们好像牵过无数回。
而当事人闭眸靠在沙发上,眉头紧皱,睡得并不安稳。
陆希年静静看着他,忘了要把手抽出来。
左手握着左手,乍一看好像陆希年从背后抱住程峪。
要不是怕压到他的伤,陆希年确实想要怎么干。
他贪恋程峪的体温,既怕受伤,又想重蹈覆辙。
干脆把那个柜子敲开,看看相片上的是谁,然后把程峪的白月光抹杀,这样就不存在以后的出轨情节了!
对,没错!
陆希年思绪乱飞,目光落到程峪脸上,突然平静。
算了。
这是什么幼稚想法。
陆希年小心翼翼绕到程峪的前面,用另一只手去掰程峪的指尖,才刚碰到,程峪突然一颤。
“别走。”
程峪睁开眼睛,眼底慌乱未散。
“年……陆希年?”
“是我,我该回去了。”陆希年说。
程峪松开他的手:“抱歉,我睡着了。”
“看出来了,做了什么梦,这么恋恋不舍?”陆希年说。
程峪余光瞥见时间,快要十点多了。
他将手指插|入发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我梦到送我爸妈去机场的那一天了。”
陆希年顿时明白了。
他是在叫他爸妈别走。
“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出国?”陆希年问。
“不想去。”程峪看着他,深邃眸光仿佛要将人吸进去:“这里有我最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能比父母重要?”
“高中毕业证书。”
陆希年:……
妈的智障。
他抓过书包,二话不说往门口走去:“自生自灭吧,我走了。”
“路上小心。”
陆希年拧开门把,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露齿一笑:“程峪,一个人住小心点哦,没准家里不止你一个人。”
欣赏完程峪骤变的脸色,陆希年这才啪地将门关上。
重生真爽,程峪什么弱点都被他拿捏了。
一门之外的程峪反应过来他话中含义,无奈摇头。
不过是以前骗他心软的谎言,年年还当真了。
况且该害怕的人是他吧。
十点多的街道不似晚高峰那么拥挤,寂静的街道偶尔飞过送外卖的电动车。
陆希年拿出耳机,随手点开一首歌。
歌曲旋律很熟悉,只是他已经想不起名字,也懒得拿起来看。
一个人晃晃悠悠回到家门口,无线耳机正好没电。
陆希年低头在书包掏着钥匙,突然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声。
“年年怎么还不回来?”
“管他干嘛,又不是你亲儿子。”叔叔的声音。
秦敏从厨房出来:“都跟他说留了饭,也不知道早点回来,等会他洗碗又该吵到希洲。”
“你还指望他?我看他跟他爸一样,都是白眼狼。”叔叔说。
秦敏叹了口气:“孩子还小,难免会受到父母的影响,你平时少说他,别给他灌输什么不好的思想。”
“再说了,年年妈妈每个月转过来好几千,我们也没少什么。”
叔叔哼了一声:“也就你脾气好,你给他多少?”
“还跟以前一样,一个月五百,年年没什么朋友,开销不比希洲大。”
“还是现在的孩子好,我以前都没五百,”叔叔说:“他妈妈在做什么的,每个月转这么多过来,都快赶上我的工资了。”
“不知道,他妈妈没什么学历,找工作估计够呛,好在还年轻,长得也漂亮,不至于这么苦。”
屋里的灯光穿不透厚厚的玻璃窗,外面一片昏暗,看不清晃动的人影。
陆希年抱着书包坐下,静静数着手上的钥匙。
一、二……
一、二……
大门的。
小阁楼的。
夜晚阴霾很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厨房里有等着陆希年去洗的碗,小阁楼有一张陆希洲小时候的旧床。
躺下去能看到一方小窗户。
打不开,夏季十二点有月光照进来。
这是陆希年对他过去的家的全部印象。
“希洲,你怎么下来了?”
“陆希年还没有回来?”
“没有,我正要给他打电话呢。”
陆希洲嗯了一声,往门口走出来。
外面很暗,他随手打开灯,咔哒一声将门拉出来。
门外空无一人,连只经过的野猫都没有。
陆希洲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秦敏催着他回去睡觉,他没有搭理,往前走了一步。
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
陆希洲低下头。
两把钥匙静静躺着,钥匙扣是他送给陆希年的。
陆希洲捡起来,沉默地塞进了口袋中。
“希洲,你还在看什么?年年回来了吗?”
陆希洲关上门:“爸,妈,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
陆希年从便利店里买了一兜冰淇淋,还是最贵的那种。
他坐在马路牙子上,连着吃掉三支,胃都要冻僵了。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睡意慢慢席卷而来,陆希年不想睡天桥,于是带着没吃完的冰淇淋开始找酒店。
最近有一家如家,距离当前所在地要八百米。
陆希年开了导航,慢慢走。
路渐渐熟悉,不久前他才跟程峪走过。
陆希年不怎么在意,走到程峪家楼下,他才停下脚步。
他不受控制地往上看去,期待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期待。
陆希年扔掉了过去。
小阁楼。
亲人。
程峪。
所有。
没了就没了。
陆希年不稀罕。
想象灯亮,程峪踏光出现的画面没有发生。
凌晨的夜晚安静得令人害怕。
陆希年将校服外套拉到最高,整个人缩进去。
他迈开腿,往前。
“陆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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