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做妾
从江老太爷院子里出来,迎面就看到江家的两个姑娘站在花丛边,宋亦安走近了再看,是二小姐江听雪和三小姐江织玉,唯独不见大小姐江柚白。
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悦,见江听雪带着丫鬟过来,脸上挂着谦和的笑,拱了拱手,道:“二位小姐,有礼了!”
江听雪福了福身,声音娇柔道:“五公子有礼!”
丫鬟往前一步,将一盒糕点捧到宋亦安身前,江听雪道:“这是我特意命下人去如意楼买的,还望公子笑纳。”
“多谢,”宋亦安眉眼含笑,说话轻柔谦和,一举一动皆显儒雅。
江听雪有心走上前与他多说几句话,奈何宋亦安一副不愿多交谈的模样,说着府里还有事,就带着小厮离开了。
脱离了江听雪他们的视线,宋亦安才放慢脚步。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江柚白住的院子门口,抬头看去,墙头伸出几枝开得艳丽的雪蕊梨花,风一扬,似落雪一般。
这时,江柚白正巧从院子里出来,一身粉紫色长裙随风摇曳,端着药碗从花雨中走出来,见到宋亦安,她神色顿了顿,问:“你怎么在这儿?”
宋亦安看着她,几日不见憔悴了不少,张口时声音嘶哑,道:“过几日皇后娘娘要在西郊行宫举办花朝节,父亲命我操办花朝节百花宴之事。听闻定远侯喜欢吃枇杷,想起你们家在城外的庄子里有,便来找你爷爷商榷购买枇杷的事。”
“我家别庄有枇杷树的使你也知道?”江柚白话问出口,又想到如今他不是寒门学子,而是丞相府五公子,不必为考功名犯愁,想必自有他的渠道,也懒得再问什么,转身要走。
“夫人!”宋亦安脱口而出,心里‘咯噔’一下,却见江柚白脚下顿了顿,紧皱的眉头立刻舒展开,刚要上前,她却跑了。
果然,她也重生了。
“公子,公子!”身后小厮低唤几声,宋亦安恍然回过神,悠悠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七日后,冬儿屁股上的伤好了一大半,长云军也进京了。
校尉府上下全都聚在大门门口迎接校尉,到了傍晚,江校尉回来了。
全家人聚在前院的大厅里吃饭,老太爷笑得合不拢嘴,和儿子对饮了好几杯,没多久就吃醉了酒,回去歇下了。
一顿饭下来,江校尉和自己的正妻周慈说的话不超过五句,至于一向体弱多病的林姨娘,没坐多久就称身体不舒服,让江织玉陪着回去了。
江柚白静静坐在桌边,看着父亲与苏姨娘、江听雪和江恪有说有笑,突然想起上辈在父亲归来的家宴上,因为看不惯父亲偏爱妹妹和弟弟,她又是摔杯子又是砸碗,惹怒了父亲,被罚去跪祠堂。
人生再来一次,她表现得很平静,又或是,此刻与她同桌坐着的那个男人,与她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父亲”二字,也只是个普通的称谓而已。
江柚白心里暗暗盘算着,自己屋里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去变卖成银子,毕竟脱离了这个家,她暂时想不到有什么可以谋生的,手上得有银子才行。
晚饭结束后,听到江校尉要去苏姨娘的房里过夜,周慈便带着一双女儿回屋去了,江柚白也准备离开,被父亲叫住:“你跟我来!”
跟着父亲来到校尉府书房,江柚白垂手低头站在书案前,江校尉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喝了一口热茶,淡淡道:“原本想让你嫁入曹将军府,但前几日听说曹三公子娶了侧室进门,在侧室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之前,曹家不打算办喜事。”
听到此处,江柚白嘴角掠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笑意,心里已经明了,芫花姑娘的事,成了。
江校尉继续说道:“现下,赵老将军即将告老还乡,他的位置空了出来,为父我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可就要靠你了。”
江柚白依旧低着头,声音很小,却足以落入江校尉的耳朵里:“女儿不明白爹的意思。”
江校尉站起身,踱步到江柚白身边,大掌搭在她削瘦的肩膀上,语气平和道:“今年的花朝节,为父也收到了邀请,我准备带你和恪儿一起去。”
江柚白沉默着没有说话,花朝节这样出风头的场合,竟然不让江听雪去,而是让自己去,想来父亲是有别的打算吧!
果然,江校尉又说道:“花朝节上,你好好打扮,缺什么衣裳首饰,就去你苏姨娘那儿领银子。”
“多谢爹,”江柚白轻笑一声,福了福身,“只是女儿最近时常头疼无力,花朝节又在西郊行宫举行,只怕女儿受不住舟车劳顿,不如让二妹妹或是三妹妹陪父亲去吧!”
江柚白的推辞,显然是江校尉没有预料到的,他侧目看向江柚白,眼底的不悦清晰可见,冷哼一声,道:“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见江柚白依然垂着头,江校尉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放柔和了一些:“这几日你在家就好好休养,明日一早我会让大夫去为你诊治。”
“花朝节的事,好好准备,别让为父失望。”
所以,父亲是打算在花朝节上,卖女儿吗?
江柚白趔趔趄趄走出去,在院外等她的,除了冬儿,还有江听雪,江柚白看着她笑了笑。
“爹和你说什么了?”江听雪迎上来问。
江柚白挑了挑眉梢,道:“你想知道?”
不等江听雪反应,江柚白丢下一句:“你自己去问他呀!”转身回自己院子去了。
往后的几天,江柚白一直窝在自己的院子里,周慈带着双胞胎来看过她几次,时不时送来一些好吃的。
“咱们大梁的女子,或迟或早,不是嫁给这个人,就是嫁给那个人。你还年轻,既然还能选,那就去选一个称心的,若是没有合你心意的,就找个差不多的,等将来有了孩子,你就什么都看开了。”
听周慈如此开导自己,江柚白愈发心疼她了。
周慈本是书香世家的闺秀,只因家中生了变故落魄了,嫁给江校尉做继室后,因连生了两个女儿,夫君不喜,公公嫌弃,就连校尉府中的大小事,都是由苏姨娘在管理。
她对江校尉也不怎么上心,每日将自己圈在院子里,绣绣花,逗逗孩子。
这也让江柚白铁了心要离开江家,她绝对不要过这样的生活。
自己不能出门,就让冬儿出去,拿着首饰不敢直接去当铺,就让冬儿去如意楼找沈玉书帮忙,好在那个江湖侠客为人还算仗义,没几天就帮她兑换了不少银票。
期间,江听雪知道父亲要带江柚白去参加花朝节,去江校尉那里闹了没结果,就带着江织玉来江柚白的院子里闹,最后被江校尉训斥了,方才消停。
三月十五这天,京都大小官员带着家眷乘马车前往西郊行宫,沿路皆有官兵护送,惹来不少百姓围观看热闹。
因江校尉担任此次西郊行宫官眷安全的护卫指挥使,所以他提前三天去了西郊行宫,到了花朝节这一天,江家的马车里只有江柚白、江恪。
江恪昨夜在如意楼吃了酒,今早出门时被苏姨娘拉着强灌了不少醒酒汤,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没多久就睡着了。
江柚白趴在车窗口张望着沿路的山林,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小姐,要不要吃点东西?”冬儿跟在马车边走着,拍了拍系在腰间的布袋,见江柚白点头,便从布袋里取出一块荷花酥递给她。
江柚白接过去咬了一口,香甜酥脆,又吃了几口,心情一下子明朗了。
这时,一个黑衣少年纵马从马车边跑过,只是看了一眼,江柚白就认出,这少年就是沈玉书身边的那个少年。
冬儿也一脸惊讶地看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江柚白笑了笑,道:“大惊小怪什么,人家是薛大公子的朋友,保不齐就是薛大公子带他们来的。”
“他们?”冬儿想到了沈玉书,忙问,“小姐的意思是,沈公子也来了?”
江柚白轻笑一声,目光投向更远的地方,囔囔道:“谁知道呢。”
马车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来到了西郊行宫外。
行宫建在山坡上,周围漫山遍野皆是红色杜鹃花丛,还有一朵连着一朵的粉|白色芍药,还有开着各色花朵的树,或红或白、或黄或粉,将西郊行宫包围在中间,不远处还有溪流和高山。
到了行宫,大家一起去参拜了梁帝和皇后,离宴席开始还有些时间,皇后就让大家各自散开出去玩儿去。
说是去玩,实则就是这些臣子们带着自己的家眷去相互认识结交,往年也有不少在花朝节上结了亲家的。
公子小姐们装扮得一个比一个艳丽夺目,行走在花丛中,倒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行宫里百花齐放,院中搭了架子,上面用青纱遮住阳光,下面有桌椅,桌上或是放着糕点果子,或是放着纸墨笔砚,还有棋盘、各类乐器,供众人以才艺会友。
行宫外,花丛皆有人的腰窝高,出来外面玩的多是少年,可在绿茸茸的春草上漫步,也可赏花扑蝶,还有放纸鸢的,好不热闹。
今日的江柚白,月色长裙外披了件紫蓝色缀着珍珠的长衫,发髻高挽,步摇叠翠,紧跟在江校尉身后,脸上挂着麻木的假笑,参拜了这家大人,又去拜见那个将军,唤了这个伯父,又唤那个叔父。
短短一个时辰,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校尉府嫡女,在行宫内声名大噪。
“没想到江校尉家竟然藏了这么个小美人儿!”
“你这闺女长得天仙一般,江校尉好福气啊!”
“不知江姑娘可许配了人家?”
“……”
“听说了吗?行宫里来了个狐媚子,叫什么江柚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小年纪不知廉耻,在男眷们面前卖弄风|骚呢!”
“小门小户出来的丫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竟跟青楼里的女子一般四处卖笑,真是世风日下啊!”
“她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连年过五旬的男人都不放过,想凭此爬上枝头变凤凰,就怕她爬得越高,摔得越痛!”
此刻沦为行宫众人谈资的江柚白本人,就坐在丞相宋秉辰的对面,隔在他们之间的,是下了一半的棋盘。
宋秉辰两鬓白霜,脸上爬了不少岁月打磨后留下的沟壑,手里捏着一枚白子凝思了许久,就在他准备弃子时,宋亦安出现了,一子落下去,棋盘上死棋变活棋。
江柚白浅浅笑着,起身朝他们父子福了福身,道:“小女技不如人,甘愿认输。”
“哈哈哈……”
宋秉辰仰头大笑,走过来拍了拍江柚白嫩|白的手背,“你小小年纪,能有如此造诣,已经十分难得了。”
“没错没错!”围观者纷纷附和宋秉辰的话。
江柚白盈盈笑着,睨了一眼站在宋秉辰身后,沉着脸不说话的宋亦安,又朝宋秉辰福了福身,柔声道:“看来令公子和大人有话要说,小女就先行告退了。”
不等宋秉辰再说什么,江柚白转身就走,原本围在她身边“嗡嗡”惹人心烦的公子哥儿们,见到一向不苟言笑的丞相,竟对江柚白另眼相看,心中大概也明白其中的意味,再也不敢上前多做纠缠。
待渐渐远离了人群,江柚白噙着笑的嘴角才放下来,揉了揉酸疼的脸颊,在行宫外的山坡上绕来绕去,避开周围人的视线后,来到山坡下的一条溪流旁。
江校尉就站在溪流边的柳树下,那柳树枝条茂密,人站在树下,被遮了严严实实。
见江柚白过来,江校尉惬意地笑了笑,称赞道:“你方才的表现很不错。”
江柚白冷脸看着他,问:“冬儿呢?”
“放心吧!只要你乖乖嫁进丞相府做妾,我绝不会为难那个丫头。”
江校尉扔下这话就准备走,江柚白追上去拦住他,问道,“为何父亲笃定宋丞相会娶我?就凭我今日陪他下了一局棋吗?还是凭我年轻貌美?”
“当然不是,”江校尉笑道,本想再说些什么,见江柚白一脸认真地盯着自己,只说了句,“你不用管那么多,听为父的吩咐去做事就好。”
听到这些话,江柚白自己都觉得好笑,冷冷问道:“父亲可知,宋秉辰的年纪,比你还大?”
这件事一出,无论江柚白是否会成为丞相的妾,她的名声……都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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