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张闻缓缓吐了几口气,平复了心中情绪,由于有所预料,他并没有太过震惊,只是觉得此事愈发扑朔迷离了,不知谁说的是真的,谁在撒谎,也不知哪些是真话,哪些是谎言。
此时并非梳理线索和言辞的好时机,张闻审慎地观察着四周,确认没有埋伏后才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尸体足有九具,除了寒使、吴成和两名随从外,还有另外四人,都衣衫褴褛,仿佛码头苦力。
仔细地检查过伤口,张闻发现这九人都是一击致命,伤口在喉咙,属于剑刺之伤,房间内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出手之人的武功委实恐怖!
张闻有点怀疑凶手是昨晚那道黑影,他擅长用剑,能破自己金钟罩防御,又有奇功影响别人感官,在寒使等人猝不及防之下,达成这种效果并不困难,若非他没把握两三剑内击杀自己,不得不顾虑暴雨梨花针,恐怕自己也会被暗中袭杀。
不过,这只是张闻的猜测,无法肯定是那道黑影。
他来回看了看,忽然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发现寒使等人的表情颇为奇怪,没有惊惧,没有愕然,反而低眉垂眼,很有几分恭敬和解脱之意。
“难道是雪神宫的高层?可他为什么要灭口?”张闻疑惑地想着。
确认整座院子除了通往“南北通”铺子的地道外,再无任何值得关注的痕迹后,张闻悄然退出了这里,不断变化方向,绕了好大一圈,回到了尤府附近,一边观察里面的动静,一边思索着整件事情。
由于其中谜团太多,谁都可能撒谎,张闻不断地闪过新想法,却没有清晰的思路。
…………
白衣剑神挑战之事让城主府略显混乱,因为崔栩需要闭关“磨剑”,所以将府中各事都交给了崔大小姐崔锦绣,作为叔伯辈,尤同光、穆山、费正青自觉留下,辅助她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不同事情,慢慢把混乱的状况安定了下去。
正因为如此,尤同光回到自身府邸时已经半夜,乌云遮月,伸手不见五指。
“爹,城主应承下洛青的挑战了?”刚进门,他的三子尤弘博就迎了上来。
尤同光微微颔首:“五弟期待宗师级的决斗很久了,想藉此激发自身潜力,靠近那虚无缥缈的人神界限。”
他说得颇为详细,因为尤弘博是他最为满意的一个儿子——大儿子尤弘文沉迷诗书,武功稀松,常年居于京城,对继承家业虽然热衷,却不乐意做商贾之事,二儿子尤弘时从小被宠坏,纨绔恶劣,三四十岁还没有成熟的感觉。
只有小儿子尤弘博武功尽得自身真传,对商贾之事又颇有些天分,因此,已经将镖局的事物尽数交给了他,若是做的好,将来家业就是他的。
尤同光对长幼嫡庶之分向来不在意,只相信一点:人在江湖,家业唯有才者居之,否则全家将死无葬身之地。
“多少年没有宗师级的战斗了……“尤弘博很是向往地感慨道。
尤同光呵呵笑了声:“宗师间的交手并不少,但大多都点到即止,没有外传,如今这样正式的决斗确实稀少,不过我对五弟有信心。”
他顿了顿道:“弘博,那批镖物的事怎么样了?”
尤弘博不敢看自家老爹的眼睛,讪讪道:“还没找到,若让我知道是哪个吃里扒外的畜生做的,一定将他拨皮拆骨!”
“哼,尤三爷好大的脾气啊,现在不是寻找内奸的时候,镖物才是最重要的,若找不到,那就尽快再准备一批,若是,哼。”尤同光难得地沉下脸庞,教训起儿子。
尤弘博自然不敢顶撞老爹,讨好笑着,与管家等人一起陪着尤同光进了内院,到了书房。
尤同光习惯性先去书房,于是开了铜锁,将门一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可他却突然止步,脸上笑容褪去,凝重地看着房内。
“爹,怎么了?”尤弘博不明所以地问道。
尤同光沉声道:“有人进过书房。”
管家、护卫等皆惶恐失措,这是他们失责!
尤弘博知道自家老父武功特殊,善能感应不同的气息变化,因此没有怀疑,抢先进去,四下打量。
“有封信!”他指着白玉佛像前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纸。
“取过来。”尤同光吩咐着护卫。
护卫迈步上去,用银针等试探过无毒后,拿起书信,毕恭毕敬地呈给尤同光。
尤同光展开书信时,尤弘博好奇地凑了过去,想看看里面的内容:
“闻君有白玉佛像,妙手雕成,鬼斧神工,不胜心向往之,今日一观,诚不欺我也。”
“然不问自取,非做客之道,留此书信,诚告于君,六日之后,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令我徒劳往返也。”
“申猴拜上。”
读完内容,他是又惊又怒,又怕又恼,既恨不得生撕申猴,又期望十二相神知难而退。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尤同光脸沉如水,咬牙切齿地说道,并将书信直接丢到了地上。
“爹,一定要给申猴一个好看!”尤弘博想到自家爹爹的实力,又想到城主叔叔的武功,压下了畏惧惶恐,恼羞成怒地喊道。
管家、护卫们面面相觑,什么时候十二相神之中的申猴变成雅贼了?
“明日去请你几位叔伯过来。”尤同光脸上再也不见一丝笑意,沉吟了一下道:“你崔叔叔要闭关‘磨剑’,暂时不要打扰他。”
说完这句话,他渐渐压制住了情绪,沉稳道:“对了,将此事宣扬出去。”
…………
张闻观察了尤府半晚,可尤同光回府发现书信后除了开始暴怒,后来的应对都很冷静,也没有做出任何让人怀疑的举动,使得他毫无收获,不得不提前返回了挂单的寺庙。
翌日,张闻调息入定、练武锻体后,悠闲地走向着“绝膳楼”,打算享用午餐并打听消息。
沿路上,他买了一顶斗笠,一套常服,以及一套梦寐以求的白色僧袍。
进了酒楼,张闻还未坐下,耳朵里就不断钻入崔栩、洛青相关的话题。
“宗师级的决斗啊,这简直百年难遇!”
“对啊,想不到我们能历此等盛事。”
“可惜除了得到邀请的江湖名宿,我们都进不了城主府,看不到这场旷世决斗。”
“是啊,太他娘遗憾了,不过我听说曹蛮子在设赌局,赌这场决斗的胜负,你们觉得是城主赢面大,还是白衣剑神更厉害?”
这个问题一出,整个酒楼顿时叽叽喳喳一片,都在分析着双方的实力对比。
“城主成名二十余载,踏入宗师也有十年了,岂是初入宗师不久的洛青能够抗衡的?我看好城主大人!”
“未必,未必,洛青剑试天下,未逢敌手,没人能挡下他三剑,气势正盛,而城主最近几年少有出手,恐怕没有那种锋锐之意了。”
“三年前城主破娄山派七星剑阵时,足足用了五招,白衣剑神却只是两剑就破阵成功。”
“三年的时间,说不定城主又打开了一个秘藏呢?”
众说纷纭,谁也说服不了谁,差点打起来,好在有赌局设下,他们纷纷将争执出的怒火转化为了赌注。
张闻举筷吃着美食,听着议论,知晓了城主崔栩开始闭关,崔大小姐主持城中一切事物,也知晓了白衣剑神住进大悲寺,焚香斋戒,沐浴洗剑,以待决斗之日。
少城主崔锦华真没在天定城内?张闻最关注这点,因为他目前掌握的情报真假难分,不得不想办法“询问”另外一名当事人崔锦华。
“对了,你们知道昨晚申猴再次出现了吗?”曹蛮子让随从收起赌金,卖弄起消息。
“怎么回事?申猴又杀了谁?”酒楼内不少客人为正经百姓,但也有很多是江湖中人,因此对类似的江湖消息分外感兴趣,而且天定城城主乃当代宗师,本地百姓亦少不得关注江湖之事。
曹蛮子缓缓摇头,装模作样地道:“申猴没有杀人,而是潜入了‘活财神’的家中,在书房内留下了一封信。”
“什么信?”有人急切地问道。
“信上写的是‘闻君有白玉佛像……’”曹蛮子记心倒是不错。
众人听得倒吸凉气,这种近乎挑衅的举动,这种艺高人胆大的展示,让他们又震惊又向往。
“活财神是宗师之下第一人,申猴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是啊,他偷偷取走佛像便是,还留下书信挑衅,让活财神脸往哪搁?我看好六日之后,他失败而归。”
“就是,活财神武功不凡,又广交好友,六天后,十几位高手将白玉佛像一围,我看申猴怎么偷!”
“听说如果不是城主决斗在即,活财神还打算将白玉佛像送到城主府中,嘿嘿,那时候申猴只有自认失败了。”
“说来申猴也是阴险,时间选择得恰好,让城主无暇帮忙。”
……
酒楼内的客人议论得兴高采烈,毕竟江湖之中难得有如此大事频发的时候。
张闻旁听得很满意,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白衣剑神与崔城主决战在即,附近十二相神中人若是有空,少不得过来观战一番,以提升见识,这个时候,自己再留下书信,制造出大的动静,来的十二相神之人自然就会寻觅申猴,让自己找到完成支线任务的希望。
当然,仅仅这样还不够稳妥,张闻吃饱喝足后,拿起之前买的斗笠戴在头顶,悄悄跟在了离开的曹蛮子身后。
天定城乃南北水路枢纽,扼东西来往咽喉,是天下一等一的繁华所在,时值正午,大街上人头攒动,接踵摩肩,好不热闹。
“包打听”曹蛮子哼着戏文,护着钱袋,不觉得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会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而且最近设下赌局,身边恰好有两名请来的打手跟随。
走着走着,他突然感觉腰间有硬物抵住,一道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拐去旁边巷子。”
阳光明媚,曹蛮子的额头却有冷汗泌出,不敢冒险试探抵住自己腰间的是否真凶器,也不敢质疑对方是否有当街行凶的勇气,只好慢慢改变方向,往着附近小巷子内走去。
这个过程中,他发现身边的“凶人”个头中等,斗笠前垂,遮住了大半容貌。
此时,他的两位打手也发现了不对,但不敢造次,一个小心翼翼地跟随,一个飞快往前,通风报信,寻求救援。
穿过两条小巷子,人烟渐渐稀少,白墙黑瓦,青苔杂草。
“好了,让后面那个退到巷子口。”张闻继续压住嗓音吩咐,抵住曹蛮子腰间的食指中指没有松开——全力运转金钟罩时,他双手堪比兵器。
曹蛮子只好颤抖着声音让打手退后,同时哀求道:“这位兄台,大家行走江湖,和气生财,你若有什么难处,我曹蛮子绝对帮忙。”
“听说你是天定城包打听。”张闻可没说自己观察两天了。
听到这句话,曹蛮子心中大定,只想快快回答问题,送走瘟神:“全蒙大家抬举,朋友多,知道的就相对多点。”
“很好,如果我要请十二相神做事,需要怎么联络他们?”张闻低声问道。
十二相神肯定有对外承接任务的联络方式,否则都靠段向非那样寻找行踪上门的话,他们早就“饿死”了。
当然,张闻怀疑段向非肯定也尝试了联络,得到了情报,要不然怎么会如此恰好遇上。
曹蛮子浑身一个机灵,可立刻感觉腰间硬物紧了紧,只好舔了舔嘴唇道:“我不知道兄台找十二相神做什么,也不想知道,你可以去槐树街‘秋蝉堂’试试,问掌柜的买七两六钱无根花,然后直接报任务和愿意给的报酬。”
“若十二相神同意接下,第二日‘秋蝉堂’就会卖一种叫‘忘忧’的药膏,你进去直接和掌柜的交谈便是,对了,要预付部分报酬。”
“不错,蛮坦诚嘛。”沙哑的声音在曹蛮子耳畔回荡,接着他就听到当一声脆响,地上多了几块碎银子。
正当他低头看银子时,眼前一花,发现刚才劫持自己的人已经消失在了巷子另外一边。
“这份身手……”他愣住那里,略有后怕,若自己不是那么配合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他武功不高,可交游广阔,眼力不错。
…………
张闻虽说打算通过委托任务的方式,双管齐下地钓出十二相神,但也没有急于一时,而是每日夜里监视尤府,白天打坐练武,四处探听消息,毕竟宗师决斗和申猴盗佛的事情才刚刚传扬出去,附近的十二相神很可能还没赶来,此时若委托任务,肯定会由“申猴”接受,白费功夫。
到了第四天,附近武林中人陆续赶来,天定城愈发热闹,不少客栈酒楼是人满为患。
吃饱喝足的张闻刚回到挂单的寺庙,就看到院内多了两男两女,皆青春正茂的年轻人,男的戴卷梁冠,着大袖衫,身材挺拔,两位少女,一个穿湖水绿长裙,着白色靴子,一个素白劲装,身材婀娜,长得都算让人赏心悦目。
都用剑啊,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好剑……张闻暗自嘀咕了一声,这两男两女腰间悬挂着的都是长剑。
有江芷微珠玉在前,又有她剑法难学难精的话语提醒,张闻对使用长剑的人总是多了几分审视。
由于打探消息时不能太过醒目,张闻并未穿自己购买的白色僧袍,这两男两女发现是个灰衣和尚进来后,还以为是寺内僧众,并没有太过关注,自顾自地说着话,议论着崔栩与洛青的宗师之战,议论着申猴留书盗佛之事,显得很是兴奋。
“若是能一睹当世两大剑道宗师的交手,我们的剑法肯定能突飞猛进。”湖水绿裙子的少女悠然神往地说道,她五官端正,皮肤白嫩,脸上有几点淡淡的麻子。
身材较高的男子笑道:“到时候,我们江南四英的名头就会传遍大江南北,水路东西。”
“可是只有得到邀请的名宿前辈才能进城主府观战,唉……”素白劲装的少女脸蛋圆圆,透着几分可爱。
个人相对矮一点的男子看着对面,期盼地道:“宁兄,你不是交游广阔吗?有没有什么办法?”
……
几人的讨论与外面的酒楼别无二致,张闻实在提不起兴趣,直接往自身寄居的禅房走去。
迎面来了知客僧,笑眯眯地双手合十:“真定法师,今日怎得回来如此早?”
“外面太多人,吵得心烦,还不如回来寻个清净。”张闻随口说的。
知客僧指了指院子内的两男两女:“是啊,不少施主都找不到客房,只好寄居禅林。”
来的江湖人士还真不少啊,连这破烂寺庙都有人来寄居……张闻腹诽了一句,寒暄片刻,推开禅房入内。
笃笃笃,张闻刚坐下,就有人叫敲响了房门。
“这位施主?”张闻打开房门,看到两男两女中身材较高的那位男子笑眯眯地立于门外。
他穿着颇为古风,有一双让人印象深刻的卧蚕眉,微笑道:“在下江南四英中的宁道古,那三位是在下结义弟妹,纪新,乐诗诗,聂瑶,不知法师上下。”
我才不需要知道你们的外号……张闻一边嘀咕,一边回答:“贫僧真定,宁施主所来为何?”
宁道古努力让自己显得风度翩翩:“适才在下以为法师乃本寺僧人,却是走了眼,不知法师是哪一寺高僧?可是来观宗师之战和申猴盗佛的?”
“贫僧乃野狐禅,前几日就云游到了天定城,非是专程赶来。”张闻“实话实说”。
宁道古哦了一声,交谈了几句就告辞离开。
合上房门,张闻踱步回到通铺,隐约听见宁道古对另外三人道:“是个普通和尚,没什么特殊之处。”
“看他长相不凡,我还以为是与我们一样的江湖同道,是名门高僧呢。”湖水绿裙子的少女乐诗诗笑呵呵地说道。
纪新嘿了一声:“长得好看却满肚子杂草的又不是没有,难道名门正派是靠长相收徒的?我觉得他八成是随便练了几手三脚猫刀法。”
“不管他,后晚就是申猴盗佛的时候了,我们要不要去尤府附近等待?”聂瑶兴致勃勃地说道。
乐诗诗迅速被转移了注意力,兴奋地道:“对啊,后晚肯定江湖正道齐聚,申猴武功再高,双拳也难敌四手,一旦被发现,肯定难逃天罗地网,到时候,我们说不定有机会擒住他。”
“要是能擒住申猴,我们的名头就真的传遍大江南北,水路东西了……”宁道古也有点浮想联翩。
张闻撇了撇嘴,专心致志地打坐入定,过了一个时辰,才踱步出门,径直去了槐树街。
“秋蝉堂”是一家看起来很陈旧的药铺,掌柜的老眼昏花,耳朵迟钝,没有招呼张闻。
张闻身着青色常服,头戴斗笠,走到掌柜面前道:“我要七两六钱无根花。”
无根花,根本不存在的一种药物。
掌柜正在拨打算盘,闻言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拨打,声音苍老地道:“七两六钱无根花?”
“是,宗师之战前,将尤家幼子尤弘博抓给我,报酬为《幻形大法》。”张闻刻意改变着声音道。
虽然没有全本的《幻形大法》,但唬弄唬弄人还是可以的,反正自己也不怕十二相神事后的追杀,有本事就追到轮回空间去!
听到《幻形大法》,掌柜眼皮一跳,猛然抬头,愣了半响,叹了口气道:“今日无根花无货,明日来取。”
张闻满意一笑,出去连续变化了路线,在僻静处除下斗笠,换上僧袍。
回到寺庙,除了“江南四英”,院子里又多了一些江湖人士,看起来是他们的朋友,正相谈甚欢。
“那和尚是谁啊?”
“一个普通的挂单僧人。”
“哦,难怪年纪颇小。”
简单的交谈后,他们迅速回到了自身的话题,张闻也专心打坐凝穴去了。
院内众人说着说着,忽然发现又进来一位器宇轩昂的男子,大概三十出头,浓眉红脸,英武不凡。
“不知真定法师可是居于此处?”这男人颇有礼貌地拱手道。
宁道古直觉认为这男子非是普通,于是笑着迎了上去:“我们亦是今日才到,不知谁是真定法师,敢问兄台名讳,我们好请知客出来。”
“穆恒天。”这男子言简意赅地回答。
乐诗诗脸色一变,又惊又喜地道:“可是南方十八水路穆少主?”
什么?在场之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南方十八水路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势力,总瓢把子穆山亦天下一流高手,与崔城主更是拜把兄弟。
而穆恒天年少出名,传闻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将来有望宗师的人物,与自己等所谓的江南侠客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
“十八水路共推总瓢把子,没有少主这个称谓。”穆恒天表情严峻地道。
“是,穆大侠所言极是。”纪新讨好地说道,众人一片附和。
这时,穆恒天看到知客僧进来,赶紧询问真定法师何在。
知客指了指张闻的房间:“真定法师刚回来。”
什么?那普通的小和尚就是穆少主要找的真定法师?宁道古、聂瑶等人都愣住了。
穆恒天深吸口气,走到张闻房前,拱手行礼,朗声道:“真定法师,在下穆恒天,替父洗刷耻辱而来,还请迎战。”
纪新、乐诗诗等人嘴巴半张,难以置信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幻觉。
穆山,南方十八水路总瓢把子,天下一流高手,宗师拜把兄弟,年未及花甲的强者,居然在一个最多不超过十六岁的小和尚身上遭遇了耻辱?
这是何等的骇人听闻!
哪怕他打娘胎里就开始练功,穆山几十年沉浸的刀法也非浪得虚名!
难道是别的事情?他们下意识就如此猜测。
房内的张闻,听到穆恒天的话语后,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这算是个什么事?打了老的来小的?
其实他很清楚江湖之中少不了类似恩怨,自己“完胜”穆山,让他颜面扫地,自然会有尽孝道的儿子、徒弟等前来挑战,洗雪前耻。
这就是江湖啊……张闻暗叹一声,语气平和地开口:“贫僧与穆施主不过切磋了几招,险胜一二,何来耻辱之说?穆小施主请回吧。”
平平淡淡的回答在宁道古、聂瑶等人耳中却如平地一声惊雷,震得他们魂不附体,恍惚如梦,这年纪不大的和尚居然真的战胜了穆山?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莫非他驻颜有术,返老还童?或者年纪轻轻就有了奇遇,被人灌顶了一甲子功力?
如果是后者,想想自己,真是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
穆恒天依然保持着拱手行礼的姿势:“那日之后,我父郁结于心,常叹法师刀法通神,不可以常理观之,自己白活了半生,在下不忍老父如此,明知为切磋之事,却不得不厚脸前来挑战,还请法师同意。”
张闻正待拒绝,忽然想起一事,自己目前名声不显,很多事情不好办,说话也没人信,于是叹了口气道:“穆小施主孝心可嘉,那贫僧就与你切磋一下,给你五刀的机会,若能逼得贫僧离开蒲团,就算贫僧输掉。”
好大的口气!这是乐诗诗、聂瑶等人心中泛起的第一个想法,他居然想身不动、脚不移,原地坐着接穆恒天五刀!
穆恒天可是有望宗师境界的人物,目前仅次于尤同光、崔锦华、申猴等人半筹,强于他的父亲穆山,除非宗师在场,谁能办到?
穆恒天清楚当时切磋之事,知道真定法师有本钱如此说,于是抽出长刀,恭敬一礼:“还请法师赐教。”
说完,他推开禅房之门,提刀而入。
乐诗诗、宁道古等十几个人全部睁大了眼睛,死死看着禅房之中,可禅房之门不大,上纵下跃的穆恒天又挡住了他们的视线,让他们只看到刀光纵横,听见当当当五声脆响,然后就见穆恒天脸色难看至极地走了出来,到了门口,转身施了一礼,苦涩地道:
“法师果然刀法通神,在下却是狂妄自大了。”
“阿弥陀佛,刀法乃身外之物,穆小施主不要太执着了。”
声音不大,从禅房内传出,可听在宁道古、纪新等目睹了这一战的人耳中却有说不尽的高人之感,那盘腿坐于铺上蒲团的小和尚也仿佛带上了几分出尘之意。
穆恒天长叹一声:“多谢法师赐教,在下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说完,他一脸失落地扭头离开,几步之间,情绪就调整如初,看不出一丝波动。
“唉,痴儿。”轻声一叹传入了宁道古等人耳中,让他们油然而生莫名情绪,怔怔看着那低头诵经般的灰袍僧。
可劲儿装着高僧的张闻对自己刚才那一番表现非常满意,高人的形象算是初步竖立起来了,唯一的问题在于,自己还没达到开窍,掌风、指风什么的与自己无缘,要不然此时袖袍一挥,房门缓缓关上,一点点将低眉诵经的自己“掩盖”,那该多么有范!
对自己喜欢出风头,装高人,扮潇洒的爱好,张闻知道的很清楚,并不以此为耻,只要不时时处处如此,影响到办正事,那就没什么,谁没点爱好?
唉,此时不管是跳下去关门,还是吩咐外面的人帮忙,都有损高人形象啊!
张闻眼不见为净,直接闭目调息起来。
过了片刻,知客僧缓步过来将房门掩上,宁道古等人亦慢慢回神,互相看了一眼,都发现对方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惊愕。
穆恒天如此强横的人物也没办法在五刀之内将真定法师逼得站起或移动,他的刀法未免太恐怖了吧?通神之说难道不是什么夸大之词?
这种惊爆江湖的大消息让他们坐立难安,过了片刻就纷纷出门,炫耀自身经历了一场足以留在江湖史册中的大事,只有宁道古、乐诗诗这江南四英留在了院子中,仿佛想等待真定法师打坐完毕,攀谈几句,请他指点一二。
虽说刀剑殊途,但大道同归,总有相通之处。
默默估算好时间,张闻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真定法师,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之前将你当做了普通僧人。”宁道古没有掩饰,大大方方地说道,想以此拉近距离。
张闻自身学剑不成,一看到这些佩戴长剑的家伙就没什么好感,微笑行礼道:“无妨,出家人不好虚名。”
咱从来没把自己当做过出家人。
“法师真乃得到高僧也。”虽然对着一个年级不大的和尚这么说感觉怪怪的,纪新还是笑着奉承道。
乐诗诗看着张闻腰中戒刀,好奇地问道:“不知法师出身何派,竟有如此通神的刀法。”
“贫僧修得野狐禅,偶然得了奇遇。”张闻故意这么说,让他们散播出去。
“奇遇啊……”乐诗诗、聂瑶两位姑娘都是眼泛波光,似乎在遥想自己也能有次奇遇。
宁道古、纪新表现得不明显,可神色之间还是看得出类似的意思。
寒暄了一阵,在他们欣喜于结交到一位真正高手时,张闻脸色一肃道:“贫僧喜爱清净,日后若是再有挑战之事,烦请几位施主就说贫僧不在,呵呵,今晚贫僧也确实不在,要外出访友。”
“在下省的。”宁道古笑容满面地应承了下来,能帮真定法师此等高手的忙,是莫大的荣幸。
到了晚间,消息彻底传开,天定城内所有江湖人士或喜欢江湖传闻的普通人都知道了有个十来岁的真定法师,年纪轻轻,武功却堪绝顶,不动不移轻松接下了穆恒天五刀。
一时之间,不知多少自负身手的武林人士赶往破庙,试图挑战,反正真定法师乃出家僧人,等闲不会伤人性命,挑战他最没有风险,若是输了,输给此等人物,没谁会嘲笑,要是赢了,那立刻就声名大涨,成为宗师之下有数几人!
好在张闻预先吩咐过,宁道古、乐诗诗等江南四英用不在的借口挡住了他们。
张闻继续着监视尤府,顺道看看城主府外围的夜间活动,翌日午时,乔装打扮后再次去了槐树街。
秋蝉堂外挂着一张木牌,写着“今日有忘忧药膏出售”,见状,张闻轻轻点头,径直入了店门。
老掌柜看了张闻一眼,眼中精光四射:“已经联络上了一位相神,也答应了下来,还请客人展示身份,将《幻形大法》前面篇章作为定金。”
“展示身份?”张闻明知故问,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能联络上的肯定就不是申猴。
掌柜苍老着声音道:“不少人通过委托任务的方式设下圈套对付相神,若不清楚客人身份,我们如何事后报复?而且如果客人事后赖账,我们也知道该向谁讨要,放心,我们不会泄露客人身份的。”
说起事后报复,他倒是坦坦荡荡。
“那好。”张闻早有心理准备,缓缓点头答应,与掌柜一起进了后面的厢房。
取下斗笠,张闻直截了当地道:“贫僧真定。”
“原来是真定法师,呵呵,难怪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可怕的武功,难怪要对付尤家。”老掌柜恍然大悟,显然将拿出《幻形大法》的张闻当做了雪神宫传人。
真定法师之名,他亦是昨晚才知道,开始还不相信这么小的和尚能击败穆恒天。
人的名树的影,老掌柜对张闻的身份再无怀疑,接过了《幻形大法》第一篇——张闻已经重新抄录了一份,而且也琢磨过里面的内容。
“三日之内,必将尤弘博送于法师面前,到时请交付剩余篇章。”老掌柜起身送客,没问张闻为什么自身有足够实力动手却委托十二相神。
张闻当即离开,没有抓他拷问的想法,这种外面的联络人肯定不知道核心机密,对付他容易打草惊蛇。
而且十二相神行事隐秘,多半是通过暗记联络,不容易跟踪,即使监视掌柜的一举一动,也不太会有收获——若是能如此轻易地锁定十二相神,这个组织早就毁灭了。
出了槐树街,张闻看到大道上人头攒动,佩戴的刀剑比比皆是,望了望天空,只见乌云低垂,气氛压抑,大雨将至。
这几日不知会发生多少大事……张闻内心感叹了一句。
天色愈发昏暗,张闻跨入寺庙禅院时,看到里面一片狼藉,脚印遍地。
“真定法师,你回来了?”宁道古等人围坐于石桌旁,惊喜地起身相迎。
张闻已经换回灰色僧袍,笑眯眯地道:“阿弥陀佛,今日辛苦四位施主了。”
不用问,他也能从院中的情况猜出这两天少不了人登门挑战,但都被宁道古、乐诗诗等人挡住了。
“哪里,举手之劳而已。”四人齐声回答。
张闻微笑道:“我佛门讲究因果之说,若后日‘宗师之战’邀请了贫僧观战,四位施主就委屈一下做贫僧的随从吧。”
“真的?”乐诗诗、聂瑶两位少女惊喜出声,若是能旁观宗师之战,哪怕得不到什么收获,也足以吹嘘很多年。
宁道古和纪新更快回过神来,恭敬地行礼道:“多谢法师。”
张闻轻轻颔首,进入了自己的禅房,听到四小压低声音,兴奋地叽叽喳喳。
“唉,我怎么没有这样闯荡江湖的青葱岁月……”张闻故作沧桑地感叹了一句,然后盘腿坐于蒲团上,仔细地梳理着这几日遭遇的事情和发现的线索。
虽然他知道此时最关键的事情是“监视”尤弘博,等待另外一名相神自投罗网,但并不着急,因为申猴盗佛之事后,整个尤府处在非常戒备的状态,尤弘博也开始深居简出,时常跟在尤同光身边,以免发生意外,所以,张闻相信若没有提前准备,除非辰龙亲自出手,否则一时之间他们还抓不走尤弘博。
而且张闻自忖,换做自己,抓走尤弘博最好的时机是明晚,等到申猴盗佛,吸引了所有注意力,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尤弘博了。
当然,这只是张闻自身的判断,不会“强加”到其他相神头上,鬼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因此,从今晚开始,就得一直监视着尤弘博,直到相神出现或最后关头。
“那晚的黑影,按照寒使的说法,可能是修炼了‘幻形大法’的高手,也可能是凝练了眉心祖窍,开了精神秘藏的宗师,而‘幻形大法’第一篇可以证实这门奇功确实是修炼眉心祖窍的功法,所以,寒使在这上面并没有撒谎,除非他懂得另外一门修炼眉心祖窍的功法,以他的实力,这个可能几乎不存在。”
张闻开始推敲着哪些是能够相信的真话,哪些是需要思索的假话,“若他没有撒谎,那费正青当时为何只字不提,只言幻形大法的可能,除非他并不知晓精神秘藏的作用,但这个可能很低,他是崔栩的心腹。”
“也就是说,费正青在刻意隐瞒开了精神秘藏的宗师出手的可能,而值得他这么隐瞒,又开了精神秘藏的,只有那么一位……”
张闻眯着眼睛,看着窗户上的白纸,心中回荡着“崔栩”的名字。
世袭城主,天才剑客,正道宗师,这是崔栩身上的一层层光环,无论是权势、财富,还是武功,他都近乎达到了正常人能够达到的极限。
关于他的事情,张闻还知道很多很多,比如青梅竹马,中年丧妻,比如子女双全,义兄众多,比如近五年已少有出手,天定城事务都交给了儿子崔锦华。
“而且,当时黑影只杀了金安成灭口,却对旁边毫无反抗之力还知道更多的费正青不闻不问,长剑亦能洞穿我的金钟罩……可是,崔栩这种权势、财富、武功都不缺的人物,有什么必要对付段明诚,闹得和段向非翻脸?”
若不是他和手下抓走的段明诚,张闻实在想不到他有什么动力去灭金安成的口,直接出尽全力杀自己这个“申猴”便是。
“莫非为了雪神宫宝藏?可崔栩缺这个吗?或者他想要里面的神功秘籍和修炼心得,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打开三大秘藏,突破人神界限?”
张闻思索着“犯罪动机”,勉强觉得崔栩有这个可能。
“或许他从尤同光那里知道了雪神宫宝藏之事,于是盯上了身怀一份藏宝图,又在努力与雪神宫联系的段明诚,趁他们会面的机会,一网打尽。”
不考虑动机是否充足,张闻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这样。
“段明诚的藏宝图现在应该在崔栩手上了,雪神宫尊者如果熬不住拷问,估计也会交代他们那份藏宝图,张宗宪夫妇被十二相神追杀,藏宝图给了崔锦绣,肯定也落到崔栩手中了,尤同光的那份,如果不出意外,必然会献给崔栩,他可能已经集齐了四份藏宝图……”张闻仔细分析后,略微有点心惊。
但他还有不少疑问,比如那晚三更半夜费正青为什么要从地道离开,一城之主崔栩为什么恰好在现场……而最疑惑的一点就是,雪神宫寒使等人是被谁灭口的?
杀他们之人同样擅长用剑,且被他们尊敬,似乎是雪神宫高层,不像崔栩,那他有什么必要杀自己的属下?
如果是借寒使等人之口,让自己将怀疑对象转移到崔栩身上,事后转移走便可,何必杀人?
“而且这个人对我的行踪似乎了如指掌,等到我真正离开了才动手,能一直缀着我而不被我发现的,莫非是当代雪神宫宫主?”张闻悚然一惊,颇有点后怕,“那他又有什么目的?揭开崔栩的秘密,逼他交出藏宝图?但为什么要灭口……”
想通了一些事情,迷惑着一些事情,张闻慢慢将思路理清了,不管如何,主线任务要紧,必须先盯住崔栩,而尤同光那里就是突破口。
…………
邬丰羽鬼鬼祟祟地穿行于小巷子里,只有无光的夜晚,他才有少许安全感。
杀人灭口未遂后,他始终担心对方告密,惹来三爷的疯狂报复,所以找了个借口,暂时躲藏了起来。
“他背后的高人到底是谁?为何只是警告我而不干脆杀我灭口?”这几天来,这个疑问始终盘桓于邬丰羽心中,让他食不下咽,寝不入眠。
啪,一阵剧痛从后脑袭来,邬丰羽又气又恼地晕了过去。
“又来?”
这是他昏迷前最后一个想法。
…………
尤府附近的屋顶阴影里,张闻继续监视着里面的动静,但这一次,他的注意力没有放在尤同光身上,而是转移到了东侧厢房的尤弘博,看着他正常的熄灯就寝。
正当张闻以为又是一夜无话时,一个镖师打扮的男子在下人引领下,急匆匆进了尤弘博的院子。
隔得很远,张闻听不到他们在交谈什么,只看到尤弘博似乎很激动地扬了扬手,接着拿起长剑,与镖师一起出门。
“危险情况下大半夜出门,必定有鬼,不是相神的阴谋,就是尤府的秘密……”张闻心中一喜,小心翼翼地缀了上去,不管出现什么状况,应该都是自己喜闻乐见的。
…………
尤弘博右手紧握长剑,咬牙切齿地随着镖师前行,表情狰狞,似乎恨不得将心中所想之人大卸八块。
他好歹是尤同光看好的儿子,一路之上没有多言,克制住了自身情绪。
“他在这里?”尤弘博看着眼前的黄墙黑瓦,既愕然又畏惧地道。
“三爷,邬丰羽就躲在大悲寺里,哼,这个叛徒怕是想借白衣剑神的威名吓阻我们。”镖师激动地回答。
尤弘博冷眼看向他:“祝明远,你也知道白衣剑神,还怂恿我进去抓邬丰羽?”
若非这次的镖物干系重大,他哪会亲自出马,随便找个镖头就可以了。
“三爷,没事的,你看邬丰羽都能躲进去,我们也可以。只要不靠近白衣剑神寄居的院子,怎么闹都不怕,前两天就有两拨混子在里面打架,也没有惊动白衣剑神。”祝明远赶紧解释道。
尤弘博自负身份,相信就算惊动了白衣剑神,也顶多是被教训一下,没有性命之忧,而挽回父亲的印象更重要,因此,他缓缓点头道:“好,那我们进去。”
翻过黄墙,两人向着邬丰羽躲藏的院子潜去。
“糟糕,没有动静!”尤弘博并未大意,先行搜索了四周,可意外发现屋内少了呼吸之声。
“他,他就在里面……”祝明远显然也很惊讶。
尤弘博皱了皱眉,推门进去,点亮火折子后,他右手猛地颤抖,差点将火折子掉落于地。
房内床上,邬丰羽静静躺在那里,双目圆瞪,凝固着说不尽的恐惧和害怕,已然身亡。
呼,风声起,一下将房门带上,一道黑影突然窜出,双手如电,封住了震惊之中的尤弘博大穴。
尤弘博的武功或许并不比这道黑影差多少,但他养尊处优,磨砺甚少,这种状况下居然守不住身心,忘了防备偷袭,自然被人一击得手。
他惊恐地看着黑影,发现是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她穿着夜行衣,戴着一张可爱的白兔面具。
“卯兔?”他想大声呼喊,可对方面具之下那双黑幽幽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的喉咙,让他只能吐出这两个字。
“尤三爷,放心,只是有人想让你做人质,只要你乖乖配合,不会有性命之忧的。”卯兔笑呵呵地说道,声音同样刻意变得沙哑。
“你不点我的哑穴,莫非有什么想问的?”尤弘博一直是个聪明人,只不过经验太浅了,而祝明远早就昏睡在地。
卯兔上下打量着他,轻笑道:“本来没想过的,但既然抓了你,那就顺便问问藏宝图的事情吧。”
“谁?”话音刚落,她就戒备地看向窗外。
窗户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嬉笑的猴头出现在两人眼前。
“申猴?”两人同时惊讶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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